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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假面的学神(卅三) ...

  •   陈女士到底没真的揍自家儿子。
      想起青雀被洪水卷走的事,整整三十个小时才侥幸死里逃生,再看他还能活蹦乱跳的样子……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那些让人耿耿于怀的,为此一下子也释怀了。
      打也好、骂也罢,归根到底,做父母的,无非是希望儿女能好。
      然而关心则乱,难免有过火的时候。不论身为父母,抑或为人子女,大家都是普通人,都会犯错。

      这一回青雀差点在洪水里送了命,陈女士在后怕、庆幸之余,终于放下了大家长的架子,开始反思。
      突然就想开了:天是不会真的塌下来的。
      就自家蠢儿子这一副蠢相,喜欢男的或者喜欢女的,有什么区别?
      捣牛屎不通的家伙,往后不管跟谁过日子,都是祸害人家……这样的憨货,要真有人当宝贝一样稀罕,她这个当妈的回头就得烧香拜佛,感谢老天爷不开眼。

      青雀打了个喷嚏。
      陈女士回神,扫了一眼他踩在地瓷砖上的光脚丫,细眉拧起,轻喝了声:“打着赤脚就下地了?生怕不得病?”
      屋外依然风大雨大,二十三四度的气温,还是有点凉飕飕的。
      小少年乖乖地滚回到自己的病床上,嘴上没忘记问:“妈,我考了多少分?阿殷呢,你有没有帮着查?”
      陈女士扶了扶额,年纪大了,记性变得真差,转头就忘了正经事。

      “571。”
      陈女士显然心情很好:“你老师说,往年统招线最高也就556……妥妥能升高中。”
      七百五的总分,571不算多高,但也足够“安全”。
      青雀笑开了,高兴之余是几分得意。
      陈女士瞅着他嘚瑟的小样儿,轻哼了声:“有这么骄傲吗?你这成绩,跟小聂完全不能比!”

      青雀眼睛一亮:“阿殷多少分啊?”
      “小聂啊……”
      陈女士看向另一张床上镇静如山的少年,不自觉地喟叹了一声,语气混合着惊奇、赞赏以及艳羡等种种情绪:“736分。数理化满分,政史合卷扣了3分……”
      语文和英语扣的分最多。
      语文考满分确实比较困难,至于英语……斐中的英语教育到底比不上城里的学校。

      青雀呆了呆,便是惊喜地欢呼:“阿殷殷好厉害!”
      要不是老妈在一旁“虎视眈眈”,肯定忍不住扑到聂殷身上。
      羡慕嫉妒恨什么的完全没有!
      差距太大了,根本没法比。

      开心之余,小少年挺着胸脯,是满满的骄傲与自豪。
      好像考了这么高的分数是自己一样。
      犹如一只花孔雀,炫耀起漂亮的毛羽,可劲儿嘚吧嘚的,说个不停:“这么高的分,连一中也没几个考得到吧,我就说嘛,阿殷比一中的人不差……”

      陈女士瞅着自家儿子的傻样儿,嘴角抽搐了下……有点没眼看。
      眼不见为净吧。
      目光移开,转向聂殷,她看到他面色沉静、不见丝毫失态的样子,不由得再度叹了口气:人跟人,是真的不能比。
      “我也给三班老师打了电话,”女人面上温和,跟少年说着话,“他说,你考得太好了,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学校在考虑给你发个几百块钱的奖金……”

      青雀不满地嚷嚷:“才几百?学校太小气了!”
      陈女士横了他一眼:“才几百?有本事你给我也拿个几百的奖金看看!”
      青雀不吭声了。
      好吧,仔细想想,斐中那么抠门,之前每年聂殷都是第一,就奖励什么钢笔啊笔记本的,没发过一毛钱的票子……这样一比较,几百块钱真是斐中的大手笔。

      陈女士转头继续跟聂殷说:“你老师让你别有压力,奖金该拿就拿,反正是你应得的,回头你要上一中照样去一中,别顾忌学校的面子。”
      这才对嘛。青雀觉得魏老师人真不错,赶忙怂恿着他的朋友:“阿殷殷,去一中!”
      聂殷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嘴上谢起了陈女士。
      陈女士“嗨”了一声:“说哪里的话,你救了青雀,我们一家子该好好谢你才是。”

