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诡校（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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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多了？”陈真迟疑道。
他们买的饮料似乎有点酒精含量。
下一秒，赵黎就用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后脑勺被人强硬地摁住。
接着，陈真失去了初吻。
“你——”质询的话还未说出口，少年皱紧了眉，伸手挡住对方凑过来的脑袋，凝神道:
“听。”
赵黎看着他严肃的神色，也逐渐收起了心中妄念。
是啊，太安静了。
明明是夜间洗漱时分，但是没有水流声，没有脚步声。
甚至，夏日聒噪的虫鸣也消失了。
空气有种湿漉漉的粘腻感。
赵黎的鼻尖似乎闻到一股阴冷莫名，不知如何形容的气味。
摸着裸露在外的手臂，两人都感受到些许凉意。
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们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它来了。
楼道的安全灯光闪烁，亮了一两秒后，转瞬暗淡下去。只余下人形标识散发幽幽绿光。
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令人神经紧绷。
在陈真模糊的视界中，一道高大身影潜伏在黑暗里，若隐若现。
耳边传来呢喃的低语。
少年的大脑被这奇妙的韵律吸引，暂停了思考。
空气潮湿浓稠，让人呼吸困难。
他的眼神与思绪一同涣散。
有什么东西从体内缓缓流逝...
唤醒陈真的是一股沉锈的血腥味。
可怖的灰色背影跪伏在赵黎身上，埋头动作间，发出滋滋响声。
借着微弱月光，陈真看清了对方的苍白的面色，再没有刚才的神气。
男生旁边，是铝制饮料罐沾满血迹的拉环。
‘快走...’ 他嘴唇蠕动着。
牙关紧咬。
陈真攥紧了脖颈上的护符，然后朝准目标，狠狠地丢了出去！
霎时，鬼物的身上生起一场猩红火光。
“——跑！”陈真大步拽着赵黎往楼道上面走。
身后紧跟着异物的脚步声，时轻时重。
力竭昏迷前，陈真看见了自己的舍友。
原来他不是面瘫啊。
抱着这样不合时宜的想法，他放心地晕了过去。
*
再睁眼醒来，是在医务室里，天光大亮。
陈真身体传来之前从未有过的疲惫与虚弱之感。
不太适应这里的消毒水气味，陈真艰难地抬手，揉了揉鼻子。
一个转头就看到隔壁床的赵黎。
如有所感，对方适时睁开眼。
两人视线相对。
“这次...咳咳、谢...谢谢了。”嗓子干哑，好半天陈真才完整的说出这句话。
“不用，谢。”小麦肤色的男生摆了摆被绷带裹成粽子的手，同样声音干哑地回道。
薛子陵提着食盒进来，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你们少说话。”
接着，他到饮水机处接了两杯水，各自放在他们的床头桌上。
“要我帮忙么？”
在他刚要动作时，陈真已经从床上半坐起来，手肘支在软枕上，自己端起了纸杯。
缀饮两口。
喉咙被水流滋润过，好受许多。
陈真开口:“你是怎么赶走它的？”
“不是我做的。是他。”薛子陵沉默片刻，给出了少年意料之中的答案。
他知道秋生在那些诡物中是数一数二的厉害，张岭一早就告诉过他。
那个护身符的用法也是，张岭没骗他。真是下了老婆本做的，普通人用它都能暂时拖延住鬼物的行动。
虽然是有求于他下的筹码，但这帮助是实打实的，没有那护符争取来的时间，他估计这会儿早埋学校哪个土坑了。
下回得好好感谢人家。
陈真想。
另一个病号也靠着自己努力艰难坐起身，用尚还完好的右手喝水进食。
包的严实的左手腕被绷带束缚着，软趴趴地挂在胸前。
陈真心情复杂地吐出一口浊气。
“等我休息好点，我喂你吃。”
不是为了救他，赵黎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受人这么大的恩情。不管怎么说，陈真都不会忘记的。
“你愿意的话，等毕业出了这个高中，我们还做朋友，好兄弟。”陈真承诺道。
“什么朋友？”赵黎疑惑地抬眼。
“我昨晚没喝醉，说的话也不是开玩笑。”
“我想泡你。”他搁下筷子，正色道。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用担心，你以身相许就行。”说到后面，赵黎忍不住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没等陈真想好怎么回复，房间里安静的第三者兀地站起。
“要上课，我先走了。”抛下这句话，薛子陵就站起身，离开时还顺手给他们关上房门。
“这打包的什么饭菜，难吃死了。”
赵黎一边吃，一边吐槽，半点不顾及帮他带饭的人可能还没走远。
“那天你让给我的黄焖鸡套餐饭比这好吃多了，等我们好了，我带你去吃。”
陈真:“...好。”
*
洗手间内。
薛子陵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
与十几年前没什么不同。
一样的弱小，一样的...废物。
从前的他反抗不了父亲，要去别人家做驱鬼的“小天师”。
现在他在这所学院里，对鬼物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把心上人的命运寄托在别“人”手上。
他想，那个不受控制的鬼怪能保护少年，若有朝一日，它厌倦了，想伤害的是少年本人呢？
他也只能像今天这样，看着这种事情发生么...
