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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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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励挂了季星云的电话接到他娘来电说老爷子住院,没详说,只让他一定回一趟。傅励这几年工作忙得厉害逢年过节都未能回家,电话倒是定时定点往家里打甚至拍戏回来不忘给家里带礼物,通过快递往家里寄。一切看上去无关痛痒,所有人心照不宣。
傅励到了医院找了主治医生问明了情况就到了18楼VIP房,他爷精神着在那看电视,他娘旁边陪着,这个点他爹还在为人民服务。
“爷爷,妈。”
傅老爷子没听见,他妈看了他一眼,“坐吧。”
傅励从床边柜下一溜的水果篮拿了个苹果坐到床前削,一圈圈的皮也没断,又切了小块。
“爷爷,吃点苹果。”
傅老爷子视而未见,少儿频道看得可乐。
傅励他娘在老爷子耳旁说了一句,傅老爷子这才转头看了眼傅励。
“我回家里一趟,叔儿你陪爷爷待会儿。”傅励小名叔雅,傅曾之起的,这个小名起的其实是表字的意思了。
“死不了,劳你白跑,就先回吧。”
“爷爷。”
“回吧。”
“爷爷。”
“两年了还是没想明白?”
“爷爷。”
傅励不说别的,反复只这一声。
………………
傅励他娘从家带了煲汤过来,爷孙俩静默看着电视。
傅励走出医院门单手松了粒最上面衬衣扣,去停车场取车回了自己的住所,这是一间两厅室的公寓,任谁都很难想像传闻中华贵风流的傅导住得这么朴素。
这是几年前傅励拍《城》时租住的房子,后来买了下来,一直就住着了,郁泽楚来住过一段时间。
当年傅励凭着不要脸的精神硬是将一顿饭的交集吃成了来来回回来回请继而吃出了交情。
熟了之后傅励有事没事就是去学校找郁泽楚,没课的时候几乎就是在图书馆和宿舍两个地方找,图书馆经常就固定一个位置,宿舍楼下傅励给他打电话通常是打了几遍,三楼某扇窗口探出了个翘了撮呆毛的脑袋,“等会儿,十分钟。”
这个时候郁泽楚通常不是在画图就是在睡觉,不管是哪种都足够他洗漱换衣服下楼走到傅励面前,清透的一张脸,水迹未干。他住在傅励那的时候,傅励眼见着这个人洗脸就是往脸上浇了把水了事。这要不是长得好看,完全就是死宅作派堪称屌丝了。
在知道杨如韫是傅励姑姑并且在傅励带他去见过之后郁泽楚对于傅励希望他来拍电影的邀请表现得大气,“缺钱的话,我请你去食堂吃饭,不用回请了。”
“我是认真的,请你来拍我的电影当我的男主角。”
“我也是认真的请你吃饭啊,给你省点钱找不起专业演员起码找个专业学生。”
“我找你不是因为缺钱……”傅励哭笑不得。
“哦,今天不吃食堂了,你还欠我半个月的饭。”
“不是,我也不是不缺钱……”
“那还是去食堂吃饭。”
傅励,“………………”
大四暑假的时候,郁泽楚接了个事务所的实习,虽然目前看来他大五读完必定还是要继续读研,学建筑的“实践出真知”是真理,积累经验是课程需要,郁泽楚呆在工地,傅励踩点往那跑。
七八月的天,黏腻的困热顺着脊梁爬了人满脖子的汗水,郁泽楚上衣口袋里一排的铅笔、针管笔、马克笔手里拿着图本走出工地,摘了顶上的黄色安全帽,低头甩了甩,发稍湿透,抬头间不出所料,傅励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对着他招手,眯眼向他笑得如艳阳照,明晃晃。
傅励契而不舍身体力行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心诚则灵,郁泽楚没想到这人这么能黏。
傅励开了车来,郁泽楚一坐上车冷气扑了一脸,傅励坐在驾驶座上往旁边递了杯西瓜汁,“想吃什么?”