      聂殷语气平静:“这是我应该做的。”
      陈女士似乎愣了一下,几秒后,语气放柔:“行,往事咱就不提了……你好好休息,挣钱的事也别着急,把身体养好了,可千万别留病根,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聂殷轻声回:“好。”
      陈女士笑了笑,夸着“好孩子”,就让两人早些歇息。

      夜深了,是该睡觉了。
      补足了睡眠的青雀,却兴奋过了头,等老妈一走,拉着他的朋友“卧谈”,叭叭地嘴巴响到了凌晨两三点。
      聂殷好耐心地听着他叨叨个不停,三不五时应和几句。
      直到小少年迷迷糊糊睡着了,病房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之后一个星期,两人在住院部几乎没怎么挪动。
      青雀的身体早就养好了,壮得跟个小牛犊子似的;
      他按捺着想出去浪的冲动,老老实实留在医院,陪朋友养病。
      所谓“肺部感染”,说重吧也不重,可病情老是反复,小地方的医院,没什么特效药,只能慢慢调理了。

      也许是应对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一句老话吧!哪怕医生宣布可以出院了,聂殷的气色看着仍旧不太健康,一时半会儿没法恢复到过去的状态。
      青雀不放心,陈女士也十分的愧疚,真诚邀请他住进自家,说,趁着开学前这一段空暇,让他好好调养身体。
      难得的,聂殷没拒绝这对母子的好意,当真住进了邹家。

      青雀一改懒散的性子,欢欢喜喜收拾着自己的房间,邀请朋友跟自己住一起。
      陈女士默认了。
      也不是家里没有多余的客房,可装了空调的,只有楼下主卧和青雀的房间……装一台空调花费可不小。
      这些天,雨水总算过去了。太阳天天露脸,“秋老虎”的威力不容小觑。
      既然留人在家养病,当然得提供最好的条件了。

      聂殷没跟青雀客气。
      两米宽的席梦思,两个少年睡一起也不挤得慌。
      可把青雀给高兴的,白天有玩伴,陪他一起打游戏,晚上睡不着,也有人说说话。
      老妈越来越忙了,经常一天三餐都得自己解决……有聂殷在,他躺着不动都有人“伺候”。
      几乎忘了对方还是个病患。

      聂殷也纵着他,就差没帮他洗脸漱口擦澡换衣了。
      陈女士中途回了一趟家,看自家儿子越发“四体不勤”的懒样,气得肺疼,忍无可忍敲了一把他的脑壳,揪着对方的耳朵,狠狠地说教了一通。
      青雀被骂得狗血淋头,好好地作了一番检讨,当天积极主动包揽了家里大小的家务活。
      陈女士这才消了气,转身一出门,聂殷接过小少年正在洗的碗,只需一句“忙惯了闲不住”,成功说服了某个懒蛋理所当然地继续偷着懒。

      青雀也是真的“反省”了。
      尽管活被聂殷接手,他好歹没像前些天一样,窝在空调房里打游戏。
      像个小尾巴似的,高个子少年走到哪,他亦步亦趋跟着到哪。
      对方忙的时候,他就手拿着一本时尚电脑杂志,替对方念着上面的文章。
      画面颇是和谐。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已经不是普通朋友,而是确定了关系的男男朋友。
      可一方没心没肺的,过了一夜就忘了什么红线红网的,另一方也默契地没刻意做什么改变,两人的相处跟过去没什么区别。
      在人后偶尔牵个小手,有时在人前勾肩搭背……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就是一对“好兄弟”。

      “好兄弟”悠闲了几天,聂殷的状态基本恢复如初了,这时突然接到学校的通知。
      说,县里为响应地区的教育改革,教育局准备举办一次表彰大会。
      表彰中考成绩优秀的学校及领导与老师,同时也会给排名在全县前二十名的考生一点儿鼓励。
      聂殷排在第九名,自然也有奖励。
      青雀听了消息,只有一个想法:阿殷殷的分数那么、那么高,怎么才第九?前面那八个还是人吗?

