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我做老大好多年》竹细工

6、第一个世界

　　冬日里，少了不知疲倦的蝉鸣和多姿婉转的鸟叫，总是寂静得有点冷清。唯有不怕寒冷的乌鸦扑喇喇地落在枯枝上，发出嘎嘎的乱耳叫声。

　　教室里没人说话，纲吉从孩子们惊讶的目光和表情中，发现自己好像问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糟糕。纲吉古井无波地想，一个外来人，格格不入，不光看起来瘦弱伶仃，连见识都没几分——要是在自己原来的学校，这会儿应该已经被暗暗地排挤了。

　　要是是原来的自己的话，必定会更加小心，丁宁地一点一点探索这个世界。

　　然而纲吉懒得去思量这些个细致章程。

　　他不光才刚病好，又是从那漫长的梦魇中醒来，精神上早已疲乏至极，身体也感觉使不上力儿。

　　虽然可能那声音特地将无数日夜的漫长行走化成隔着云端，模模糊糊的梦境。然而那抓痒人心的孤独，却还淡淡地停留在纲吉的心里。

　　想朝着那声音发怒，做不到；而眼前的也只是些无辜的学生。

　　纲吉便纯然像个小孩子一般，仅按照自己的本能反应了。

　　典型的非暴力不合作。

　　没人说话，他也安之若素，只用淡然的表情看着佐藤。

　　还好，这时候松阳老师走了进来，早课休息时间结束，开始了正课的授课时间。

　　这节课是和歌与俳句课。像高杉和桂这种学力比较高的，已经开始了“五七五”的试作。而像银时那种，只要将赏析的十篇中背下一篇，就可以算过关。

　　这么多年过去，在基础的学科教育中，纲吉唯一能够称得上比学生时代稍微进步一点的，大概也只有国际地理了。

　　算是环境改造人的结果。

　　而古文......

　　似乎从来没有上过二位数的分数来着......这么多年过去......也只有完全忘光光的份儿......

　　纲吉盯着课本上的藤原定家的和歌，努力了一会儿，始终是没有在里面看出什么美感来，终于还是放弃，发起呆来。

　　从刚才的反应来看，纲吉想，大概“天人”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中，和在自己原本的世界里，地球是围绕太阳转的一样，是常识一般的存在。

　　看来这个世界和自己原来的世界，很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纲吉稍微多想了一会儿，脑子里面就好像在弹三味弦一般，扯得慌。

　　阳光虽然好，但是多晒，也让人头晕。松阳看着并不怎么多往纲吉那边注意，但是纲吉一表现出不怎么舒服的样子，就让他回去休息了。

　　一则因为时间太紧，一则因为就近好照顾，松阳并没有专门腾出房间来给纲吉，依然让他住在自己屋里。高烧之后容易嗜睡，纲吉一手托着腮坐在廊沿里侧，看耐冻的蚂蚁靠着墙角排成一条直线爬过；看天上的云被微小的风吹着变换各种各样的形状，一会儿就觉得睡意袭来。头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

　　等到再次醒来，是因为肚子里咕噜咕噜不停地叫。幽暗的空气中传来阵阵寒意，时间已是薄夜笼罩的初晚。

　　纲吉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安置在被窝里，脚边还有一个暖炉不至于因为天气而让被子里冷如地窖，安排得十分妥当，贴心。

　　房间里有昏黄的光，纲吉朝着灯源处望去，入目的是栗色长发老师披着毯子的背影。

　　平心而论，这个私塾老师的相貌，完全不逊于他那些明明可以靠美色吃饭，却偏偏要干黑/手/党的同伴们。并且，和那些人凛冽的气质不一样的是，这个老师，甚至从每一根头发丝里面，都透出温柔的色彩。

　　是十分容易攻略人心的类型。

　　纲吉习惯性地一边冷静地分析，一边打量着松阳老师的背影。

　　大概是在批复作业。

　　左手边堆着厚厚的一叠本子，右手拿着毛笔，一会儿点一下。

　　纲吉还没出声，栗色长发老师就转过头来：“你醒来了？”

　　这个老师，感觉很敏锐啊。

　　松阳看小孩刚睡醒的眼迷蒙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放下手中的毛笔，找了几块垫手，将桌旁的火炉上热着的砂锅端了过来。

　　“你从上午起睡到了现在。本来中午应该叫醒你吃饭的，可是推了两次，明明都应声了，转头你就又睡下了。”

　　纲吉沉默地感受着身体里稍微恢复一些的力气，软软地“嗯”了一声。应该是被折腾得太狠了，所以一睡下就容易睡死过去，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自己碰到reborn之后也常常这样。

　　松阳老师把砂锅放在被褥旁边，又起身去拿了一只瓷碗，盛了小半碗粥递给纲吉。

　　“因为熬的时间太长，米都烂透了，不过正适合你喝。”

　　纲吉看着那只点缀着几个红印，显得雅致风流的白瓷碗，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接过来。

　　从温暖的被窝里突然露出接触到冰凉空气的双手稍微瑟缩了一下。松阳把碗递到纲吉的手里，然后在他的被褥边坐下。

　　粥从刚离火的砂锅中盛出，因而有点烫人。纲吉小心地一口一口啜饮着，以免烫伤了舌头。他虽然肚中饿得慌，但风度仍然一点不差。米饭熬得稀烂，还加了鸡丝，香菇提鲜味。对高烧刚退的病人来说，是养胃的良方。

　　事实上不光如此，原本中午早已准备好了热粥，然而纲吉许久不醒来，在这种天气里很快凉透了，松阳老师就决定把火炉和砂锅都放到房间里，自己时时看顾着，好让纲吉一醒来，就能够喝上热腾腾的粥。

　　喝完后，大概是由于血液都流向胃部，纲吉只觉得浑身懒洋洋地，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松阳老师笑着摸摸他的头：“就这么满足吗。”

　　棕发小孩餍足的状态在脸上表露地一览无遗。连一点羞涩隐藏的意味都没有。这可真是够少见，即使是银时那样胆儿大的家伙，刚被自己捡着时，也是沉默冷硬地像块石头一样，绝没有这样的自在从容。

　　原本因那不起效的退烧药引起的疑惑，又深了一层，然而松阳并不打算开口询问。

　　纲吉被他摸着头，眼睛从下往上，只能看到松阳的前襟，他看着那片白色的布料，突然出声说：“......为什么？”

　　捡人回家这样的事情，纲吉也从来都没有少做过，但总算还是有reborn这样的熟人在中间作为中介，然而眼前这个老师却连一点疑问都没有，就把完全陌生人的自己捡了回来。

　　没有警戒心也该有个度。

　　松阳停下手来，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吗？”

　　没有任何讽刺的意味，只是平铺直叙的疑问。

　　纲吉缓缓地摇了摇头。

　　松阳温和地微笑起来：“那就在这里住下吧。”

　　没有任何其他的疑问，时间自然会带来回答。

　　似乎是明白了松阳的言下之意，纲吉就此在松阳学堂里面住下了。

　　不过他的身体恢复得十分缓慢，无论上课，还是练习，大部分时间都请假昏睡过去。

　　大概是因为让人操心的孩子反而更让父母疼，松阳老师对纲吉十分照顾，仿佛最心爱的小弟子一般。

　　其他孩子都没什么意见，纲吉也深居简出，即使与这些和他同学堂的孩子，也极少见面。

　　只是那紫发小酷哥看向纲吉的眼光，一日更一日地不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