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惊梦》素尺牍

6、六

　　“叮铃！叮铃！”床头的手机震动震的即将睡去的我又醒了过来。
　　挣扎着坐起来，扒拉来手机一瞧，是一串有些熟悉的号码，
　　想到明天得早点赶去上学，还是按了拒接。只是没安静太久，同样的号码又拨了过来。我只好接听起来，“喂，您。。。”

　　对方在那头已经迫不及待喊道：“渡情，渡情。。。。”那头似有呜咽抽泣声。

　　听出是李爽的声音，有些惊讶，道：“你找我做什么？”

　　那头显然是喝醉了：“渡情，我不可以失去你。求求你了，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只好平静的对他说：“我们早就结束了，你不用再打给我了。”

　　李爽似乎难以释怀：“不，渡情你总是这样，自己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你不回来，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一定好好对你，求你不要走。。。。”我已经不想再听下去，准备挂下电话，只是那边传来几声摩挲声后，声音一变，换了一个人：

　　“张渡情，原来你做人这么狠心？李爽什么都没有做错，你就要狠甩他，你还能有点良心吗？”

　　这个声音是同班的梁泽。
　　“你要怪就去怪林弯弯吧，我是无辜的。”
　　“就算林弯弯伤害了你，那这与爽哥又有什么关系，你弄弄明白好不好？”
　　“我知道，所以我不怪爽哥哥。”
　　“爽哥是真的喜欢你，你若是赌气。那么我给你赔礼道歉，你有什么火，也不能这样和爽哥闹翻啊。”
　　我已经快要失去耐心。
　　“那么，你们在哪儿呢？”漫不经心的问一句。