      前八名当然是人了,其中有三个,家庭状况比聂殷好不了多少;
      好的是,他们的亲人不像聂家一家子是无赖加神经病……
      可问题在于,穷啊!
      据说最惨的一个,父母双亡,下面有七八岁的弟妹,唯一的长辈,爷爷是个残疾人……这回发水,家里的土坯房被冲垮了,老老小小四口人,只能住进破破烂烂的土地庙里。

      教育局的领导也算有心,搞明白了这些优秀考生的家庭情况,也就不弄什么虚的了。
      直接发钱做奖励。
      按名次,发的奖金从多到少……第一名足足有三千,第二十名也有七百。
      像上面说的那种特别困难的,联系当地镇政府,给予一些额外的帮扶或救济。

      说回聂殷。
      第九名,奖金正好是一千五;
      回到镇子,教育办又十分给力,给了五百块的补贴;
      被青雀吐槽太抠门的斐中,出人意料的,居然发了整整一千的奖金!抵得上有些老师一个月的工资了,确实很有诚意。除此还承诺了,如果聂殷选择本校,免三年学费、住宿费……没有但书。

      “我还是觉得去一中好……”
      小少年一点儿也不见外地数着热乎乎的三千块奖金,嘴里叨叨个不停。
      聂殷坐在他身边,翻着高中课本,没吭声。
      陈女士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开口问:“小聂决定好了?留在斐中?”

      聂殷抬目看向长辈,轻轻点头:“初中三年,学校给了我很多便利。”
      青雀听了这才闭上嘴。
      陈女士面上柔和了些许:“主要是你自己争气……”她沉吟了片刻,“这两年斐中也还好了,去年不是出了个文科县状元?可见只要努力,在哪上学都一样。”说着,话锋一转,“这样的话,我让青雀他爸也别忙活了,青雀跟你一起上斐中吧!”

      青雀微微张大眼:“诶?我不读斐中还能去哪?”
      陈女士没隐瞒:“本来你爸想着,要不托个关系,花几万块钱,给你买个一中……”
      “啊?!”
      陈女士摇了摇头:“真让你去了一中,没小聂在一旁监督,我还真不放心,城里花花绿绿的那么多,以你那自制力,学坏起来比谁都快!”

      青雀皱了皱小脸,表示老妈在污蔑自己,他什么时候学坏了?
      陈女士懒得搭理他,转头跟聂殷说:“他爸厂子里忙得很,我现在也没太多精力成天看着这小鬼……等开学了,让青雀跟你一起住校吧,小聂啊,阿姨就拜托你看好他了。”
      聂殷点点头:“请阿姨放心……”
      这头,作为话题中心人物的小少年忍不住嚷嚷起来:“学校条件那么差,饭又不好吃……妈,我不想住校。”

      陈女士嗔了他一眼:“就你金贵!住校生那么多,有几个像你这样叫苦的?”
      青雀不死心想再争取一把:“家离学校这么近,根本没必要住校吧!”
      陈女士却打定了主意:“就这么定了。”
      不管自家儿子抱怨,转身下了二楼。
      她一走,小少年就扑向了聂殷,嘴里哀嚎:“老妈好残忍,我不要住校!”

      聂殷揽着对方的肩,另一只手轻碰了碰那张漂亮的脸蛋:“高中跟初中不一样,今年刚建好了男生公寓,条件据说还可以……也不用打饭,自己带饭盒蒸饭,而且校门口有好几家小餐馆……真的不习惯,你回家吃住,阿姨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你。”
      青雀听了这一席话,下巴搭在少年的肩头,认真思考了半天——
      “这么说,感觉也还好?”

      摸了摸那毛茸茸的蓝色脑袋,聂殷继续说着:“阿姨让你住校,可能是希望你跟同学多交流。”
      “诶?是这样吗?”
      青雀仔细想了想:从他“学好”了之后,跟狐朋狗友们玩不到一块,关系最好的黄毛跟大头现在也离开了……他在学校,都是追着聂殷跑,确实很少跟同学有往来。
      陈女士当然不喜欢自家儿子的那些“狐朋狗友”,但也不希望他太封闭了……聂殷是很会照顾人,但必要的人际交往不能或缺,总绕着一个人转,未免太过狭隘,久了难保不会出问题。

      青雀想不到那么多,知晓老妈是为他好,而且想到有阿殷殷作伴,那一点儿排斥的想法也就没了。
      “到时候咱们住一个宿舍。”
      “好。”
      “要是分在一个班就更好了。”
      这个就不好说了。

      聂殷没再作声,手指一下一下梳理着怀中人柔软的头发。
      不同于陈女士出于慈母之心的种种考量,他的想法自私到甚至恶毒——想把他的小少年禁锢在方寸之内……他不可能长期住邹家,所以,这个人跟自己住在一个宿舍,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小少年娇生惯养,由他照顾就好。
      懒也好,娇气也罢……不需要在意,他隐忍、而期待着,他的小少年一步也离不得他的那一天。

