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之国境四方》椰子酥

83、我决绝到曾想把世上，所有爱字谏言全都烧光——执离毓苏篇

　　慕容黎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身上不染纤尘，脸上莫名挂着一丝微笑。
　　那两个始终在一旁毫无动作的人互相对视一眼，齐齐跪了下来——
　　“属下参见慕容国主！”
　　原来……真的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慕容黎看着执明慢慢清明的眼神，走过去低下头，捏住了他的下巴。
　　执明表情十分复杂：“阿离……你刚刚……都是装的……”
　　慕容黎不置可否。
　　“执明国主是不是非常非常疑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笑的诡异，看起来并不十分清醒。
　　执明却忽的笑了笑：“阿离智计卓绝，这样的结果，我早该想到。”
　　慕容黎笑容慢慢敛去，清冷如斯的神情倒是和正常的慕容黎一般无疑。
　　“去，给你们毓骁主子点上孔明灯，告诉他，谢谢他的回礼。”
　　两个人低头离去。
　　“原来……毓骁最后指的灯火，是说与你听的……”执明苦笑。
　　慕容黎冷声道：“我说过，萧然的账，我会向你讨回，是你自己，自作多情。”
　　执明淡淡道：“被你抓住，我甘之如饴。”
　　慕容黎看着孔明灯缓缓升上天空，对面的船只慢慢远去。
　　而这艘船的方向……居然是瑶光。
　　可惜他刚刚并没有心生怀疑。
　　执明心头清明，却忍不住更加佩服慕容黎的计策。
　　果真是……恰到好处的信任和利用。
　　慕容黎拿来绳子，慢慢把他捆了起来。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如何办到的。”慕容黎似乎心情大好，“执明国主聪慧无比，不妨猜测一下。”
　　执明淡淡道：“怪不得……毓骁会知道你和苏涟的动向，苏涟如此信任你，你倒是心安理得。”
　　慕容黎不是没听出他语气里的细微嘲讽，只是他依旧不生气。
　　他能站到这里，安然无恙地回去自己的国家，就已经取得了胜利。
　　败者，说的一切都是如此苍白无力。
　　他不屑与之争辩。
　　“从我第一次清醒过来开始，我就明白你和毓骁必定会联手，我却和当时的苏涟目标一致。”
　　“那就是让你们的联合，分崩离析。”
　　执明微微一笑道：“所以你利用在遖宿的势力，告诉了毓骁你们藏身之地，卖给他一个大人情。”
　　慕容黎点头，眸色清亮，宛若星辰。
　　“这个人情可大可小，我既可以随时用苏涟的性命威胁他，又可以让他们完好无损地见面，毓骁，不得不考虑和我联手。”
　　执明虽然被绑住，却依旧姿态清闲，云淡风轻，仿佛是在和老友对坐畅饮。
　　“所以，抛绣球正好扔到你的怀里，也是你们的计划之一了吧。”
　　慕容黎轻笑一声：“毓骁聪慧无比，又怎会无缘无故搞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他伸手掏出一样东西，居然是一个纸条。
　　“因为这个，我们才能知晓，今晚两艘楼船，东侧为遖宿国心腹，毓骁苏涟去的，就是琉璃国和遖宿通商的楼船。”
　　执明淡淡道：“当时也是你，故意透露情报，给了苏涟。”
　　“……呵呵，否则，以苏涟的能力，还不比他的大哥苏沫，又怎会如此清楚。”慕容黎坐在船边，声音冷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今夜，毓骁就会和苏涟一同回遖宿王宫。”
　　“你忌惮的，只是我手里调动天权精兵的信物吧。”执明顺着慕容黎的目光l看过去，却只看见了一片星海。
　　慕容黎拿着刚刚从他的怀里掏出来的羽琼花香囊，眼神一闪。
　　“阿离……我只是有一件事不明白。”
　　慕容黎淡淡道：“什么？”
　　“你的病……是不是还没好……”
　　慕容黎蓦地走到执明跟前，掐住他的脖子。
　　执明觉的一阵呼吸困难，却依旧笑道：“果然……你并没有真正清醒过来。”
　　慕容黎表情变得狰狞，双目通红，似乎陷入疯癫：“那又怎样，我赢了！是我赢了！！！！”
　　执明吃力地吐出几个字：“能这样对待苏涟……你……还不是他……”
　　慕容黎浑身一震，手下缓缓失了力气。
　　“……阿离清冷，性子冷淡，但是……他能对苏涟很好……就会永远好下去……”
　　“你比不上他……永远都……只能是他的一个人格罢了……”
　　执明一字一句说完，看着慕容黎似乎陷入迷茫的神色，又有些不忍。
　　无论慕容黎变成了什么样，他都不会再放下他。
　　又何必，说这样伤人的话。
　　执明刚刚想要开口安慰他一下，慕容黎忽的开口。
　　“执明……你错了……”
　　“我一直都是这副模样……污浊肮脏……阴狠狡诈……为了目的……可以利用任何有用的人……只是你从未发现罢了……”
　　慕容黎转头看着执明，眸中隐隐有泪光。
　　执明心头一紧。
　　“除了你想要的那个真正天真纯粹的阿离，我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慕容黎，也是你心心念念一心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慕容国主……”
　　“阿离……我不是……”执明干涩道。
　　慕容黎眼神充满哀伤，江上风烈烈吹过他的面颊，带着夜风特有的冰凉，也仿佛带走了他最后心头的一丝温暖。
　　“可是我始终都变不成你要的那个样子，我不明白如何才是谪仙之姿，出尘绝世，不食人间烟火。即使我再怎么努力，我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对我说，你该怎么做……”
　　“谋划，计策，时机，即使我脑子出现了问题，我违抗不了我的天性凉薄……”
　　“不管我是失忆，发疯，我还是会在心底不由自主把它们统统算计进去……”
　　“因为在我污浊的世界里……我只能那样做……”
　　执明听得心中酸涩，一片刺痛，却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执明，这样的我，真的维持不了几天了……”慕容黎忽的看了过来，带着一丝决绝的惨淡的笑容。
　　“我会把你和我一同拉入地狱，为萧然，也为了天下太平。”
　　执明静静地看着慕容黎，笑意越发深刻。
　　“好，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慕容黎清醒，也没有清醒。他压抑太久，忍耐和控制，已成为本能。他也是一个坚强与脆弱的矛盾体，如何保护自己，仿佛已成为奢求。执明的犹豫 不信任，甚至于对慕容黎从骨子里的防备，也都源于他的占有欲。也许无关爱意痛恨，他们所拥有的，都只是彼此身心的一小部分。爱的深刻，所以忽略了其他部分，仿佛雾里看花，只闻其香，不见其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