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风满楼离

6、夜探胡府遇故人

　　不对，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赵笑紧皱着眉头看着陆陆续续从胡府走出的众人，今天看到的场景绝不会是一个宠爱孩子的父亲会干的事。
　　可是，明明所有打探到的消息都指向这个父亲非常地宠爱孩子。
　　胡知府，胡德明，胡……探花。对这个名字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多年前意气风发的探花郎。伉俪情深，却缘分尚浅。胡夫人一商贾之女，嫁于胡德明后操持家事，让丈夫安心读书。后来胡德明参加科考，胡夫人也是全力支持，将自己的嫁妆全部变卖供其读书。可惜，胡德明考取探花走马上任的第一年，胡夫人就在途中病逝了。
　　曾经父亲对于胡德明的才华还是相当肯定的，不过当他入仕后踏上了沈家的船，就很少从父亲嘴中提到他了。后来他娶了沈家主脉一庶女，虽然有了续弦，但他对于自己的女儿，亡妻之女还是相当的宠爱。所以无论是追本溯源还是根据打探的消息，胡德明都没有理由在今日庆祝他女儿的及笄宴会上对他女儿表现的那么冷淡，甚至不顾女儿的名节。
　　等等……
　　赵笑匆忙上前捡起了一张请帖，这邀请的人是名江湖人士。邀请的日期是八月初二。她又拿出自己的这份请帖，七月二十九……
　　有种寒意从脚下蔓延，沈家，沈妃母家，大皇子派，五皇子的到来，胡知府的态度，不同的日期，江湖，朝廷，一团乱线缠到了一起。
　　晚上还是要亲自去确认一趟，若猜测成真，这盘棋下步的落子方向又该有变化了。

　　戌时。
　　“小姐晚上都气得吃不下饭了。”
　　“是呢，老爷第一次对小姐发这么大脾气。”
　　“还动手打了小姐呢！”
　　“最近老爷特别暴躁呢，身边的下人几乎全换了各遍，连管家都……”
　　“没事都从这儿吵吵什么呢！有没有规矩了！主子岂是尔等能非议的？”
　　“对不起，芳嬷嬷。”
　　“芳嬷嬷，我们错啦，不会再犯了，饶了我们一次嘛。”
　　“就放过我们一次吧，芳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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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胡府的主仆关系远没有今天看到的那样僵化，那今日宴会上的一切都不能算作胡府平日的模样，还有管家……怕是已经被游离在胡府的要事之外了。
　　赵笑一边思考，一边在假山后揉了揉酸软的肩膀，动了动腿。不料，周围的石块突然松动。
　　“咚”
　　“谁在那儿？”芳嬷嬷厉声喝道，“你们几个，过去看看。”
　　“是，嬷嬷。”
　　“芳嬷嬷，这里什么都没有啊，大概是哪里跑来了只野猫吧？”
　　“是啊，嬷嬷，你最近是不是太紧张了。”
　　“唉，”芳嬷嬷看着这群丫鬟，“红苕，去把小姐的晚饭热了再送到小姐屋里去，剩下的人该当值的到位置当值，该休息的赶紧回房休息。记住最近嘴都严着点，小心着你们的小命。”
　　“是。”

　　石块脱落时，赵笑既感到诧异又暗自叫糟，一个大活人夜晚出现在别人府中这可解释不清。
　　谁料她还没想出办法脱身，却是被人拽进了假山之中捂住了嘴。
　　待到外面的声音平息，身后的人才松开了手。
　　“多有唐突，还望公子勿怪。”
　　李毓铭？！
　　刚才已经基本印证的假设又模糊了起来，李毓铭的出现好像给赵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团混杂的麻线，将原本清晰的线路扯乱。
　　不是他吗？
　　胡知府是沈家的人，大皇子一派，赵笑原本猜测五皇子偷梁换柱将胡府不知不觉改为自己人，因而会来此地探查。可若是五皇子的人，他如今绝对不会如此小心翼翼地藏在假山之中。
　　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沈家自己动手，至于目的……应该是拉拢江湖势力。虽然皇上明确的表现出对江湖的不喜，但因为近几年边境局势的紧张，仍然没有打破当年一纸盟约的规矩，未向江湖出手。而若大皇子一派得到江湖助力，必然在这即将到来的党派之争中占据优势地位。可胡知府爱女心切，自不愿将女儿嫁予江湖之人，何况沈家向来卸磨杀驴，胡知府对女儿的未来相当担忧。
　　所以……胡知府提前被卸了，沈家不需要不听话的棋子。
　　“无事，”赵笑轻声言道，“不知兄台可是也发现了胡府的不妥？”橄榄枝已经抛出。
　　“哦？请公子进来一叙。”李毓铭侧身，赵笑才发现这假山之中别有洞天，这，竟是条暗道。
　　“不知公子怎么称呼？”李毓铭伸手以请，邀请赵笑和他在石桌旁坐下。
　　赵笑环顾四周，暗道之中有一间小桌，桌上燃着一支蜡烛，摆了一副茶具，旁边放着三个石凳，甚至有张石床……
　　“鄙人姓赵，单名一个笑字，微笑的笑。”
　　“赵家人？”李毓铭起手烫壶，置茶，温杯……虽然环境简陋，但沏茶步骤未少一步，最终将青瓷茶杯与杯托送至赵笑面前。
　　“支脉罢了，和主脉关系很远了，不知如何称呼兄台？”赵笑看了看茶具，举杯。
　　“子安即可。”橄榄枝已收下。
　　传闻五皇子求贤若渴，竟能以字相交，而且这茶杯与茶叶……算是暗示身份了吗，“子安兄可是也为这胡府的异样而来？”
　　“正是。”李毓铭又为自己沏了一杯。
　　“在下听闻胡知府爱女心切，可今日行为却有些不妥，又见邀请日期起疑，故而来胡府一探。不知子安兄如何查觉，有打算如何呢？”赵笑细品清茗，看着漂浮的“蒙山紫笋”，眼色暗了暗。
　　“日期？”
　　“送给朝廷官员的请帖是七月二十九寄出的，送给江湖人士的则是八月初二，若胡知府是自愿拉拢江湖人士，怕是不会做出这样让人生疑的事情，显然当时的‘胡知府’已经来不及了。”赵笑递出诚恳的眼神。
　　“哦？”李毓铭手指轻敲桌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赵笑。
　　赵笑顿了顿，“想必子安兄已经听到外面的对话了，不知有何想法呢？”
　　“有个猜测，还不能妄下推断，”李毓铭摆摆手，“今日天色也很晚了，不如明日再调查调查与赵公子一聚。”
　　“那……明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