透明杯壁微凉,郁泽楚接在手里喝了口答非所问,“把你这车卖了,够去找个专业的演员吗?”
傅励没答话,转头看着郁泽楚从口袋里拿出了叠成块的方巾,郁泽楚脸上沁着汗反而更显透亮的肤色如夏日深茂的草木蒸腾着水汽。
郁泽楚叼着吸管抬起手要往脸上摸,“哪里脏么?”
傅励给按住了,“别用手”。
两个人离得近,天气真热,空调都不管用,虚止其表。
最后两人去吃的日式料理,下车的时候傅励打着把伞往郁泽楚头顶上挡,手臂挨着肩,郁泽楚后移了一步的距离躲开了些,“不晒。”
郁泽楚爱吃炸天妇罗,吃寿司不爱蘸酱油,猪排饭不爱配味增汤,觉得刺身腥,一点儿都不沾,喜欢梅子酒,但喝不了几口。
“傅励,你找别人吧,我真拍不了。”
某天郁泽楚又旧事重提,傅励这么跟着他下去也不是个事,瞎耽误功夫。
“不行,我就要你。”
“我、我不会,我不会演戏。”郁泽楚咬到舌头,结巴了一下。
“不会可以学。”
“学不会。”
“我教。”
郁泽楚服了,有这个自信能教会他一个学建筑的去演戏去哪找个有点表演基础的人不好啊。
所有能被情怀打动,不过因为是你。到最后郁泽楚还是答应了,试试。
事务所的实习结束没几天就要开学,郁泽楚答应了试试就赶在开学前去试了镜,傅励有着绝对话语权一锤定音就要郁泽楚。
开学后,正式开拍前,只要没课郁泽楚都会去傅励那上“表演培训班”,地点在傅励租住的两厅室,傅励手把手教学怎么走位,怎么面对镜头,台词要怎么念,一百二十分的耐心。
郁泽楚笑他,“不会演戏的模特不是好导演。”
傅励有时候玩心大起,讲着戏走着位突然摆一张冷酷名模脸走起了T台,郁泽楚被逗得捧腹大笑。
《城》严格说起来是一部群演戏,走的是意识流蒙太奇,“时辰”是灵魂人物但并非绝对主角戏份,傅励挑角除了心中早有定数的郁泽楚,其他角色都是海选试镜,来者不拒,亲自把关。
傅励把郁泽楚的戏份尽可能地往后排到寒假,除了本地的掤内拍摄,有些是要到外地取景的,郁泽楚父母都在学校,长期请假的话怎么都是没法瞒天过海的。
郁泽楚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能省下睡觉的时间去画图,省下画图的时间去……拍戏。一些零散点的戏份,郁泽楚都是赶在周末去拍几场。
所幸常年算术的脑子转得快,台本拿到手他课余从头到尾看了遍,回头到现场,看了场次再过个眼完全能脱本,而这个背台词一开始就真的只是“背”,郁泽楚的情绪表达是不到位的。
单独在傅励面前可能还好,一到现场,七七八八的人一多,众人的目光下,郁泽楚就放不开了。这个人本质上是容易害羞的,脸皮薄,傅励深知,便循序渐进引导着来,卡了多少遍之后还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讲戏。对比一下其他演员的待遇,偏心得不避讳。
傅励浑然不觉,郁泽楚是有些尴尬的,只能尽力入戏,结果一入戏又常忘了镜头,傅励心道暴殄天物了,那么漂亮的一副骨相特么不十分上镜就算了还出镜!
傅励看过郁泽楚后来拍的其他电影,反复的看,他的阿楚真好看,影像仍是不及本人十分之一秀骨,却已是哭笑动人心,再也不是当时找不到镜头总是“出画”的少年。何曾没有过后悔,心底却自私承认,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舍不得若只如初见,喜憎都好,就当是梦一场,所有不甘愿也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