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洲如月》江孟渚

11、11

　　考科二那天是个阴雨天气，难得的凉爽让江月提神振作，宋集去考试之前还给她鼓气，“学姐，一个科二而已，你没问题的。”

　　其实江月一直想问宋集，为什么他叫钟灵从来都是直呼其名，但是对她就叫学姐。但后来想想，还是没问，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考试之前，江月在驾校内逛了一圈，但是没遇到她想遇到的那个人。心里不是不失落的。
　　江月考一门过一门，一路考下来倒是很顺畅。最后的结果是，她很顺利的过了科二。

　　考完之后，江月直接回了寝室，明天就要出发去四川了，她还有两样东西没买。

　　钟灵还在婚纱店兼职没有下班，江月拿上自己的包就出门了，她要去商场买一件冲锋衣，还有一只睡袋。

　　逛了一圈下俩，秉承着货比三家的原则，江月买好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从那家户外用品店里出来，走几步江月就看到了一家鞋店，里面的鞋子精致优雅，光滑笔直的跟，细细的鞋口，橱窗里的陈列品看得路过的女孩心潮澎湃。

　　江月向来不喜欢这样的鞋子，鞋子她向来只卖小白鞋或者跑步鞋，她最少女的鞋就数单鞋了。
　　她摇摇头，就准备离开商场，可是当她的视线从鞋子上挪开，不经意的掠过店里的顾客事，她僵住了。

　　女孩长发披肩，上身一件白色的衬衣，下身是一条膝盖以上的红裙，衬得皮肤光洁雪白。女孩坐在店里的沙发上，正在试一双水晶凉鞋，露出好看的脚背，江月下意识的看看自己的牛仔裤和短袖，以及在驾校摸爬滚打了一天的运动鞋，谁更有女人味一目了然。

　　让江月僵住的并不是那个秀美的女孩，而是女孩旁边的人，灰色的宽松短袖，米黄色的工装裤，还有那双布鞋。不是许洲还是谁。

　　许洲很有耐心的陪着林芷试鞋子，明天就是林芷的生日了，许洲不知道要送她什么礼物，林芷的生日从来就是简单的几个店员和许家两兄妹就过了，她从来不收任何人的礼物，所以以前许洲也没有想过该送她什么礼物这个问题。

　　可是今年林芷帮了他很多忙，许洲向她提出送她一件生日礼物，好在林芷没有拒绝他，而是带着他来到了商场。

　　林芷又是试衣服，又是试鞋子的，但一直没有确定买什么。
　　许洲更是做不到“都包下来”的豪言壮语，只能陪着她一家店一家店的慢慢逛。

　　江月心中流过一阵酸楚，她不停的往外吐气，这样才能压抑住眼泪往上涌的冲动。

　　她没敢继续看下去，强迫自己转身，迈着沉重的双腿离开了商场。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结果就是她期间走错了路，还差点把手里的购物袋扔进垃圾桶。
　　一回到寝室，江月就开始收拾东西，她总觉得有些呼吸不畅，手脚也不利索，耳机线缠在一起的时候，她猛地一扯，耳塞便单独脱离了耳机线。

　　她有些气急败坏的把烂掉的耳机扔进垃圾桶，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江月啊，江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钟灵回到寝室就问江月，“你的手机怎么关机了？我下班之后给你打电话一直没打通。”钟灵是想带江月去买这次去四川用得到的东西，江月的电话打不通，她就给买回来了。

　　钟灵把购物袋放在江月的桌子上，等着江月告诉她，为什么电话关机了。

　　江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刚才和许洲告白了。”

　　“什么什么什么？你······”

　　江月也觉得不可思议，她明明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已经静下心了，可是行李收拾好之后，她便忍不住给许洲打了电话，

　　“教练，我科二考过了。”
　　“恭喜你。”
　　“同喜同喜。”
　　江月差点咬舌，她说的是什么话！

　　“教练，你有女朋友吗？”
　　话题转的太快，不仅是许洲，江月也被自己的孟浪吓到了，但她此时管不住自己的嘴，她就是想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有的话，那她就去四川散散心，回来重新开始。如果没有的话，那她就得先下手为强了。

　　只是当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许洲并没有立刻就给出答案，话筒里一片安静，江月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脸把电话挂了，她看了看依然在通话的手机，对着话筒又问道：“教练，你有女朋友吗？”

　　许洲心里的一个角落开始融化，他能感受得到一丝温情爬上了自己的胸膛然后蔓延至自己的四肢百骸。

　　他并不知道江月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问出这个问题，但他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压下心底里的那抹悸动。

