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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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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二天，何夕准时出现在那扇已经熟得不能再熟的门前。
为什么是准时——实际上，时间是她自己给自己的规定的。
几乎百分之百还原昨天她出现在走廊中那一刹那的时间，堪比完美主义者的强迫症式行为。
要知道，想卡着时间准时敲响程先生的家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说要连这一周高温的天气预报欺骗了广大市民，今日从凌晨三点开始便阴雨绵绵。
路面上不平的坑洼积起了掺杂污泥的雨水，还不断有它们的同伴争先恐后加入其中，电瓶车就算加上了雨棚也挡不住热情得扑面而来的大颗水珠，车轮慢速驶过，还是溅起了一大片嚣张的水花。
何夕披了身雨衣，气喘吁吁爬上五楼楼梯。
蓦然转身，身后被不断往下滴的雨水画出了一道细长的线，她这一停，便顿出了一大团扭捏羞涩的水印子。
随后，在离程先生门前不远的地方又停了一下。
她思量着总不可能带着一身水闯进别人家吧，便干脆脱掉胶皮雨衣，把它挂在了走廊边儿叮当作响的栏杆上。
幸好她是提前了半个小时过来的，只在门口守了几分钟，拧了拧透进衣角和裤腿里的水，便一脸从容地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
伴随着门铃的声响，何夕暗暗深呼吸，情不自禁往旁边挪了挪，尝试着让心跳慢下来些。
呼呼——别紧张呀何夕，你都见过程先生两次了，怎么还像小学生见老师……不对，小粉丝见偶像那么手足无措呢！
拍着胸脯这样想着，她觉得自己大概能够冷静了。
耳尖地听到门内些许磕碰的声音，男人的脚步正在走近，何夕连忙扬起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门开啦。
贴着墙像是在站军姿的她连忙偏头，却在第一时间，双眼对上了还没彻底显露出全身的男人的视线。
那个刹那，像是电流顺着背脊一下子窜到了头顶，带来了几乎要人腰软的酥麻。
程子清侧身对着她，贴身的白色T恤衫让看似消瘦实际上格外紧绷的腰线尽显无疑。
他的肤色有些过分的白，看得出很少受阳光洗礼，而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晃了一下，带着心颤，险而又险地扫过男人的锁骨和略渗汗水的脖颈——
再往上，是男人同样苍白、却可堪入画的面庞。
五官轮廓分明，薄唇抿出淡漠的弧度，他微微垂首，略带褐色的眸子便透着深邃。
被这双眼睛注视着的何夕来不及惊讶，她的思绪似是一下子被勾进了十年之前：那个炎热的夏天，那个听不见窗外蝉声嗡鸣的她，还有电视中那个……冰上的少年。
仿佛有皎皎月光落于凡间，成就了这个纯白的少年。
仿佛有最迟的夜色极力收拢了晨光，他的双眼是夜，而晨光则是从屏幕反射出的莹莹光点。
那夜的黑暗捧起了摇曳的自信到极致的光影，毫不遮掩地向四方展现。
宛如身临其境，她忍不住说——
真美。
“嗯？”
程子清没有听清何夕含糊着说了什么。
外面的雨声变大了，甚至掩盖住了不远处尖锐鸣叫的汽笛。他用左手抵住门，不让它被风吹得扣回，目光再转回来时，快递员小姑娘还在愣愣地瞪着他。
气氛尴尬。
刚才程子清只看过去了一眼，就迅速避开了目光。
小姑娘的刘海全糊成了一团，发丝儿还在孜孜不倦地滴水，他虽然没怎么看清楚，但也知道，冒着这么大的雨赶过来，身上的衣服怎么说都得湿掉大半。
他又有些手足无措了，默默地将视线定在小姑娘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不往下看隐隐浮现的曼妙轮廓。
当然，更不能让她还傻站在门外吹冷风。
“你先进来。”
程子清偏头，手还撑着防盗门，一边后退，让开了一条道。
何夕果真被风吹得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
可她还惦记着自己浑身是水，而且上次注意到，程子清家似乎没有多余的拖鞋，便犹豫着不想弄脏程先生家的地板：“我还是不进去了，程先生你要寄什么东西，把箱子递给我就是啦。”
“啦”字的余音还未传开，程子清只一下就把防盗门推得更开。
“你先进来。”
他还是这么说，可语气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毫无妥协的余地。
或许不需要再加这一句也能产生同样的效果，因为当他用淬起了淡淡阴影的眸子看过来时，已有回忆在先的何夕呼吸一滞，再回神时，已经乖巧地跨过男神家的门槛了。
室内的空气因为没有透风而略有些浑浊，温度却要比外边稍高一些。
何夕被硬按在了沙发中央，程子清回卧室，没过多久就出来了，手里还拿了一块干净的长毛巾，丢给何夕后，又倒了回去。
这次他在卧室里待的时间要长得多，再出来时，竟然——
