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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收些利息 ...

  •   宣宁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宁成帝身上。

      这么多人,她不是感受不到其中的恶意,只是身后护着人,她死犟着不肯后退,却还是忍不住去寻求安慰和保护。

      宁成帝笑着朝她颔首,宣宁心下稍定,握着秦獍的手稍稍紧了紧。

      “谢谢这位大人的赞扬。”有了底气,宣宁说话都轻快了几分,“既然我们难以争论出昨晚的意外背后动手的人是皇长子还是北齐皇室,那为何不干脆将事情都推给北齐皇室,然后大方地原谅他们,反过来让北齐落于下风,不得不让给我们些无关轻重的好处?”

      那个“无关轻重”,听在各位重臣耳中意味可深重得很。

      几只老狐狸对视了一眼,都明白各自的心中都已经认可了这最无争议的方式,可也因此对这位传言中柔弱无依的郡主多了些慎重。

      当年的今阳长公主可是将宁成帝推上皇位的最大推手。

      就是赵启康那武夫,心眼子也半点不比他们这些人少,年少时没少坑他们。

      这位宣宁郡主,这些年被陛下护在宫中,倒是让他们忽略得彻底了。

      这法子他们不是想不出来,甚至有几个早在心里打好了底稿,等会儿观望着局势就会顺势提出来,以期从其中给自己拿到最多的利益。就是咬死了这不值钱的安候的许品,真想针对的也不是这个被抛弃的幌子。

      但这法子由他们提出来,和由个长在深宫的小郡主提出来,绝对是两回事。

      宁成帝安坐上位,更是瞧得清楚这些重臣心里的妥协和警惕,他心下有了谱,面上却半点不露,只笑着问,“童言稚语的,倒是记得昨晚朕说过的话。不知众位可还听得下去?”

      这话里的意思,是说宣宁郡主说的话,是出于他的授意。

      君臣相和,这点小事上,就是平日咬得最近的许品,也是会给几分面子的。

      宣宁把秦獍从危机里拉了出来,目光扫过几位出声赞同后沉默的重臣,抬头就朝宁成帝甜甜一笑,“舅舅,咱们利用了小镜子,是不是该给点回报啊?”

      宁成帝向来拒绝不了她,假装没看见她那几分小心思,“你想要什么?”

      “也不用什么,”宣宁很好说话的,“只是小镜子住在宫里到底不方便,还是得在卞城有个房子才好,不如,几位大人们代舅舅表示一下咱们宁朝的大气?”

      宁成帝声音里憋着笑,“是有劳几位大人了。”

      最后走出乾平殿时,几位重臣的脸都是黑的。

      韩太师照例走在最前头,只这步子难得慢了几分,最后竟站住了,等许品走上来,才偏头略带嘲讽地朝他笑了笑,“看来许仆射之前也不知道咱们这位小郡主居然会全心全意向着那位北齐的质子,差点就丢了这张老脸了。”

      许品偏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也回敬几分轻视,“韩太师历经三朝,怎么连什么是陛下想让我们瞧见的都不清楚?”

      他哼笑了声,“太师六十年来,怕是吃的盐不够啊。”

      韩太师盐吃得不够,但也吃得不少,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自然也就听了出来,抚着长髯强势挽尊,“陛下与北齐合作之意之坚决,用不着许仆射来提醒老夫,老夫只是替许仆射唏嘘,当年今阳长公主如何待你,如今她女儿也半分不让啊。”

      许品纵是养气功夫到家,提到当年的事,也忍不住变了神色。

      他难得心虚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乾平殿,深吸口气,竟是真露出了几分凛冽的杀意,“长公主如何,宣宁郡主如何,那都是居高位者才知晓的事,就怕韩太师,也瞧不见几日了。”

      “太师年事已高,可要多多准备后事啊。”

      话撂下,他也不看韩太师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转身就走。

      直到下衙回府,坐在书房里喝了三盏茶,还是吞不下这口气,招来心腹管家吩咐了一番,催着人赶紧去办事。

      管家不敢耽搁,走路没留神,差点撞到了人,抬头瞧了眼,立时带了三分笑,“夫人。”

      王氏来前院惯了,难得看见他这大管家着急忙慌的模样,自然是要问几句。

      管家想着大人也没吩咐避着夫人,自然就说了,“……传韩太师有意刁难宣宁郡主……应是被韩太师气得够呛呢,亏得夫人贴心,郎主心里也好过些。”

      王氏听着这话,心里自是舒畅,也就多念叨两句,“郎主也是,和韩太师争便争了,他韩家的女儿误了我儿半生,左右这辈子我也瞧不得韩家好过的。只这总是要带上个小姑娘也不好,那小姑娘现在被传得凄惨得很,他也不可怜几分。”

      管家赔笑,“郎主自是只怜惜三郎君的。”

      许家三郎君是王氏膝下仅有的儿子,眼下也年近而立了,一事无成不说,膝下还无子嗣,王氏这见天儿过来,也是怕儿子的宠爱被前头那许二郎君膝下的几个小郎给抢了,听了丈夫心腹之人的话,顿觉安心不少。

      她对心里的事更有了谱,也就此匆匆话别,朝着许品书房而去。

      ——

      “你是说,刚才乾平殿的那人就是我朝唯三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许品,他当年还曾求娶过我阿娘,被我阿娘当面嘲讽百无一用是书生?”

