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之紫薇重生》安心Vera

91、闻实情帝惊且怒，论子嗣琮悲且苦

　　乾隆歪散的靠在背垫上，一下一下拨动着手串的念珠，听着下面暗卫的禀报，眼睛闭着，但是额间青筋暴露。

　　房间里除了下面逐字逐句复述内容的暗卫，只有吴书来侍候着，他如今已经额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明明房间里温度适宜，他背后贴身的小衣却都已经被冷汗沁湿了。

　　待暗卫禀报完，乾隆坐正了身子，还未开口就觉得喉中腥甜。眼见乾隆身子晃了两晃，吴书来扑了过去跪着扶住了乾隆“皇上——”

　　乾隆对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就是朕的儿子啊——这就是朕的儿子啊！”吴书来快要哭出来了“皇上，您不止一个儿子啊，您想想九阿哥，咱九阿哥多敬爱您的。”

　　乾隆一怔，轻轻点点头“小九是真把朕当阿玛，不是当皇上啊。”

　　吴书来点头如捣蒜“是啊皇上，您再想想七阿哥八阿哥，想想十三阿哥，想想俪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小阿哥，您膝下这么多子嗣，便是龙生九子，出了一两个不如您意的，也不是您的错啊。”

　　乾隆像是在说服自己，点点头“是啊，朕不止他一个儿子，他一点都不像是朕的儿子！”吴书来看着他脸色稍好，轻轻替他拍着背“皇上，您要心疼自己的身子啊。全天下的人，可都指着皇上您呢。”

　　话音还未落，便见派在五阿哥身边的另一个暗卫在门口低头肃立，乾隆直起了有些佝偻的背，怒道“他又做了什么？又放了什么厥词？”吴书来对那个暗卫疯狂使眼色，什么时候不能说，别在皇上身子不适的时候说啊，心里对五阿哥更加恼火。

　　乾隆却坐的端直，直勾勾的盯着第二个回来的暗卫“说，他又说了什么？朕全要知道。”

　　妄议后宫，偷龙转凤，拉帮结派，欺君之罪，勾结不清不楚的江湖中人，无君无父，不仅是自私，更是愚钝到了一定境界！他倒要看看，这个儿子，还能做出什么事！

　　永琮亲自护送了弟弟妹妹回宫，又去找永璇商议良久，这才踏着渐红的夕阳到了长春宫。迎面却是六阿哥永瑢和新嫁予他的嫡福晋，也是自己的表妹，富察安荣，

　　富察家教养女儿的方式与当年教养富察皇后一样，就是谋着再出一个后宫之主，再延续富察家百年荣耀的意思。便是上面忌讳富察家连着出两任皇后，当个侧福晋，之后成为后妃，有嫡亲的姑母护着，日子也难过不到哪里去。若是生下有富察家血脉的皇子，更加前路可期。

　　不过傅恒一家并不热衷于此，他这一房煊赫靠的不仅是受皇后姐姐提携，更是一家儿郎在战场真刀真枪的拼杀而来，靠战功踏踏实实站稳脚跟，不必钻营于靠女人的裙带上位。看在这么多年金戈铁马的份上，无论上位的是谁，只要没有深仇大恨的，他们都能安稳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征战沙场。

　　至于他家，只有一女，年纪尚幼，父母兄长都视若珍宝，哪里舍得再赔个女儿陷入宫廷。富察皇后这些年的日子，几多荣耀背后的几多艰辛，傅恒都了如指掌，别说后宫，便是皇子阿哥这样天之骄子的内宅，难道就好混吗？他管天管地，还能管到女婿的后院里？

