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亲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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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入夏，天气愈发炎热了。
白天的时候，日光如同火焰，燎得人心头火起。近期德罗斯第口角演变为斗殴的事件越来越多，叫执管秩序的治安官们一刻不得清闲。
而到了晚上，炎暑的余威也未褪去。让人难以安眠的夏夜，即使开着窗，透进来的风也带着湿热的气息。
幸运又不幸的是，肥啾在这样的天气里突然开始脱毛，那雪白的小绒毛，一抖就跟下雪一样。
而随着绒毛的脱落，肥啾虚胖的现实也摆在了眼前。
伊斯塔看着它日渐稀疏的身体，担心它是患了病，特地为它去请了一位兽医，但是肥啾的“病情”并未因此好转。
于是肥啾变成了一只秃毛啾，整日抑抑地在自己的窝里不肯出来。
当伊斯塔跟安德里讲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位圣子候选人毫无同情心地笑出了声：“说不定是它贪图凉快自己啄没的，不必管它。”
肥啾就像是一个步入青春期但是又不被家长所理解（甚至嘲笑）的孩子，开始陷入了自闭之中。
曾经它把府邸上下闹得鸡飞狗跳的日子还历历在目，突然安静了下来，倒叫仆人们有些不习惯。
神父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就看了撅着屁股装死的肥啾，就连神父喊它吃果果都没有反应。
兽医并没有检查出肥啾身上有什么毛病，他也没有办法鉴定这只鸟是什么品种。因此他离开的时候曾说，或许这正是这种品种的鸟从幼年期过渡到成年期的一个阶段，不必太过担忧。
神父觉得他的话颇有道理。
毕竟这段时间肥啾高冷、不爱搭理人的样子开始越来越像一只成年的芬布尔了。
逗弄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神父就离开书房，回到了卧室。
现在正是艾伯特神父心情最松快的时候，一切都正在按照他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所有的变化都在他可预知的范围之内，他自以为胜券在握，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但是世界意志似乎就是想要捉弄一下这位神父，要在他出逃的前夜给他的计划增加一点不可控的因素。
在将近一周没有见到安德里后，神父没有想到再见到他的养子的时候会是这种情形——夜半突然出现的年轻人沉默地拥住了他，脑袋埋在了神父的肩膀上，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正在寻求庇护。
神父察觉到了安德里罕见的脆弱情绪，他原本打算推开他的手顿了顿，转而绕到了他的背后安抚似的摸了摸，“发生什么了？”
安德里的身上湿漉漉的，他的发梢和衣角都在滴着水，而那些水很快就打湿了神父干燥的衣袍，但是神父显然并不在意。
“你从哪里回来，怎么会淋了雨？”神父道。
安德里没有回答，反而将神父抱得更紧了，神父身上熟悉的气息叫他狂跳的心脏逐渐安静下来，而那些杂乱的思绪和酸涩的情绪也被安德里的理智悉数压下。
回过神来的安德里有些愧疚，他道：“抱歉，神父。”
看看他都做了什么？
他大半夜地敲响神父的房门，一言不发地搂住了神父，不仅打扰了神父休息，弄湿了神父的衣袍，还叫神父为他担心。
“发生了什么，安德里？”神父关切道。
即使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叫这对父子之间有了隔阂和不可避免的尴尬，但是这位神父心底里还是关心这个养子的。
这位神父就是这样一个心软得不可思议的人，无论他的养子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他都没有办法狠下心不管他。
安德里深知神父的这个弱点。
“您想知道吗？”安德里的眼睛沉沉地看向怀里的人，“我以为您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再也不愿意管我了。”
艾伯特神父自然知道他的养子拿捏着他人设的软弱，逼迫他做出退让，那他便遂了他的意。
安德里的话说完后，他怀里的人似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养子姿势的亲密和不妥，他身体同安德里贴合的部分像是正在被烈火灼烧，叫他无法忽视，而那注视着他的目光和直接的话语，无一不叫这位神父在内心质问自己。
——难道你真的没有勾引他吗？
“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神父的语气带着些苦涩，“我没有想赶走你。”
神父的软弱和宽容终究是占了上风。
年轻人意识到了神父态度的松动，这叫他欣喜若狂。
至于之前那件叫他烦忧的事情？早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安德里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环上了神父的腰：“我知道的，您不会丢下我的。我只有您了。”
他原本想说“我只属于您”，但是想必神父不会喜欢这样暧昧的表达。
但是艾伯特现在更加关心的是什么事情叫安德里这样失态——他不喜欢事情超出自己的控制。
夜晚的房间里，神父拿干毛巾擦干了安德里的湿发。
年轻人的头发耷拉着的时候显得可怜，擦干后倒是一根根乱翘，桀骜得很。安德里坐在椅子上任由神父动作，顶着一头乱发而不自知。
真是又傻又可爱。神父想到。
明明小时候头发又卷又软，如同绵密羊毛，现在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听说头发柔软的人，性格也会更加温和随和，而相对的，不那么柔软的人，就要更加强硬一些。
安德里的目光自下而上地注视着神父，而神父一边垂着眼睛回避着养子的目光，一边低声询问之前发生了什么。
安德里似乎不想再提起那件事情，但是在神父的询问下他还是回答了。
“今天雷德子爵向我引荐了一个女人。”安德里不知道为什么轻笑了一声，“她自称是我的母亲。”
神父的手一顿。
夜里的这一场雨是德罗斯第今夏最大的一场雨，雨水激起了蒙蒙的雾气，笼罩在城市上空，而现在那雾气似乎也进入了神父心里，叫他的情绪变得晦暗不明。
艾伯特不喜欢预料之外的情节，更不喜欢别人觊觎自己的东西。
* *
雷德子爵今晚懊丧得很。
他并不是一个蠢人，在看到安德里明白他的意图后露出的那个绝对算不上愉快的神情，他就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上周，有人为这位子爵带来了一个北地口音的女人。
带她来的人说，这个女人正在寻找自己丢失的亲生子，希望雷德子爵能从中出力。
雷德子爵当下就不耐烦地想要拒绝，毕竟他可不是什么善心泛滥的人，也没有那个闲工夫。
可是当他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
无他，这个女人的面容同那位圣子候选人实在是太相似了!
众所皆知，安德里大人的确是一个孤儿，而艾伯特神父不过是他的养父。
如果雷德子爵没有记错的话，当时艾伯特神父正是是去了一趟北境才将那位圣子候选人带回来的。
叫一位最有望成为圣子的候选人欠下自己的人情，这对于一位子爵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无论如何，他得让这个女人和安德里大人见上一面。
不论他们是否有关系，都对子爵来说有利无弊。倘若他们是亲生母子，那么自己就是在这件事情上就是大功一件，即使不是，那么也能借此拉近同那位大人的关系。
于是他费尽心思邀请来了安德里。
但是安德里的态度显然不是子爵猜想中的任何一种。从头到尾，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都是冷漠至极，他甚至拒绝和那个女人见面，即使那个女人很有可能是他的亲生母亲。
“您不必做这种多余的事情。”那位圣子候选人离开前是这样告诉他的。
这叫雷德子爵尴尬极了。
而直到晚上的时候，雷德子爵才弄明白自己干了一件多大的蠢事。
他怎么会轻信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的说辞！
愤怒的子爵将那个女人赶出了府邸。
尽管那个女人说她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但是子爵依旧不为所动，叫那个女人在大街上过了一夜。
作者有话说第98章 亲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