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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诡校(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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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自习一结束,薛子陵就往医务室的方向赶。
不知道他的病怎么样了,难不难受……
班主任颜续告诉了他少年夜里发起高烧,至今未退的事情。
高大男生走路的速度很快,任谁都看得出他的急切。
医务室里。
即是舍友又是同学的二人相对无言。
薛子陵拧着水盆里的湿毛巾,要给少年的脑袋敷上。
另一人则是端着一碗清水粥,小口小口地吹散其中热气。
陈真闭眼假寐。
此情此景,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劝薛子陵回去上课,又怕在场的秋生看出点什么,对他不利…
清爽的毛巾敷在少年头上,不一会儿就染上热度,湿答答的惹人难受。
薛子陵起身,将毛巾取下,不厌其烦地将它连同水盆一起,拿去卫生间冲洗换水,等下再给少年冷敷降温。
卫生间内,薛子陵望着镜中的自己。
这时的场景和昨日仿佛复制粘贴,就连心境也相差无二。
同样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他又回想起早上那场短暂的对话。
秋生去拿药的时候,他和清醒的少年聊过几句。
“他不是赵黎吧…是,一直缠着里的那个?”
薛子陵一口就猜出了“它”的身份,且得到了少年的证实。
“你现在这样,是它做的?”他又问。
少年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下头。表情略有些纠结。
薛子陵也没有抓着这个问题不放,转而说:“我知道市里有治高烧的药,我去拿。”
“要做出去做配型,没用。”少年摇头。
他的语气坚定:“那我带你去。”
少年的面孔终于不复平静,“你疯了?没有到毕业时间就去走出校的森林?”
哪怕来的时间不久,陈真也知道,未到时间就闯入那座森林的师生的下场。
尸骨无存。
“总要试一下。”薛子陵固执道。
“没用。”少年摇头,淡淡道:
“它不让。”
它不让……
镜中反射出高大男生偏执的眉眼。
他嘴里不停的重复这三个字。
它不让、它不让、它不让!
废物!
闭着眼,他在心中对自己破口大骂。
接着,薛子陵告诉自己。
我不要做废物了。
前半生,他听从父母的安排,浑浑噩噩的过了十多年,如今,他也想给自己的人生做一回主。
不,以后做主的,可就不是人生了。
薛子陵对着镜子,扯出一个微笑的动作,皮笑肉不笑。
在要端着水盆离开这里时,他发现卫生间的窗台上不知何时落了一只鸟儿。
它的身体源源不断的冒出鲜血,打湿了翅羽,似是被某种夜行动物锋利的爪牙所伤。
他轻轻地抚摸上这幼小的躯体,神情悲悯。
然后,他好心帮助了它一把,好让它此后不用再忍受这种痛苦。
做完好事的薛子陵还推了一把,让鸟儿的身体回归哺育它的大自然。
反正也救不回来了,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么?
此时,正好有人走进了卫生间里面。
是“赵黎”。
沉默的氛围本该持续到两人分离。
但在擦肩时,高大男生开口说道:
“胆小鬼。”
他还特意咬重了最后一字的读音。
秋生疑惑地抬头朝他看去。
“就是说你。”
“怪物就是怪物,哪怕有了人的身体也跟人不一样。”
薛子陵好像根本察觉不到这里浓重的快要滴出水来阴郁氛围。
“他会接受你吗?他喜欢你吗?”他连问了两个问题,又很快自答道:
“我想你自己也知道答案吧。”
“所以他生病了,你都不敢放他走。你怕他不会再回来了,对吗?”
“他对你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一个占着救了他性命的同学好友身体行动的怪物。”
薛子陵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转而想到什么,脸上神情又变得甜蜜起来,说:
“可他对我不一样。”
“见到我的第一眼,他就很喜欢我。给我分享他最喜欢吃的糖果。哪怕只剩下最后一颗,他也会分享给我,亲自喂给我吃。”
说完,薛子陵长长吐了一口气,“草莓味的糖,你还闻得到吗?很美味。”
“嗯,他还送了我这个。”薛子陵又取出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
“买来时就是一对,他把另一半给了我。明明知道我不需要这东西,可他还是……”高大男生笑着叹了口气。
完全不顾在场的另一个存在听着他的话,已经全然维持不住人的形象。
它张开嘴笑着,脸上掉出一点皮肉碎屑:
“想激怒我,对吗?”
“你成功了。”
不等它动作,身材高大的男生已经先一步提着拳头冲了上来。
薛子陵很久之前就想这么做。
现在终于揍的到了。
*
想到薛子陵离开前左胸口晕开的一抹深红。
陈真的心里隐有些不安。
虚握着胸前挂着的护符,这给了他一些勇气。
昨夜去的匆忙,还被师兄弟二人指责莽撞,又给了他一个新护符。
差不多也到了洗漱时间。
陈真拖着病体下床。
正好遇到从卫生间回来的秋生。
“怎么——”
没有在意来人惊讶的提问,陈真径直走向卫生间开口处。
第一眼,看见了一截断掉的红绳,前几天还挂在其上的护符已经不见踪影。
卫生间的墙上还有没来得及清理的血迹,星星点点。
站在这血腥的场景里,陈真平静地刷牙,擦脸。
出来时,秋生等在门口。
“怎么哭了?”他脸上指痕都还未散去,就心疼地走近少年。
泪珠已不自觉地落下。
陈真毫不在意,抓着手上被洗的泛白的红绳,用手背抹去脸颊上的湿润。
“刚起床,生理盐水。”
与秋生错开视线后的一瞬。
他控制不住地倒在墙壁上,捂着胃部。
里面空落落的,胃酸翻涌,刚刚还不小心咽进去了一口带着薄荷牙膏的唾沫。
“唔——”
“呕……”
最后陈真还是没有忍住,吐了个痛快。
*
回去后的当晚,陈真做了一个梦。
具体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有一个透明模样的人,一直粘在他身上,抱着他不放。
醒来时,他看到秋生在摆弄一架轮椅。
“怎…怎么了。”喉咙传来的不适感,让陈真缓了好一阵才说出完整的话。
“我带你出校。”
秋生仍是一副乐天派的样子,笑容干净纯粹,没有一丝阴霾。
快步走上床边,他伸出手抹在少年的额头,有些忧心道:
“还是没退烧啊。”
赵黎的脸蛋生的确实不错。
陈真垂下眼,不去看那张脸。
疏长的睫毛掩盖住眸中情绪。
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润了润嗓,他说道:
“我是发烧,又不是瘸了。不用这东西。”
“有它没那么累嘛~”秋生眨了眨眼。
少年语气平平:“真的不用。”
秋生侧着脑袋,“那你是想我背着你吗?也可以哦。”
“我永远都会陪着你的。”
他咧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