搬来了冬天用的烤火器。
“……”
眼睁睁看着烤火器出现在自己眼前，何夕惊呆了。
太、太夸张了程先生！我只是头发湿了些，衣服什么都还好……吧？
可是程子清这时已经沉默着把烤火器通上了电，比橘黄还要昏暗些的光罩在身上，顿时让淋了雨后又被风吹得快冻僵的身体暖和了起来。
程子清还是撇着头，含糊地道：“你的衣服……没办法，用这个将就一下。”
“欸？呃、嗯，谢谢！”
何夕慢了半晌才明白过来程先生这隐晦的好意。
她不可能在还算是陌生人的成年男子家中脱掉湿衣服，而且也没有换的，程先生大概也很为难，能想到这个办法也真是不容易。
这么一说才发现，湿得很严重的不止头发啊……
羞愧的红晕瞬间攀爬上女孩儿娇美的脸颊，裹着毛巾的何夕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一来到这里——不对，只要一想起程子清，她的心就会砰砰砰地跳。
像是在不自禁间怀揣起了令她不解的期待，又甜又酸。
踌躇了一阵才坐到何夕对面的男人恰好望了过来。
略显麻木的目光不经意地看到小姑娘面上宛如点缀玉石的绯红，那点飞霞刹那就闯进了眼底。
又是迅速移开了视线，他言简意赅：“头发。”
何夕愣愣地抬手，指尖最先碰到的是她用来捆马尾的发圈。
发圈扎在纯黑的发间格外显眼，更别说，发圈上还自带了一个塑料做的装饰品。
金黄色的发圈搭配着金黄色的小向日葵，向日葵里还画出了笑脸，即使表面还沾着水渍，仍是那么明媚。
何夕喃喃自语：“啊，这个是——”
她忽然噎住。
某个小粉丝隔了一天风雨无阻重登偶像家门，早晨出门时照着镜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工作服是没法改了，她盯着基本没多少化妆品和饰品的化妆台苦思冥想，最终小心思胜利，故作寻常地抛弃了一块钱买来的朴素黑色发圈。
而小粉丝的偶像……应该是巧合，刚好在同一天剃了胡子，还换下了睡衣，把自己打理得焕然一新了。
何夕一下子用干毛巾包住了自己的脑袋，仿佛这样就能让从脸上蒸腾起的温度消下去些。
现在的情景就是，他俩隔着一米远，一个人烤火，一个人盯着地板，都沉默得让空气越发憋闷。
幸好何夕向来是想法来得快也去得快，才过了一会儿就在温暖的帮助下起死回生。
该工作了。
“那、那啥，程先生！你要寄什么呢？”
她还指望着程先生打破寂静了，岂料。
程子清：“…………”
男人的眼神有过一瞬的茫然，对，他要寄什么呢？
好像压根就没有要寄的东西。
他的半张脸笼罩在阴影中，沉吟了许久，才抬起头。
“这个。”
随手提起了甩在茶几上的一包牌子相当普通的水果糖。
何夕：“寄糖果？！”
程子清：“嗯。”
见何夕一脸很想吐槽的样子，男人颤了颤眉毛，语气还是那么僵硬：“我不吃，送给朋友。”
槽点还是挺多，但何夕并没有多想，恍然大悟：“好呀好呀，我帮您包上！”
说着就要起身，程子清却说不急。
“你还是学生吧。”
“对的，快递是暑期的兼职~”
“那你……今天下这么大的雨，何必出来送快递。”
还包着毛巾的小姑娘笑嘻嘻：“今天我休假啦，但是因为昨天答应了程先生您，才不能放您鸽子。反正我就去您这儿，很轻松的。”
隔着墙壁，突来的雷声将他们的交谈打断了一小阵。
程子清真正想说的其实不是之前的那些话。
但以他现在的性格，能跟不熟的小姑娘聊天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能奢求更多。
雷声过后，话题不知不觉变得很奇怪。
“你这个年纪的小女生不能这么没戒心，如果我是坏人，你现在就危险了。”
“嗯嗯~”
“我是认真的。”不满。
“是！非常感谢！”何夕也很认真地说：“您是我的偶像，我完全相信您是个绝世大好人——实际上我设置了一键报警，跨进程先生您的家门之后，我就时刻准备着，一有不对就快捷拨打110。”
程子清的嘴角又动了动，似笑非笑。
半个小时过去，雨还没停，但是已经小了很多。
带上程子清要寄的快件，何夕打算告辞了。
不过，与昨天离开时的情景不同，她还捎带了擦头发的毛巾，除此之外，还有——
哈哈，程先生的手机号。
虽然快递单上赫然写着程子清的手机号码，但何夕未经允许绝不会偷偷把偶像的手机号加入通讯录。
所以，这是得到了允许的正当行为。
“程先生，毛巾我洗干净晾干后就给您送过来~”
程子清微微颔首，扫了一眼他才买来的新毛巾，不知不觉把“不用送了”咽了回去。
“啊啊，乌云散了，出太阳啦。”
“嗯。”
“程先生。”
“嗯？”
已经站在了门外的何夕歪头，马尾甩到了胸前，划出一道优美的轨迹。
她冲程子清眨眼：“出太阳了，多出门散散步锻炼锻炼呀。我逛过你们小区，环境真是——太棒了！”
说罢，她像只狡黠的小鸟，不等程子清说话，就飞快地跑下了楼。
程子清：“……”
他这时就站在门口，初现的阳光也就照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
犹豫了许久，才迈开脚步。
程子清走了出去，只用了三步，就停在了走廊边缘的栏杆前。
从这里眺望下去，可以看见从公寓楼到小区出口的树荫小路。
他便看着那个一眼就能认出的小黑点踩着泥水，欢快地踩着泥水，离他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