薛子陵接受不了这个答案。
以前他听父母亲的话当天师“驱鬼”，是迫不得已，也是想填饱肚子。
如今，他有了点更高的追求。
幼时看过清微密旨里有一段话，薛子陵以为自己忘了，可现在，他莫名把它记了起来。
“群鬼避舍，生人勿近，异死为邪，必诛之。”
鬼和人都不喜靠近，我好像就是这种人。
薛子陵又试着理解那个邪的意思，是说自己如果死了，会成为很厉害的鬼怪吗？
但那个异，又是指什么呢？
*
吃完饭，陈真小睡了会儿。
梦中，他见到了消失已久的秋生。
他们距离很近。
陈真没有开口说话，对方也随他一起沉默。
静谧时，终于是秋生忍不住先开口。
“昨晚那样的事情，对你太危险了。这次我处理好了，但之后可能还会有意外发生。”
他自顾自地说完，又问道:
“阿真，你想变成和我一样的存在吗？”
“没有痛觉，也不用睡觉。”
“但有个缺点，就是不能离开这儿了。”这才是秋生提出上面建议主要原因。
高考——
在这所学校呆了许多年，秋生自然知道，这是青阳学生与外界接触前的最后一道门槛，也是他们活下去的盼头。
熬过去了，他们就可以永远离开这儿了。
同时也会遗忘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如同一颗草，一粒沙，悄无声息地逝去在陈真的记忆里。
秋生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他们之间的结局不该是这样的。
而后，他接着说做鬼的好处:
“我们进食也很简单，虽然食物...能吃的不多，但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陈真先是被“阿真”这个称呼所惊，后沉声道:“不了，我现在这样就挺好。”
他知道，自己当前的身份也属于“食物”一栏，就在昨晚，他还被鬼物给“进食”了，如今身体的虚弱感大概也是因此所致。
与此同时，那天张岭说的话也在他脑海回荡。
两人之间互相吸引，是因为灵魂的相性极高，若都是人类，自然会成为一对完美伴侣。
【可它不是人类。凭借异灵的本能，它会想与你亲近，最后，与你融为一体。】
弱小的人类在这场交往之中，注定是被消融的那一方。
而一旦变成鬼类，就是被吞噬的开始。
所以，陈真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秋生的提议。
—
秋生从梦中消失后，心无杂念的陈真睡得很香，直到傍晚时分才被肚中饥饿感唤醒。
刚睁开眼，就撞上一张带着拘谨与羞涩之意的俊朗脸庞。
脸很熟悉，但神态又有点陌生。
陈真恍惚了一下子。
‘赵黎’看他醒了，也是十分高兴。
“阿真，我们一起吃饭吧，我变成人啦~”
秋生被对方拒绝了成为同类的提议，也不气馁。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有了实体与少年接触起来也更方便些。
思虑周全的秋生按自己的标准在学校里挑挑拣拣，终于找到了个好皮囊，身材正点，脸蛋帅气，还和他梦里给自己捏的脸有几分相像。
嘿，再一看，还是阿真的舍友。
太有缘分了！
这个有缘人正是赵黎。
肉身被鬼做了躯壳，下场......
那天与张岭在小卖部聊了许久道门杂谈，人间异事。
陈真知道，这种附身持续太久，原主人的魂灵会被慢慢消磨，最终神魂不全，再醒来也只能变成傻子。
当然，最坏的可能就是变成植物人，再也无法睁开眼睛。
所以当秋生因有一具身体，能和他亲近而兴高采烈时。
陈真像刚醒来时一般，声音嘶哑道:“他是我的朋友。”
“太好了，我也是你的朋友，这下我们三个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秋生的笑容灿烂明媚。
*
食堂。
去的晚，陈真到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黄焖鸡米饭窗口。
这次可没人跟他抢最后一份了。
陈真舀了一勺带着汤汁的鸡肉饭，送进嘴里。
鸡肉干柴，食之无味，并不好吃。
他不该对这所食堂，还有它...抱有期待。
陈真看了眼对面的人，气质与昨日完全不同。
【阿真，高兴吗？我这个新衣，新身体是你的朋友。】
【太好了，我也是你的朋友，这下我们三个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他又想到那场对话，忍不住捂着嘴，干呕了一下。
“怎么了？”秋生投去关切的目光。
“吃坏了东西，有点恶心。”
陈真说。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诡校（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