      “阿殷殷在打什么坏主意?”
      青雀忽地仰起头,出于一种小动物直觉,开玩笑地问。
      尽管莫名有种心里毛毛的感觉……没真的认为,“老实好欺负”的聂殷会打“坏主意”。
      聂殷嘴角轻勾,没否认小少年的说辞:“你猜猜。”

      青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忽是一阵警惕:“你不是又在策划偷我的巧克力?”
      这家伙,好像确实变坏了,最近可爱欺负自己了。
      比如把他的巧克力啊奶糖什么,全给藏起来了……每天最多只准他吃三个!
      生气!

      聂殷:“……”
      “是不是?是不是?”小少年自以为抓住了对方的把柄,不依不饶地闹着。
      聂殷语气隐约透着无奈:“你又买了巧克力?”
      “诶?”
      忽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说漏嘴了,青雀赶紧捂着嘴直摇头:“没!没有的事!”

      聂殷忍不住揉乱那一头蓝毛毛:“小心蛀牙。”
      青雀哼哼。
      蛀牙什么的,在美味面前,不值一提。
      暗暗想,他一定要找到这家伙藏他糖的地方,肯定就藏在自家某个地方,到时候……嘿嘿。

      吵吵闹闹的日子——好吧,吵的、闹的,就只有青雀一个人,“老实人”聂殷好脾气地让着他——过得飞快。
      转眼九月初,高中开学。
      让青雀失望的是,他跟聂殷不在一个班。
      也还好,他在八班,对方在七班。

      下课翻个窗户,从七班后门溜进去,就是聂殷的座位。
      万幸的是,宿舍可以提前申请,和谁住一块儿……否则,让他跟七个陌生人睡在一间屋,怕不得别扭死了。

      尽管高中也是斐中,跟初中简直就是两个学校,单独一个校区,在相思林的另一头,距离镇子有小两里的距离。
      新同学大多都是生面孔。
      原因在于,初中只收本镇及下辖村的学生;高中则不一样,不是每个乡镇都有高中的,比如斐中吧,周边乡镇包括宁河在内,五六个乡镇只有这么一个高中。

      高中不好考,初中毕业后家里舍得花钱买高中的,也在少数。
      所以,一届八个班,将近六百号的学生,起码有五百五十个,是“土著”小少年不认识的。
      “阿殷殷~”
      聂殷正跪在架子床上,替某个懒蛋装蚊帐,就听对方在底下神秘兮兮朝自己招手。

      “嗯?”
      少年停止了忙碌,低下身,顺从对方的示意,侧耳听对方说着悄悄话——
      “那个人说话好好笑。”
      某个无聊的家伙学着同宿舍的新同学说话:“仓~豆~我琢磨了半天,才知道他说的是‘长度’。”
      “各个地方方言不同,也许别人听我们说话也觉得奇怪。”

      聂殷捏了捏小少年的脸颊:“别学人说话,让人听到了不好。”
      “哦。”
      青雀乖乖地点了头,听进去了朋友的良言劝告。
      好吧,他就是干坐着无聊……
      “阿殷真不要我帮忙?”
      “床小,两个人挤不下。”聂殷语气微缓,“就剩一个角了,蚊帐就挂好了。再等我两分钟。”
      青雀“嗯嗯”了两声,坐回座椅,继续转动着脖子,打量宿舍里的每一个人。

      也许觉得聂殷太可靠了,今儿报名,陈女士陪他们去报了到,把准备好的生活用品送进了宿舍,就很放心地离开了……倒不是她不关心儿子,最近邹家的厂子扩大了规模,邹父一个人着实分.身乏术,她不得不过去帮忙。
      这不,聂殷跟青雀,成了宿舍八人里,唯二没父母帮忙收拾的。
      好在都是男孩子,没那么多讲究,铺了床、挂个蚊帐,就是一些洗漱用品,收拾起来不繁琐。

      同学的家长们进进出出的,宿舍里略显喧闹。
      偷听着对面那位同学的妈妈没完没了讲着道理,青雀觉得有点儿惊奇——
      那一套一套的说辞,怎么跟陈女士以前唠唠叨叨的一模一样?
      那位妈妈说完了自家儿子,转头跟隔壁床的父母聊了起来。

