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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假面的学神(九) ...

  •   还有两三分钟就打上课铃了,蓝毛小少年还在教室门外来回晃悠。
      “邹昉,”是一声略带威严的男声,“马上上课了,还不回教室,在我们三班门口瞎转悠啥?”
      说话的男人,腋下夹着课本,是三班班主任。
      青雀不自觉缩缩了脖子——当班主任的都凶凶的,这一位还兼任他们一班数学老师,往常自己可没少被骂个狗血淋头的!

      怂归怂,内心对老师其实没多少畏惧的,尤其心里记挂着一些事一个人……
      他一副乖乖学生的样子,打听着情况:“魏老师,聂殷今天来上课吗?”
      跟聂殷说是同学,其实只是同校同年级,两人不在一个班。
      魏老师语气不耐烦:“找聂殷干什么?”想到某人过往的“光辉事迹”,他警告道,“跟你说,邹昉,少把社会上那套不良风气带进学校,别以为你家里有两个钱,就耀武扬威的,真当学校拿你没办法?”

      显然,这位老师误解了青雀的来意。
      无辜遭到斥责的小少年,有些小委屈,可一想到自己过去混世魔王的作风,也没法怨怪老师偏见。
      时间紧张,他没浪费口舌为自己作辩解,组织语言,尽量简洁地说明了聂殷成为他家教的事——
      “聂殷的书包落在我家了,”他很机智地找了个完美的借口,“我找他是想把书包还给他。”

      魏老师一开始听说聂殷做青雀家教的事,眉头紧皱都可以夹死苍蝇了,转而一想到聂殷的家庭情况……几不可闻地叹了声,语气稍稍和缓:“聂殷家最近出的事,想是你也知道……”
      不管是废品站爆炸继而引发火灾,以及聂老爷子去世一事,镇子上传得沸沸扬扬,学校同学自然没几个不知道。
      “他家一直不破孝,聂殷怎么回学校上学?”
      想到聂家这几天闹的事,老师不由得摇摇头,话锋一转:“书包你帮他保存好。”顿了顿,“既然你跟聂殷关系还不错,周天走一趟中心村,把书包送过去,聂殷空了快一颗星期的课……哪怕暂时回不了课堂,也不能落下太多。”

      青雀听了,有些丧气,不过嘴上应下了对方的吩咐。
      小少年乖顺的态度,让魏老师看他顺眼多了:“行了,快打铃了,赶紧回教室。”
      青雀再度应了声,转身朝着一班走去,背对着老师忍不住鼓起脸颊,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可不就是生气?
      不是气老师的话,而是气那一家子神经病!

      事故发生的那天他被聂殷赶回了家,可心里一直挂念着对方,不承想,陈女士严防死守,不允许他私自跑去聂家。
      一方面是地方风俗,人家死了人还没破孝,非亲非故的登门非常、非常不合时宜;
      更多的考虑,是聂家乱七八糟的情况,陈女士怕不懂事的儿子惹出一堆麻烦。
      青雀忧心聂殷的处境,跟老妈说起了聂家大舅打骂聂殷的事。

      陈女士只能叹息,好声气地跟儿子分析——
      聂殷的处境,大人们听了谁不叹惜?可人家家事,外人怎么插手?聂殷妈不管事,现在老头子死了、老奶奶病倒,两个舅舅就是当家的。
      家长打骂子女,任凭谁说,都是天经地义,别人瞎搅和什么?

      青雀听了更加憋得慌。
      他不懂。
      聂殷就是聂殷啊,独立的一个人,凭什么挨打受骂成了“天经地义”?

      儿子这般“冥顽不灵”,让陈女士十分无奈。
      也非她太冷漠。
      她当然不真认为聂家大舅做得对,可是自家儿子的想法太天真,让人为难啊:他们跟聂家不沾请不带故的,有什么立场指手画脚?

      陈女士说起了她的道理:“就算外人说嘴几句,又能改变什么?就是警察来了,还能一年三百六十日管他家大大小小的纠纷?回头该怎么样,不还是怎么样?谁让……聂殷和他妈妈靠娘舅家养着?人啊,在矮檐下,哪能不受点委屈?”
      青雀不懂太大的道理,他反驳:“聂殷从三年级起就自己挣钱了。”
      “傻儿子!”陈女士摇着头,“他跟他妈住的房子、吃的米,哪个不是聂家的?靠聂殷挣的那点钱,能顶个什么事?当年要不是聂家收容,他娘俩能活到今天?”