　　权势只能保证女婿不宠妾灭妻，却不能决定女儿过得是否顺心如意，傅恒和福晋中年得女，日后只盼她平安喜乐，不求她闻达显赫。

　　而傅恒的八哥傅谦则不同，他习文，膝下子嗣稀疏，处处被弟弟压一头，只能靠女儿为他那一房争光添彩，才会如此处处以后妃之德教育女儿。

　　本来是打算送女入永琮后宅，不想永琮一朝意外，自然不肯浪费一个精心教养的女儿在他身上，永璇的后宅却是由太后和皇帝亲手把关，便是皇后如今也难以插手，傅谦正急得抓耳挠腮，乾隆一道圣旨令下，他不得不把女儿嫁入早已过继出去的、从前的六阿哥，如今的质贝勒——永瑢府中。

　　万般不甘心也只能咽入腹中，质贝勒如今参管内务府，监管钦天监事物，勉强算得上年少有为，更兼对嫡福晋百依百顺，待老岳父更是恭敬有加，让傅谦多了三分满意。

　　六阿哥新娶了嫡妻便时不时来长春宫请安，比往日频率高出几倍不止。众人只当是多了一层姻亲关系，六阿哥借此想和前嫡母拉近关系，也是人之常情，并不关心。

　　永琮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每次见完六阿哥，富察皇后暗地里总有些心绪不宁，别人瞧不出，他作为亲生儿子却是体贴入微，暗自焦心。

　　打个照面，安荣喜盈盈的脸上带着红晕，六阿哥小心翼翼搀扶着自己的福晋，可见夫妻情深，蜜里调油的情谊。一见永琮，六阿哥的笑意更扩大了一点“七弟，你要添个侄儿了。”

　　永琮不想两人新婚几月竟就有了子嗣，笑着恭喜之余也有几分羡慕，他的身子骨是不做想了，只等着老八将来儿子多了过继他一个。

　　安荣笑着抚着肚子微微颔首，眼角带着羞意，她是从小知道自己被培养是要做表哥的嫔妃的，一举一动都照着表哥的喜好来，只是人有旦夕祸福，不想她另嫁他人，如今狭路相逢自是有几分尴尬。几年未见，表哥依旧玉树临风，自己腹中却已经有他人骨肉了。

　　六阿哥恍若未觉，兄弟俩闲聊几句，他便扶着妻子往外走。

　　直到走到长春宫宫门口，六阿哥回头，永琮已经走了进去，夕阳映衬着长春宫富丽堂皇的巍峨宫室，屋脊上守护的异兽展翅欲飞，璀璨的琉璃瓦反射着夕阳的光，竟然几近正红色。六阿哥低头，福晋身上也是一片正红，像是被闪到了眼睛一般，他下意识闭目，待睁开眼时，又是一副温和从容。

　　永琮走近正殿发现额娘并不在那里，在宫人的指引下走到佛堂。自从十三阿哥出生之后，皇后就时不时来佛堂坐坐。

　　一进门，只见皇后双手合十跪在佛像下。永琮跪在母亲身后，没有看到富察皇后眼神中带着一丝火热，如同绝望的雪山下崩裂出的一丝岩浆，恨不得燃尽冰霜。

　　永琮心里打个突突，轻声问道“额娘？”

　　皇后转过身来，嘴角带着久违的笑意“永琮，这段时日睡得可好？”永琮点点头“睡得深些，也少做噩梦了。”箫剑的出现，让他有了目标去奋斗，他能踏出自己画地为牢出的圆圈，多了两分少年的冲劲。

　　皇后笑意更深“本宫的儿子这么大了，你的后院也该添人了。小八都要娶嫡福晋了，你府里还没个人主持中馈，这哪能行？”

　　永琮有几分愕然，自从他在战场被人暗算断绝了子嗣，妻妾添人，添丁进口就成了他身边人的禁词，尤其是皇后，从不拿此事扎他的心，这还是头一遭。

　　永琮挤出一分笑“额娘不必了，何苦祸害人家家闺女呢？”皇后摇摇头，坚决道“能嫁给我的儿子，大清的嫡子，是她们的福气！”

　　无视永琮的打断，皇后站起来一字一句道“凡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将来未必不会有转机。再说，小八都要娶嫡妻了，你是他的嫡兄，不娶正妻也不成个规矩”