　　“我没有，因为我不准备谈恋爱。”
　　江月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想直接结婚吗？”可是她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这句话有多牵强。

　　“江月，我的意思是，我不会考虑谈恋爱，也不会和任何人组成新的家庭。”

　　虽然被人拒绝了，但是江月却松了一口气，好歹他现在没有女朋友，这是一个好消息，不是吗？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

　　“教练，我喜欢你，是想和你生孩子的那种喜欢。”

　　一口气说完这句话，江月没有等听筒的那一边传来声音，她故作淡定的挂断电话，只是挂了电话之后，她立马把手机调到了飞行模式，想想又觉得不保险，忙摁了关机。

　　钟灵在听她说话的过程中，连续咽了好几次口水，她是真的被惊到了，和江月做室友同学三年来，她深谙江月的个性，她是第一次看到江月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情。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她也不会去评判江月做得如何，她只关心一个问题，“那你明天怎么和去四川的队伍联系？”

　　江月有些无精打采的说道：“没事，我和学长说过了，他会在八点的时候在我们寝室门口等我。”

　　七点五十，江月推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出寝室，沈树凉早已站在门口的枣树下，看到江月，他几步跑过来，“我来帮你拎吧。”

　　江月还没来得及拒绝，沈树凉就已经伸手接过了她的行李箱。

　　离A市越来越远，江月心中竟然有解脱的感觉，好像离那个人越远，她心底的羁绊就越浅，她甚至给自己营造出自己已经把许洲抛到脑后的假象，所以一路上，她和队员很快打成一片。

　　此次去四川的考察队一共有七个人，其中两个是他们地质学院的教授，另外五个，有三个研究生，剩下的两个是本科生。

　　江月反应极快的接过别人的话茬，口吐妙语，常常把一车的人逗得发笑。沈树凉和江月坐在一排，因为江月向他提出自己想坐在靠过道的一边，所以他坐到了靠窗的位置，坐在这个位置，他可以不用和队员们寒暄，将头微微倾斜，他闭上眼睛，在江月的话音落下之后，他的嘴角会很配合的弯下。

　　当你开始刻意的忽视一些曾经完全占据你的大脑的人和事之后，你会发现时间过得很慢。

　　这个两个星期以来，许洲过得并不舒坦，相比于江月投身于科研工作，他的生活简直枯燥到他很难有寄托。他只能去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找零工做，什么体力活他都不拒绝，他甚至还去工地帮人背了两天砖。

　　可是，流再多的汗水都不能让他心里的烦乱得到丝毫的开解，他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也不知道当初电话里自己说出那句决绝的话时心底的苦痛是怎么回事，而在听到她说出那句露骨的话时，他心底的苦痛得到了缓解，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乱入麻的情绪。

　　两个星期的时间里，他没有去学校送水，宿管阿姨给他打电话，“小许啊，你还来送水吗？你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来送水了。”

　　“阿姨，对不起，我前一久有事，我后天来送水。”
　　他想着对江月总这么避而不见也不是一回事，有些事还是要当面讲清楚的好。

　　他想着江月毕竟是读书人，晓之以理是不会错的，可是当他开始打腹稿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说的每一句甚至都不能说服自己。

　　因为她的喜欢，他好像对未来有了无数的期待，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规划很多的目标，他可以一步步的缩减两个人的之间的距离。

　　一边是想干脆的斩断两人之间还未明显的关系，另一边是想通过努力来改变现在的局面以及未来的不可能。
　　在这样的情绪之中挣扎的许洲第一次感受到了比生活的捉弄更加无可奈何的事。

　　这样的境遇不是许洲熟悉的，好像不是通过人为的努力就可以摆脱的，它不像一道有答案的难题，他可以顺藤摸瓜列出解题步骤，也不像没有钱的困境，他可以拼命的去赚钱。

　　许洲想到了他的高中班主任高老师，他高三的班主任也是他整个高中生涯的数学老师，在许洲选了理科之后成了许洲的班主任。

　　高老师对许洲犹如伯乐对千里马，是恩师，是一辈子都会心怀感激的人，一直到现在，高老师都会时不时给许洲打电话问问他的近况，高老师对于许洲，已经不仅仅是师生关系了，许洲更多的是把高老师看作是父亲般的存在。

　　许洲逢年过节都会买上一些礼物去探望高老师，但是今天，虽然不是什么节日，许洲依旧买上烟酒水果，敲响了高老师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