      青雀才知道,那个名叫郑鸥的同学,是这一届新生第二名,差0.5分就能上一中了……另一对父母听了,一脸羡慕,不停地夸赞着他。
      郑鸥妈妈满口谦虚,说着一些诸如——
      “哎呀,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发挥超常了。”
      “分数高有什么用啊,我家郑鸥就是会死学习,人呆板的很,哪像你家孩子这么机灵啊?”
      “中考考得好也说明不了什么,高中还有三年呢,未来说不准。”

      青雀觉得很有意思。
      郑鸥妈妈明明一脸骄傲,语气也是隐含着得意,说出的话却是截然相反,各种“贬低”自家的儿子,吹捧另一对夫妻的儿子。
      那对夫妻苦笑:“我家杨贺啊,年年都能考到前三,哪晓得中考……”
      郑鸥妈妈听了打探道:“你家小孩之前在哪念的书啊?”
      “宁河中学。”
      郑鸥妈妈语气拉长:“宁河啊……”

      “青雀。”
      聂殷从上铺下来了:“是不是等得无聊了?”
      青雀摇摇头,拉着他的朋友咬耳朵:“那个郑鸥妈妈,刚刚撇了一下嘴……是不是看不起杨贺啊?”
      聂殷朝那边瞥了一眼,低声回:“跟我们没关系。屋里吵得很,要不要出去走走?”
      “你的床还没铺……”
      “反正今天没课,等家长们走了,我们再回来。”

      青雀没意见:“咱们去食堂和小卖部看看。”
      住的环境,不太满意,但也不是不能忍受:八个人一个宿舍,不算多好,但空间比家庭的卧室大得多,倒也不是特别挤。
      比起住,他更在乎吃的。
      说起来也是奇了,高中部跟初中部也就隔了一片相思林,他居然没进来过。
      聂殷自然不会拒绝:“好。”

      两人逛了一圈。
      参观了新建不到两年的教学楼,逛了逛重新装修过的食堂,在小卖部买了两瓶冷饮……没去澡堂,按聂殷的说法,晚自习前有一个半小时的空暇,足够青雀回一趟家洗澡了。
      “所以说嘛,我住校这不纯粹浪费一笔住宿费。”对老妈坚持让他住校的决定,青雀还是有些小抱怨的。
      聂殷轻轻揽着他的肩,对此不作评述。

      正要回宿舍,没关严的门,从门缝里传来女人压着嗓子的嘱咐——
      “那个杨贺你没事少跟他来往,宁河那边的人都爱攀比……”
      青雀听出来了,是郑鸥妈妈的声音。
      郑鸥“嗯”了一声:“我晓得了。”
      女人又说:“三床那个,小小年纪,染个什么头,一看就流里流气的,不是正经人……你得防着他点,啊?还有跟他一块儿的那个,阴沉沉的,我看他球鞋都穿破了洞,你回头注意把钱藏好了……”

      青雀:“……”
      气炸了!
      要不是被聂殷抱着了,他怕忍不住进屋跟对方好好理论理论。
      谁不正经了?
      谁又稀罕他那几毛钱了?

      “你自己看书,我去女生宿舍看你妹妹去……”
      宿舍门从里头被人打开,是郑鸥的妈妈。
      中年女人看到两个少年愣了愣,面上很是自然地笑开了,非常亲切和蔼:“出去玩回来啦?哎,还不晓得你俩叫啥名字,跟我家郑鸥应该是一个班的吧?”

      聂殷没回话。
      青雀抢着开口,对女人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阿姨好,我叫邹昉,八班的,这是聂殷……”
      “聂殷?”女声有些惊讶。
      “对呀,”小少年非常“自来熟”,一脸骄傲的样子,“阿姨是不是也听过阿殷的名字?他可出名啦,咱们这届的第一名,考了736分,一中二中都抢着要的,不过阿殷初中就在斐中读的,就没答应去。”
      “啊?哦……”女人笑得似乎有些勉强,“我是听过聂殷的名字……不错,我们家郑鸥往后得好好像你学习。”

