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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棋局开头巧落子 ...
B市里有家令人闻风丧胆的便利店。
便利店令人闻风丧胆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他家东西特别实惠——当然论吸金量这点,的确挺让人闻风丧胆的——是因为店主人“传说”、“传说曾经是个混□□的”。
而且混得十分凶残有名,有人可信度成谜传闻说,这店主人早年无恶不作,后来因为仇家报复,唯一的亲人妹妹被杀,才洗手不干,退隐了。
不过不少人都看不出来他是个混过□□的。
常柳就是这其中一个。
熙攘的街道里,一个纤细的白裙女人站在一间商铺前面,她细眉大眼,描着淡妆,着实是个能够引来侧目的美女。
女人——即是常柳,再次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备,确认无误后,深吸了一口气,整装待发。
常柳,二十五岁,长得不算大红大紫的明星样,但因为注重倒腾自己,也说的上身材纤细、小家碧玉,是个清新绿茶系的。
作为一枚新时代的媒体工作者——网红——她主攻“灵异”跟“都市传说”这一块儿,起因是在网上散布恐怖故事,稀奇地没被送温暖,反而还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坐拥小一百来万的江山,每天的工作就是考察都市传说地点跟撰稿。
今天她要踩点的地方,就是这个B市七大传说之一的“疏邪便利店”。
这个便利店地理位置不是一等一的好,一线城市里的三线地段,在琳琅满目的商品街显得有些寒碜——毫无装饰的白墙,店名被装进了一个风烛残年的黑板里,身残志坚的黑板上用粉笔糊了一坨不知什么东西,常柳眯起了自己视力五点零的狗眼,才勉强分辨出来上边写着的鬼画符:“疏邪便利店”。
常柳慎重地推测:这店主人应该是药师毕业的。
今日的她全副武装,带了单反、两支笔以及厚如砖头的笔记本……外加防护镜跟护膝,因为听说店主人混过□□……总之就打算在这里泡一天。
常柳盯着面前摇摇欲坠的玻璃门,又做了一会儿的自我鼓励,缓缓推开了大门。
一袭冷气扑面而来,还挟杂这一点幽幽的香风清气。
常柳愣住了。
布满蜘蛛网的天花板、全是不明污渍的地板、乱七八糟的货架跟惨白的光线——
全都没有!
有的,只是整洁、明亮,冷气十足。
常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进错了店——这种店怎么称得上都市传说?普通到根本没办法写稿上去好吗?
她硬着头皮在货架间转了一圈,最终脸色呆滞地停在了收银台前面。
这一圈下来,常柳已经不认识“促销”俩字了。
所有货物都在促销,便宜到让人怀疑是不是从垃圾场里拖出来重新漆皮的伪劣产品……然而样样产品的生产日期都新鲜的不行。
常柳觉得自己应该介绍那个种草好店的朋友来才对。
原地转了十八圈,常柳灰心丧气地打开冰柜,掏出一瓶水打算付账。
可将水放在收银台的那一刹那,常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店里一个人都没有。
安静,无声。
没有客人也没有店主。
只有空调轻微的风声。
适宜的白光投映在收银台上,碰见了矿泉水的阻拦,于是拐了个弯,给那瓶立着的水拉出一片很长、很冷的阴影。
隐约有水的波光在阴影中闪烁。
常柳才开始觉得自己进对了地方。
她缓缓转身,四顾了一番。
她的目光停在了刚刚的冰柜旁。
冰柜横在墙侧,并排排了三个,本来按常理说,该一直排到墙角,可在那明明能容纳下一个冰柜的墙角,却是雪白的墙面。
乍看没什么,但深想来,那空位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放,把冰柜推过去填满,才更加整齐习惯。
那么那个凭空空出来的墙角,究竟是为什么而存在?
常柳咽了口唾沫,从包里掏出电击棒跟相机,一左一右地为自己护法,并且胡乱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后,一厘米一厘米地移向那个地方。
与此同时,漆黑房间里的青年在监控里看到了这一幕。
他将手里的烟掐掉,一脚踢开了身边的箱子,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常柳最终停在了那个突兀的墙角前,皱着双眉,一脸凝重地上下移动自己的脖子,以便看清楚这墙角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然而一连串的动作除了帮她活经动骨之外,墙上连根毛都没找到。
常柳:“??”