　　永琮听她的口气有些奇怪，脸色也不好起来“额娘，儿子的身体你还不知道吗？但凡还有希望皇阿玛如何会放弃？太医院会诊过的。您若是实在盼孙子了，就让小八早日大婚吧。”

　　皇后的深吸一口气，咬牙坚持到“事在人为，上天若是还有一点点垂怜我，必会赐予我儿子嗣。”

　　永琮苦笑“额娘，若是求神拜佛又用，后宫如何还会有膝下荒凉的嫔妃？”

　　皇后不语，神色里却带了两分不甘的坚持

　　永琮神色一禀，有什么从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正色道“额娘，可是您最近听谁说了什么？”

　　皇后低眉拨弄着楠木手串儿，神色渐渐凄婉起来“哪有什么呢？不过是我看着纯妃，羡慕的很。”永琮沉默起来，面带愧色的站在一旁。

　　老嬷嬷生怕皇后太过操心永琮子嗣，刺伤了永琮的心，旁敲侧击的劝道“娘娘总是心疼阿哥的，希望阿哥膝下后继有人，哪怕是个格格也好啊，亲生的孩子血浓于水，总是和过继来的不一样的。”

　　永琮闷声嗯了一句，唯有苦笑以报。嬷嬷又劝道“娘娘特意叮嘱了侧福晋日日给阿哥熬汤补身，阿哥虽辛劳公事，总也要好好调养身子，您自己不心疼自己，娘娘和侧福晋总是心疼您的。”

　　永琮点点头，他是知道此事的，因此便是不大喜欢汤里浅浅的药味，但念在皇额娘和侧福晋的用心上，也日日强忍着喝着，又道“皇额娘，侧福晋待儿臣很是用心，打理府中也好，儿子有她照料便足够了，至于福晋之事，儿子实在无心。”

　　皇后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叹气道“随你吧，只是——”皇后和缓着神色，劝道“你可怜些额娘的慈母之心，子嗣上，若有机会，还是得个孩子的好。”

　　永琮反复被提起子嗣，心中钝痛，只是看皇后对和敬公主儿女的疼惜，便知道她是个极乐意做祖母极疼孙儿的，自己无嗣，难免让皇额娘劳心伤神，背地里怕是哭了不知道多少场。

　　想到这里，永琮不免又软了口气“皇额娘，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儿子……儿子已经想开了。”

　　便是他如今立刻有了子嗣又如何？除非他能一连生五六个儿子健健康康的养大了，否则也再无可能。更何况永璇这些时日羽翼已丰，真的对上了，他未必有胜算。他对皇位的心思与意难平也随着岁月荏苒渐渐减少，慢慢的被时间所抚平，如今的日子已然是很好，更何况他的身子……

　　皇后笑容温柔似水，哄道“永琮，你压力也不要太大，额娘只是心里盼着罢了。你且叫人好好给你调养调养着，便是子嗣上不作他想，身子上康泰一二也是好的。”又侧身使人去端菜，笑道“额娘使人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素烧鹅和虾酿口蘑，你小时候最喜欢了，快来尝尝。”

　　永琮幼时偏爱肉食，为了不让他挑食以至于积食生病，皇后可没少下心思，素烧鹅便是以蔬菜做出肉食之味的一道美食，以山药为食材包裹豆皮煎之。后来永琮果真喜欢上了这道外皮酥香，内里绵软的菜。

　　此刻提起，永琮登时放下了心里的惊疑戒备，笑道“儿子听说药食同源，山药也有温补之效，传闻山药是山中灵草，有‘山有灵药，绿如仙方，削数片玉，清白花香’的美称。”

　　“秋夜渐长饥作祟，一杯山药进琼糜”皇后接话笑道“大诗人陆游也把山药当夜宵呢，你可不许挑食。”

　　永琮一撩袍子坐下“儿子自然不会。”

　　母子共赏佳肴，长春宫中笑语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