      等女人走了,青雀克制不住笑开了:“阿殷你看到她那表情吗?好好笑。”
      聂殷低声吩咐一句:“小心被听见。”
      小少年小小声嘟囔着:“听见就听见呗,who怕who?”
      聂殷捏了捏他鼓起的脸颊,没再多说:这种程度的闲言碎语,对他来说,温和得堪比毛毛雨了……却很享受,小少年不高明甚至显得笨拙的维护与“反击”。

      自觉出了一口气的青雀,心情变得很好。
      进屋,看到还没正式开学、就在努力学习的同学,没跟对方打招呼……倒不是迁怒。
      有些父母比较严苛、甚至可以说是刻薄了,但子女却不是一样的人。
      纯粹是不想影响到对方学习。
      因为屋里没有第四个人,他跟聂殷说话都刻意压着音量,怕打扰到人家。

      等到当晚,十一点钟熄灯,青雀安安稳稳躺在床上……就有点懊恼了。
      舍友都来齐了,一开始大伙儿互相认识一下,聊了会天。
      结果,那位埋头学习的郑鸥,时不时啧嘴,尽管没说话吧,那种不耐烦的表现,让大家渐渐知道,是他们影响到对方了。
      于是慢慢就没人说话了。

      青雀对卧谈不感兴趣,没人说话他正好可以睡得安稳。
      哪里料到,熄灯归熄灯,那位好学的郑鸥同学,点起了蜡烛。
      其他人估计也熬夜惯了,一个个也点起了蜡烛,甚至有两个人打开了手电筒。
      顿时灯火通明,伴着一阵阵哗啦啦的翻书声……

      青雀:“……”
      比起这些人,想睡觉的他就是咸鱼。
      蜡烛的光,也不算刺眼,其实不太影响他睡觉,问题是六七个人翻书的声音,加上……
      宿舍里有点闷热。

      倒是有两台电扇,吊在天花板转着头。
      可风力实在太小了。
      心情有些烦躁,简直没法睡了。
      “……睡不着?”
      两张床的床头靠在一块儿,聂殷一下子就察觉到小少年的郁闷。

      青雀压着气声,说:“热,还有蚊子嗡嗡的,吵得烦。”
      聂殷直接起了身,踩着小梯子,快速掀开蚊帐,钻了进去。
      两个人睡一张床肯定很挤。
      不过一人躺着、一人坐着,倒没什么影响。
      “阿殷,你这是?”

      “帮你打蚊子。”
      青雀听了感动得两眼泪汪汪……咳,好吧,是困得流眼泪。
      “不用啦,”他拉了拉朋友的手,“蚊帐里应该没蚊子,在外面飞……”
      聂殷还是仔细地找了一圈,确定帐子里没蚊子,便拿起扇子,为小少年扇起风,同时用自己的身体,替对方挡住了一部分照到眼睛的烛光:“睡吧。”

      “阿殷你不睡吗?”
      聂殷拿过小少年的随身听,表示:“我没瞌睡,想听会儿英语。”
      青雀不信。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感觉不到对方对自己的照顾?

      聂殷低下头,小声说:“我英语不太好,得用点功。”
      青雀:“……”
      嗯,一百五十分满分、考了一百四十五的英语,比起考满分的数理化,确实“不太好”。

      “睡吧。”少年重复了这一声,又说,“明天我跟阿姨说,让你继续走读……”
      青雀下意识就反驳:“才不要!”
      “不是住不惯吗?”
      “住着住着不就习惯了,”小少年理所当然道,“交了一年的住宿费呢,起码得住满这一年。”
      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要坚持住校……刚刚还烦躁着呢!

      不等聂殷开口,青雀将人拉着一起躺下了:“我要跟阿殷睡一个窝。”
      聂殷打扇的手顿了顿:“不热?”
      是有些热,还有点儿挤呢。
      但……
      小少年这时突然想起来他们俩之间的红线,不由得心思一动——

      “我的窝有阿殷的一半,阿殷的窝也得分我一半。”
      聂殷沉默了几秒,忽是轻笑出声:“好,今晚睡你的窝,明晚睡我的窝。”
      青雀不知道对方在笑什么,莫名其妙也跟着咧开了嘴。
      有聂殷在一旁扇扇子,全身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着前,迷迷糊糊想到一个问题——
      黄鷔说过,有了伴,不光得分出一半的窝,双方还要一起孵蛋。
      可他和阿殷都是雄的……
      怎么孵蛋呢?
      啊,不对,怎么忘了,他现在是人,孵不了蛋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假面的学神(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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