她甚至还用尖头鞋戳了戳墙面,以确保没有什么机关暗器之类的,最后实在黔驴技穷,只有用电击棒怒怼了墙面一下,以泄心头之闷。
搞什么,害她提心吊胆半天。
常柳有气无力地收回相机,最终认命地来到收银台前,丢下两块钱拿起水,准备无功而返。
只是,她这一步没迈出去。
身后就忽然穿出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砰”一声。
常柳猝不及防地一惊,手里的水都脱手飞出,撞击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常柳浑身僵硬。
她还未来得及转头,一腔含着笑意,却无端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调就先糊了她一背:“大白天的过来对着墙面发春,你倒是挺个性的。”
“要是买点贵的,我就懒得下来鄙视你了,可你拿瓶矿泉水就走,还好意思在这里破坏我的私人财产,是不是有娘生没娘养?”
常柳:“……”
她整个人都被这一通从个人人格上升到妈妈的侮辱给说懵了。
常柳循着骂声望去,只见刚刚那个空无一物的墙角忽然打开了,一个修瘦高挑的男人凭空杵在那里。
常柳顿时懵了。
那男人二十七八的样子,一只手半插入裤袋,斜靠在冰柜上。他装束简单,相貌却极其俊逸,一双眼睛黑沉如星,神色像极了无弦之箭,既蓄势待发,又无处安置。
作为一个标准的颜控,常柳无法相信如此俊俏的人能说出那么尖刻的话。
……然而事实似乎就是如此。
男人微微挑起一边的长眉,看上去分外的不近人情,却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人话也不会听吗?耳朵长来喘气用的?——哦,不是?那就捡起东西,放好。”
常柳战战兢兢地弯腰捡水,颤巍巍地放在了收银台上。
男人长眉一压:“放回去。”
常柳:“喝嗷——好……”
一个大活人愣是给男人吓成了结巴种。
常柳一步抖三抖地来到冰柜前,顶着男人隐含逼炽的目光,将水塞回了原位。
正常人这时候就应该走了……网红不是正常人。
没有死皮赖脸的技能,怎么坐拥百万江山?
常柳再次咽了咽唾沫,颤抖着掏出了笔记本跟录音笔,僵硬地转身面对着男人,却死活抬不起头来,只好细若蚊吟地问道:“能……能采访您些事儿吗?”
男人微微眯眼地看着她,从鼻腔中挤出来一声不知意味的笑声。
……像极了怒极反笑。
常柳顿时给吓得魂飞魄散,录音笔都抓不稳了,直接飞了出去。
而那遭瘟的录音笔却像是常柳前世的债主一样,居然笔直地撞上了男人的小腿上,最后飘移似的来到了常柳脚下。
常柳:“对对对对、对不起!”
常柳手忙脚乱地把录音笔捡了起来,看到男人更加深暗的目光,语无伦次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滚,圆润地滚!”
她正落荒而逃,男人却忽然叫住了她:“等等。”
常柳僵硬地转身,哆哆嗦嗦地朝男人递过去一个惊疑的眼神。
“你自己告诉我今天星期几。”男人不咸不淡地说着,走向了收银台里,坐在了椅子上。
常柳:“星、星期三。”
“我这里一三五关门二四六歇业,你擅闯民宅干什么?”男人漫不经心地问。
常柳:“……”
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规矩,此刻一时呆在原地,下意识地回答道:“我就想来撰个稿,不清楚……”
男人从收银台下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了起来。
他吐出一口缭绕的烟雾:“那我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
常柳:“……”
她都快吓哭了:“黑、黑……道的?”
“那你还过来干什么,傻逼。”男人莫名笑了一声,直直地看着她:“等着我把你抓去器官贩卖是吗?”
常柳欲哭无泪:“我就是个小网红……来这里取材撰稿……帅哥饶命!”
