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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章十一 ...

  •   明溯心猿意马地做完了晚课,回到云水堂。

      “你的眉毛长好了?”净岸凝视了明溯一阵,笑问。

      “是徒儿找人画的。”明溯一想到阮琅,眉骨竟有些热热的,烧得整张脸都热了。

      阮琅为他画眉时,他偶然抬眼,看到阮琅那一截手腕,雪白纤细,却不似女人的手腕。

      “谁画的?不仅画了眉吧?脸上也涂胭脂了,哈哈。”净岸慈爱地望着明溯。

      “师父不要取笑徒儿了。”

      “你去经历经历也好,”净岸低垂眼睫,道:“经历过后,若放得下,才算真的出家,若放不下,还俗便是。”

      净岸已四五十岁了,自家徒弟春心萌动,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此事不能一味抑制,只能疏导。

      “经历什么?”明溯懵然抬头。

      初夏的暖薄阳光洒在他的僧衣上,不远处,软白白、香馥馥的茉莉花被微风吹拂于地,转瞬又被杂事僧轻轻扫去。

      净岸朝他淡淡笑了笑,唇间轻飘飘吐出一个字:“情。”

      明溯眉心微蹙:“动情不是佛门大戒吗?师父要徒儿去经历,岂不是……破戒?”

      “红尘中事,无常,无定,情也是如此,有情起、情钟、情断……你若不明白,它便魇住了你,使你天天想着它,扰乱修行,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你从一开始就识破它。”净岸难得说话正经了些。

      “师父,那你懂得‘情’吗?”明溯微微歪头问道。

      净岸倏然一笑,脱口而出道:“为师若是不懂,就不会有你了。”

      明溯睁大眼睛,欲言又止。

      “逗你玩儿的,别当真。”

      *

      六月初,阮琅的生父又上门“借”钱。

      上次那男人走后,一直惦记着这件事,隔三差五便来兰街逛一逛,终于找到了阮琅的胭脂铺。

      胭脂铺快要打烊了,阮琅和弟弟正在后院制胭脂妆粉,只有沈师父和段爹爹段悠在前堂。

      阮琅的生父阮烽一身酒气,往门框上一靠,笑眉笑眼道:“段二,你们这就不厚道了吧?搬家开店,也不告诉我一声?连乔迁之喜的喜酒都不让喝啊?”

      段悠在家排行老二,以前和阮烽是邻居,阮烽一直叫他段二,还总爱找他借钱。

      沈师父坐着没说话,对这个男人已是厌恶至极。

      “阮烽,我们快打烊了,你要是买胭脂妆粉,进来挑一挑,先付钱后拿货,你要是借钱,好走不送。”段悠头也没抬地对阮烽说道。

      阮烽显然没想到段悠是这种态度,以前借钱的时候,他都看在妻子的面子上借他一点,今天这是怎么了?

      阮烽哪里知道,他在阮琅的娘亲患病时一次都不曾来探望过,就连她的葬礼也没有露面,这才使段悠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再不肯借半文钱给他。

      他三两步进了店,趴在柜台上,按住了段悠的算盘珠,把眼一瞪,拔高了嗓门:“你说什么?”

      阮琅和弟弟在后院听见前头的动静,都出来了。

      阮烽张望了一下,知道这店里连伙计都没有,只有四个人,还有两个是未及弱冠的孩子,更硬气了,转身从货架上抓了三五盒胭脂握在手里:“你们若不借,我便摔了它!”

      段悠正待要与他理论,却听阮琅冷冷开口道:“你不敢。”

      “我怎么不敢?”阮烽又是一惊,先前阮琅对他也不是这个态度,阮琅对他向来是能躲则躲,从不和他正面冲突,今天怎么也变了脸?

      “刘捕头的娘子是我们店里的常客,你若敢乱来,我就让捕头抓你见官。”阮琅的心口又隐隐作痛,手也冰凉。

      他想起那日在街上,明溯拔出戒刀时的冷峻模样。

      那时,阮琅发现,原来一向狠厉的生父也并不是不怕天不怕地,他只是没碰上硬茬儿。

      阮烽一听见“捕头”两个字,立刻缩了,愣了一阵,怯笑道:“我还真不敢,官家可惹不起。”

      之后,又磨磨蹭蹭了好一阵儿,才大摇大摆离开。

      他走后,弟弟段逾拍了拍阮琅的肩,感慨道:“真想不到这么一个无赖竟也能生出哥哥这样的人。”

      段爹爹问阮琅道:“刘捕头的娘子是谁?爹怎么不知道她来过啊?”

      阮琅笑道:“刘捕头成没成亲我都不知道……反正我那无赖爹不住这条街,和刘捕头也不熟,我编出来唬他的。”

      *

      次日清晨,明溯准时准点来店里画眉,阮琅一打开店门,就见明溯立在门前。

      “早。”明溯笑吟吟望着阮琅。

      “早啊。”阮琅注意到明溯戴了一串红润润、滴溜圆的念珠,像是珊瑚的。

      这和尚可真有钱……

      阮琅想想自己刚才吃的早饭——几口稀粥,唏嘘不已。

      早晨的店铺格外清净,明溯坐定,阮琅洗净了手,刚要给他画眉,却停下,道:“你头上这是怎么了?”

      “蚊子咬的。”明溯委屈,本来蚊子都咬师父的,但师父追着蚊子打,蚊子不敢咬他了,都跑来咬明溯了。

      “我这里有药,涂不涂?”阮琅俯身问道。

      “不涂也没事。”明溯耳朵红了。

      “不痒吗?”

      “痒。”

      阮琅转身去柜子里拿出一瓶清凉膏,开盖,往手心里倒了一些,用手指沾着往明溯头上涂抹。

      药膏凉凉腻腻的,带着清新的香气,阮琅的指肚柔柔软软的,明溯一动不敢动。

      “好啦,这一瓶送你,以后再被蚊子咬,就涂一点点。”阮琅道。

      “谢谢。”明溯其实自己也有,只是今天出来得急,忘了涂。

      阮琅帮他画好眉,明溯便告辞,临走前,他故意将一把扇子遗落在凳子上,料想阮琅应该没有看见。

      那扇子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扇坠却是雕琢精细的金佛,拇指大小,能卖不少钱。明溯是看阮琅家境贫困,想暗中帮助。

      这小玩意儿对明溯来说不值什么,他也用不到,平时不曾放在眼里,就想送阮琅。他觉得直接送扇子也太奇怪了,没个由头,索性就把扇子留在胭脂铺。

      明溯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追来。

      “小师父!”阮琅急急跑来,“你的扇子。”

      明溯转身,拿起那扇子,看了看,摇了摇头:“不是我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章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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