      青雀觉得老妈的说法不太对,可他又挑不出什么理。
      陈女士看儿子闷闷不乐的小样儿,好笑又无奈,叹了一口气,换了个道理继续说:“古事就不提了。反正你最近老实点,别想着往聂殷家跑……”看对方张嘴想说话,快言快语抢过话头,“你总得考虑聂殷的心情吧?你是关心,人家反而觉得难堪。”
      青雀不解:“为什么觉得难堪?”
      陈女士抚了抚儿子毛茸茸的小脑瓜:“所以说你不懂事啊,听你老娘的不会错。”

      正是因为陈女士的一句“难堪”,青雀才犹犹豫豫了快一个星期,哪怕好多次蠢蠢欲动想偷跑去聂家,终究心有顾忌。
      这一个星期里,聂家闹事的消息也三不五时从大人嘴里传出。
      说聂老爷子是枉死,按规矩尸体不能摆放家里,又因为废品站爆炸,聂家索赔谈不拢,就抬着老爷子尸体摆到废品站老板家门口。
      废品站老板也不是大富人家,否则何至于做起捡垃圾、收废品的买卖?这一回爆炸大火,他也损失惨重,就算有心想补偿聂家吧,架不住对方狮子大开口啊!

      村委会介入协调。可聂家是什么人家?
      无赖,泼皮。
      老婆子病在床上打吊瓶,连日半睡不醒的,聂家两个舅舅没了顾忌,可不得赶紧拿老爷子的死,打算狠狠讹诈一笔吗!
      按本地风俗,要么“三朝”或“五朝”,最多“七朝”就该发丧。尤其现在天越来越热了,尸身不宜久放,一般都是过“三朝”。

      眼看老爷子去世快满七天了,聂家还在为赔偿款闹!
      这事传到大街小巷,多少人背后骂聂家两个舅舅“缺德”、“不孝”……骂了就骂了,对浑人来说,不痛不痒的,吐沫星子哪比得上发横财重要?
      青雀不了解什么风俗,可聂家难看的吃相他是看出来了,对那神经病的一家子讨厌极了。
      聂家一直不发丧,意味着聂殷就不得不待在老爷子身前“戴孝”,别提上学了,连正常生活诸如吃饭啊睡觉都受到严重影响。

      青雀趴在后排课桌上,讲台前老师在说什么根本听不进耳,满脑子乱糟糟的,想东想西。
      好容易才挨到放学,他火急火燎收拾书包,跟凑过来的小伙伴随意敷衍了三两句,就匆匆忙忙跑回家。
      有了魏老师的“旨意”,他就可以理直气壮拿还书包为借口,说服陈女士。
      至于说,聂殷觉得难堪的话……他可以躲人后,悄咪咪瞅一眼不现身就是了。
      无论如何,一个星期没聂殷的消息,实在让人难以安心。

      陈女士听了青雀的说法,还将信将疑,给魏老师打电话确认了之后,也不知对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总算松口了同意儿子跑一趟聂家。
      青雀迫不及待,周六课程一结束,家也不回了,叫了辆小三轮,直奔中心村。

      果然,老远的就听到闹哄哄的,没个完。
      青雀经过赵三爷——也就是废品站老板——家时,发现好几个聂家人,披麻戴孝嚎啕大哭。
      他瞪大了眼,看到聂老爷子的尸身被安置在竹床上,大喇喇摆在院门口。
      哪怕他没多少“死者为大”的观念,这一刻也觉得恶心,恶心聂家的作为。
      老爷子尸身都发臭了,准备个棺材有多困难?!

      大人闹事,要求赔钱;小辈们头戴白麻,跪在不远处烧纸。
      按理说,作为亲外孙,聂殷也该在这儿的,可青雀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向人打探吧,他一个小孩子,人家懒得搭理。
      无奈只好先去聂家看看了。

      聂家反倒是清静多了。
      院门紧锁。
      聂家两个舅舅舅妈都在赵三爷那。于是青雀左右瞅了瞅,趁着这边没什么经过,干净利索爬树攀墙,翻进了院子。
      作为初中生,他法律意识淡薄,完全没什么非法侵入住宅的概念。

      没惊动聂家外婆和聂女士,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依然没找到聂殷的下落。
      一时有些迷茫,不知接下来该往哪里去。
      就在这时,青雀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一些古怪的声响。
      循着声音找过去,是角落里一个上了锁、没窗户的小屋。

      出于一种莫名的直觉,青雀凑近门,小小声对里头喊了声:“聂殷,是你吗?”
      几秒的沉寂。
      里头传出一句:“邹昉,帮我开一下门。”
      得到聂殷回应的青雀,一扫这些天的郁闷,语气有几分轻快,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你等着,我找个石头把锁砸了!”

      也不是笨蛋,看这情况就猜到,聂殷被人关起来了。
      不清楚关起来的缘由,反正肯定是一家子神经病干的好事。
      青雀当然不爽了,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把聂殷救出来。

      “邹昉!”聂殷唤了这声,然后说,“去井边,椿树旁石棉瓦下,从东往西数第三块砖头,钥匙压在下面。”
      诶?居然有钥匙吗?不过为什么放在那种犄角旮旯?青雀意外又疑惑,转头将一堆问题抛开了。
      ——得抓紧时间,说不准等下就有聂家人回来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假面的学神(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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