男人嗤笑了一声。
“你知道我是混□□的,那你知道,混□□的一般有很多仇家吗?”男人深吸了一口烟,“你在非营业时间进来,知道会被多少盯着我的人以为,你跟我关系匪浅吗?”
常柳呆若木鸡。
“他们拿我没办法,却可以那你开个刀,比如说抓去夜总会或者……别的怎么样。”男人慢悠悠地说道。
他说出“拿我没办法”那五个字时,轻蔑之情溢于言表,仿佛早入无人之巅,高处无敌手的大能,对着山底的蝼蚁发出了轻蔑的笑叹。
“嚣张”,这是常柳对这个男人最大的主观印象。
从“一三五关门二四六歇业”到“拿我没办法”,常柳笃定,面前的男人无与伦比的嚣张,但与之对应的,必然是有无与伦比的实力做支撑。
常柳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问道:“先生……我、我该怎么办?”
“你怎么办,我怎么知道。”男人微微一笑,自言自语似地说:“我李玦得罪过的人不少,帮过的人嘛……我想想,现在都住进殡仪馆里了吧。”
常柳霎时一愣:“李玦?”
男人微笑:“怎么,你还认识我?”
常柳呆呆地说:“这不是那本书的最大boss吗……”
李玦一挑眉。
“不不不!”常柳赶紧否认,“虽然那个人物是个魔教教主来的,也很嚣张……我是说霸气!但那是本修真小说,绝对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玦笑了两声,慢悠悠地说:“最大boss?”
常柳发觉李玦似乎对这个话题有些兴趣,赶紧接着说:“是的,他正名‘李玦’,字‘疏邪’……跟您便利店的名字一样!”
听到‘疏邪’这两个字时,李玦眼中闪过诧异之色,他掐了烟,半只手拖住下巴,风轻云淡地说:“这样吧,你给我描述一下那个人物,反正我也无聊……我开心了你就可以走了。”
“那我以后……”常柳小心翼翼地问。
“我在这放出话,没人敢动你。”李玦笑了笑,“我高兴了的话,你就该干嘛干嘛去。”
常柳顿时喜不自胜,赶紧掏出手机,给李玦一句句地讲了起来,声音是生平仅有的甜美,语句是一生一次的文采飞扬——生怕面前那位爷“不小心”给她判个斩立决。
这一讲,就讲了一个来小时。
常柳口干舌燥,但不敢停下来,觉得自己嘴巴都要起泡了。
李玦却忽然叫停了:“行了”
说起来,常柳都不知道李玦在这过程中有没有听,因为这一个小时里,李玦都只是一直抽着烟,神游物外的模样。
李玦掐掉了最后一根烟,漆黑的眼睛里倒映出一片寂寥的烟雾。
常柳忽然忘掉了自己的口干舌燥。
那一瞬间,她觉得面前的男人居然称得上“落寞”。
可深想来,的确也是。
独自经营着一个星期六天都无人敢近的便利店,整天听着空调响动的声音,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
就在刚刚那一个来小时里,烟灰缸里已经堆积了四根烟了,常柳也不知道李玦是不是想把肺熏成夫妻肺片才这么干的。
……也许他真是。
常柳在离开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李玦。
男人只身地坐在收银台后,手里又拿了一根新的烟,只不过没点,夹在他的手指之间,微微下垂着。
不知哪来的勇气,常柳忽然叫了一声:“李先生!”