　　“在魅色酒吧，你考虑过来吗？”梁泽会错了我的意，我轻笑一声道：“那么就麻烦你照顾他了，有危险110，喝多了120，晚安吧。”
　　还未定等那头回答，我便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关上了机。
　　又躺下准备睡觉，只是再也很难入睡，不知道程暮怀现在做什么，他也该看完书，准备听几首jazz入眠了吧。
　　其实离开他已经很久了，我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只是偶尔会想起。
　　只是偶尔会觉得窒息。
　　只是每天夜里，还是不习惯没有人从背后抱住我，这样孤独的时刻，就连轻柔的蚕丝被盖在身上也在沉重的压迫我呼吸，一种致命的毒蔓延在我身体里，像是有什么被割去，疯狂的疼痛。
　　不过任何人也再不必觉得我这个样子有多让人可怜，我就像一条花毒蛇，蛰伏在黑暗的角落里，惩戒着无辜的人。
　　和我自己。
　　床头那里的荧光屏亮了又亮，我多么希望，那是程暮怀打来的，可若他真的打来，想必我也不会接听的。
　　我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上，发着浅光的星星贴纸，还是程暮怀送我的，他说，要做我夜里的星星。可是他终究还是走了，留渡情一个人在黑暗，再也无法走出。
　　和他分开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想过要好好对一个人。
　　感情的世界，一旦失去了真心，就只剩下玩弄和倦怠。李爽没有错，他把他的一切给我，可是当又有一个比他更加优秀的人出现时，他就该从我的世界里面消失。
　　我的好朋友馥蕾说我太固执，偏执的把一个人放不下，只能是害了自己。只不过谁都没有办法指责谁的过错，芸芸众生，谁又不是在犯错与反省中交替度过。就像云山，每次都提醒我不要再这样继续下去，可是当我再度犯错后，他又会再次以为我下次就知错能改。
　　没有谁救得了谁。
　　但是自己可以拯救自己。
　　以，千奇百怪的姿态。
　　就像我离开了程暮怀之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淡漠，迫不及待的扑入新欢的怀里。可是，愈是这样，我便愈是迷惘，像是坠入了一场大雾的灾祸，作为一个贪心不足的猎人，我流连其中，疯狂汲取着终将埋没我的毒药。
　　李爽便是我第一个猎物。
　　在李爽之前，并不是没有其他人，只是若我不抱着猎奇的心理去狩猎，又怎么对得起程暮怀给我冠上的玉面狐妖的亵称。
　　我承认，我是在报复他。可是我也同时在伤害着自己，我像一个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又像一个已经上瘾的吸毒者，我将自己抛向不悟因果的沌世。
　　S市所有高校的女孩子都仰慕的名字，所有怀着幻想的年轻姑娘的暗恋爱慕对象，少女童话里面完美无缺的白马王子，没有人会知道，背地里的程暮怀是有多么的冷酷与暴戾。
　　我曾经也幻想着和程暮怀共度今生，只是现实的残酷狠狠将我的美梦敲碎，他是我最深的梦魇，是我脱不掉却又解不开的枷锁，在每个日日夜夜冰与火的交织中，我早就被他耗尽了精力，我的心也宛如缝缝补补的垃圾一般，被我丢弃在最讳莫如深的角落里。
　　曾经那年，程暮怀带着我冬天去拜访教授他的教授。
　　他拉着我在雪地里奔跑，雪花落的我们满头都是，我那时还天真的问他道：“暮怀，你说这样，我们算不算也是一起走过了一场白头。”
　　程暮怀的长睫毛上也落满雪花，他像是一个精灵一般俊美，他低头看着我，温柔道：“这不算，我要拉着你走过以后的每个春夏秋冬才算是我们一起白了头。”
　　我天真的捧着雪花，问他道：“那我们会一起白头吗？”
　　他笑了笑，剑眉星目煞是好看：“那当然，我要和张渡情一起走到白头。”
　　我那时幸福的像个新生的孩子，低下头，任凭红晕在我脸上荡漾。
　　程暮怀拉起我的手，道：“咱们快点走吧，教授要等急了。”
　　我点了点头，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只是到教授家之后，没与教授多寒暄几句，程暮怀便找了给我吹头发的借口将我拉进了浴室。
　　“情情，我给你吹干。”他抚着我被雪弄的湿漉漉的头发，拿起吹风机帮我温柔的吹干。
　　我傻乎乎的笑着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和他，道：“暮怀，你对我真好。”
　　他笑了笑，俊秀非凡。
　　我有点担心的看着他道：“对了，咱们忘记带点东西给教授了。大冬天的，要是准备了什么热食，也是一份心意啊。”
　　程暮怀神色飘忽不定的看着我道：“没事，我给他准备了礼物。”说罢，看着我的衣服道，“你的衣服也有些湿，我帮你先脱下来吧？”
　　我有些费解，连忙推开他道：“你这是干嘛呀？衣服湿了一点没事的，在别人家脱什么衣服呀！而且又没有的换。”
　　程暮怀似乎特别执着于将我的衣服换掉，“情情听话，先脱下来，我给你吹吹。”
　　我有些好笑的退后道：“吹什么吹呀。。。。”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有人进门的声音，教授大声道：“哎呀，老伴你怎么回来了？”
　　接着传来另外一个有些温润敦厚的声音：“今天雪大，我看实在是走不动，就不去看儿子啦，隔两天让他自己过来。”
　　教授的声音大的有些刻意：“哎哟，刚刚还来了两个学生来看我呢，他们在卫生间吹头发。今天的雪原来这么大呀。。。”
　　“是呀，昨天。。。”
　　也不知外面又在絮絮叨叨些什么，程暮怀突然冲我笑笑道：“那就算了，情情，我就是怕你感冒。”
　　“哦。”我有些呆愣愣的听凭着暮怀差遣。
　　他拉着我转身走出卫生间，向他的师娘打招呼道：“师母好，这是我女朋友张渡情。”
　　教授夫人生的珠圆玉润，富态贵气，她看着我们两个人倒是开心的很，笑道：“哎哟，现在的小孩子，生的真是碧玉一对。这太好了呀，真羡慕你们年轻人现在大好时光。。。”
　　教授笑着拉拉他的夫人道：“哎，现在天也不早了，他们也不好回去的，下次再聊吧。”
　　程暮怀看看师母，陪笑道：“是的是的，师母，我们改天再登门造访。”
　　教授夫人一拍手道：“哎哟，是的呢，现在外面雪好大呀，你们早点走没事的，下次记得来噢。哎呀，你看你们真好的，都这么年轻漂亮的.......”
　　程暮怀拉着我向教授夫妇道别，便离开了教授家。
　　匆忙之间，我还是不忘记提醒他：“暮怀，你说的东西要不要送给教授啊？”
　　程暮怀一拍额头道：“哎呀，我忘了，算了，没事，下次吧。”
　　我点点头，看着这个我毫无保留对待的男人，他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的烙印在我心里。而他的狼子野心我那时竟然丝毫参破不透。
　　以至于我最后，被伤的体无完肤，还不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