      宣宁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惊讶得茶盏都差点端不住。

      豆黄赶紧帮她接了,继续向主子展示自己打探消息的能力,“是啊,当年长公主毫不留情就给拒了,许大人下不来面子,还被好些人嘲笑呢。好在后来他被认回许家,又由前头的许太师做主,娶了王家嫡女,这事才算掀了篇。”

      宣宁琢磨出些意味来,“阿娘这么说,瞧来是很不喜欢读书人了。”

      而她果然就是阿娘的亲女儿,读书总是昏昏欲睡,倒是颇好舞枪弄棒,好在早些年给她测命数的那大师靠谱,让舅舅同意了让她习武。

      豆黄听出了宣宁的言外之意,立即描补,“那倒也不是。主要是这位许大人早年在乡下备考时还娶过个夫人,给他留下了两个嫡子,只是后来许大人得势了,他母亲就瞧不上这夫人,后来不知怎么这夫人就暴病而去了,才半年许大人就频频与长公主相遇,长公主是因着这个,才出言嘲讽的。”

      郎君成业抛弃糟糠妻的事层出不穷,推锅推得再好,也总与男子品性相关的。

      宣宁“唔”了声,“可我怎么听说,这许书生和他夫人甚是相爱?”

      她清凌凌的目光瞧过来,还带着孩子的纯粹和好奇,豆黄也不过大了她三岁,对情爱一事也是半懂不懂,但对期间发生的事还算了解。

      “是先前不知是谁,写了话本子说许大人与前头那夫人就是那《孔雀东南飞》,只因许老夫人作恶才阴阳相隔,后来又被人当成了戏本子演出来。如今这位许夫人还曾亲耳听过这出戏,花了好些时间才澄清谣言。”

      那会儿许太师病逝,许家青黄不接,王家倒是因着搭上了端平长公主的线而如日中天,澄清这谣言时,许品也出了不少力。

      宣宁点头,朝豆黄招招手,让她凑过来,“我前些日子瞧小镜子之前的十几年,过得甚是凄惨。他又小又弱,选不了出生,可那北齐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人,随着他那心尖尖上的高后欺负我家小镜子,咱们不如也写个话本子出来。”

      小郡主虽是不爱读书,却是很擅长举一反三。

      “就写北齐皇帝有个真爱,私自成了婚,但被人拆散了,心上人被人迫害不说,自个还逼不得已娶了如今这位高后,小心翼翼地将俩人的爱子藏了十数年,如今藏不住了,千方百计将爱子送到宁朝避难,就为躲过高后的魔爪。”

      宣宁只大略说了个大纲,豆黄却听得双眼发亮,下了值竟也不找旁人,自己点了灯写了一夜,竟写出个缠绵悱恻的话本子来。

      这话本子翻山越岭到北齐,因着涉足皇室隐私,倒是格外地受欢迎,成了北齐人茶余饭后的闲谈。

      三人成虎,原本的谣言随着各处的添油加醋变得愈发真实不说,高后竟就这般成了众人口中的蛇蝎妇人。

      然困在深宫的高后还不知情。

      前几月幼子被掳,她心急如焚,从高台上跌下时磕伤了额角,如今还有隐约的疤痕不说,竟连腹中不足一月的胎儿也没保住,她哭闹了许久,齐帝却愣是没松口帮她报复赵启康,甚至还被她闹烦了,大半月没踏足她的寝殿。

      高后能从五品小官庶女到如今的一国之后,自然也不弱,稍微清醒之后,很快就借着几个儿女的手,用柔弱苍白的母亲模样,重新笼络了齐帝。

      她重新得势,难得沉稳了几日才找娘家嫂子进宫,谁料一见面就被告知了丈夫心中另有真爱,她原本还否认,听嫂子一条条梳理下来,心里竟也不住地打鼓。

      夜晚齐帝再来,她稍稍使了些小性子,要齐帝给个交代。

      放在往日,这不过是让齐帝更自得也更宠爱她的小手段,偏齐/军这些时日被赵启康的朔北军比得一无是处,国库更是被北齐那帮老奸巨猾的狐狸掏得干干净净,齐帝瞧上了一副前朝书法圣手的遗迹都掏不出钱来买,心中本就烦闷。

      而他此行,实际是就为了质问高后——秦獍身边有没有皇室暗卫,他心里清清楚楚,反倒是高后,曾数次在他耳边说过想借宁朝之手杀秦獍——那低贱肮脏的儿子他不在意,却不能忍受这样偷鸡不成蚀把米。

      赵启康这么疯,八成又是因为碰到了他那宝贝女儿。

      北齐这般颜面扫地,也是因宁朝的“大度”与“退让”。

      他们就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瞧着底下是万丈深渊,但碍着面子,这也不得不跳下去。

      本来高后要好好哄哄他,这是看在她也吃亏不少,甚至掉了个孩子的份上,齐帝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偏高后还要作妖,话里话外竟说他偏心那小/贱/种。

      齐帝只觉往日的解语花在此时不识时务得很,皱了眉斥责。

      三言两语之下,成婚后自来都是琴瑟和鸣的夫妇二人竟真争吵起来。

      最后齐帝甩手离去,高后气得眼前发黑,更是觉得自己戳中了丈夫的痛脚。

      只是她如何也没想到,齐帝甩手走了之后,临幸了两个宫人不够,还越过她直接封了位分,那其中一个宫人更是好手段,除夕宴上爆出有孕的消息,竟当着百官家眷的面,狠狠打了她的脸。

      这一系列的变故,全然出乎宣宁的意料之外。

      只能说,有时的信任,就是一戳即破的窗纸。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对我而言,其实是7月30号……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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