李玦转头看着她。
“我叫常柳……你可以在网络上找到我的……我想,”常柳脱口而出,“我们可以认识一下。”
出乎意料的,李玦没有展现出刚见面时的漫不经心和嘴毒,他只是似笑非笑了一下,常柳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常柳刚推门而出,就被喧嚣的人气淹没了,让她无可抑制地产生了一种恍惚的错觉,仿佛刚才里面的聊天,只是她的一场梦。
常柳离开之前,又看了看店前的那块黑板。
她看着黑板上面的鬼画符,轻轻笑了笑。
常柳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带着嘴角的笑意,如同青烟一般,身影消散与人来人往的集市里。
无人发觉。
深夜。
李玦拉下铁闸,关上了门,走向冰柜旁的墙角,顺手抽出了一瓶冰咖啡,然后推开了墙壁。
白天常柳在这里如临大敌地戳戳碰碰,却没有想到这门是可以推开的。
李玦拖着身子上了二楼。
二楼也一样空无一人,靠墙的地方是桌子,上面摆着两部电脑,一个显示着监控,另一部定格在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眉清目秀,五官居然隐隐跟李玦有些相似。
背景是大片的兰花。
仔细一看,照片的右下角用娟秀的手写体写着“李霁蘅,七月十八日于兰花丛,同哥哥一起”。
李玦定定地看了那张照片很久。
刚才他打了个盹儿,梦着了一些往事。梦见三年前的一天。
那天阳光正好,李玦带了一束兰花,回到自己不为外人知——他原先是这么以为的——的住处,打算把兰花送给李霁蘅。
那天他才推开门,才看到身穿白裙的李霁蘅,李霁蘅才对他露出笑容,似乎正要说一句“哥哥”……然后,那枚从李玦身后飞掠而来的子弹,就让这句话戛然而止。
子弹命中李霁蘅的头部,威力大的,打碎了她半边脑壳。
鲜血溅了李玦一身。
兰花掉在了血泊中。
于是李玦便退隐了。
李玦将自己摔进旁边的大床,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裹成蚕蛹,然后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电脑上那个对他笑着的女孩。
电脑上显示的时间是五月十八日,这提醒着李玦,李霁蘅已经离开三年整了。
独来独往的日子,也已经过了三年了。
李玦并不怎么想死,但也不是多么想活。
他乐意嚣张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以让部分人不痛快,但说实话,也并没有多痛快——对于他自己来说。
今天遇到常柳,算是一个格外的消遣与小波澜,想到常柳口干舌燥给自己讲述的那个故事,李玦久违地舒心一笑,看上去竟然明俊非常,跟他周身透露出来的沉炽感截然不同。
李玦心想:“什么小说,这么巧,反派两个名字都能跟我撞上?唔,说不定作者我认识过……有多少人知道我曾经叫‘李疏邪’来着?”
未果。
明天睁眼之后,又是寂静的一天。
微风从没关紧的窗户缝里溜了进来,伴随着熹微的晨光,一起投洒在床上的人身上。
李玦皱眉。
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在他脸上移动,似乎是阳光光斑游走的感觉,可李玦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最关键的是,在这个角度感受到阳光,除非床对面有窗户——可李玦的房间里没有窗户。
而且也并没有听到习以为常的、空调的风声。
李玦漫不经心地想着:“被绑了?不给空调,是想着热死我?我居然还认识这么善良温柔的人吗?”
他撇了撇嘴,混不在乎地起身,准备好了一睁眼就对着数把枪的精彩场面。
李玦睁开了眼。
木框的窗棂下摆着巨大的白瓷瓶,从里面盛开出雪白的兰花,氤氲地满室花香。微开的窗户后露出大片陌生的古建筑和竹林,有两三个穿着古装的人正在经过。
李玦:“……”
他难得有这样的五味杂陈的感受。
抓他来的二缺板板究竟是何方神圣,还特意抓到个影视基地来了?是抓他来当人彘用吗?李玦这下还真想不起自己得罪的哪号人物有这种雅兴了。
一声柔软的嘤咛忽然从身侧传来,李玦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穿着十分清凉的女人躺在自己身侧,正从绣着金纹的锦被里伸出一截雪白的手臂,软若无骨似的环住了李玦的腰。
“教主,这么早就起了?”女人媚眼如丝,长得倒是十分美艳,算是李玦会看得上的类型,可此刻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教主”?
李玦忽然想到之前常柳跟自己说的故事。
“……那个人物是个魔教教主来的,也很嚣张……”
李玦深吸了一口气。
控制不住自己造雷的手跟蠢蠢欲动的自黑心【躺平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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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爆肝粗长是惯例,最好不要指望多来几回【捂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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