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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 ...

  •   临安城又落得一场梅子雨,不多不少,正正持续了一日。
      趁着这凉意未浓之时,我总算找到合乎实际的借口,偷得了半日闲溜出了宋府。

      我顺着府前这条繁华闹热的长街,虚虚恍恍之中,来到了临安城内所谓独一无二的一家茶馆吃茶。
      茶馆门前的小二见到我,连忙热情地招呼道:“宋公子,有许久未来罢,这次亦如往常一般吗?”

      毕竟还未习惯这宋兆嘉公子的一切,始终不大懂得如何去扮相。
      我点点头,玩弄着手中的一把破折扇,飘飘忽忽,装作所谓的风流,客套道:“是啊,依旧罢。”
      他回头随即大喊道:“一壶甜酒,九号座!”

      我已摸清□□,这宋兆嘉确是一位游手好闲的神仙公子,整日无所事事,只得来这些个馆子虚度光阴。
      挥金如土,风流凭性,纨绔执着,这些个贬义词果真是用来形容现下的不才。

      店小二引我入了茶馆。
      我四处张望了望。这茶馆年头已久,有些破旧不堪,一片沉沉的气氛。
      此时正是晌午,本该吃茶者满座的时候,可依旧人烟稀疏。
      但我不很嫌恶此地,只清净就已然满足。

      他带我走进茶馆的深处,这时有些清脆之音渺入了我的耳中。
      只闻得一幕幕折子戏言的桥段。

      我缓缓落座,见那小二端上了一壶甜酒:“宋公子,慢用。”
      我看着这一壶甜气四溢的甜酒,愣了神,心中有些真实的念头飞快地蹿现。

      算算日子,我穿越到这盛宋至今也已半月有余。
      这段时日还多得承蒙宋兆嘉这个好名字,感谢他这贵为宋王爷二儿子的身份,我无时不在过着个无碌闲逸的生活。
      宋王爷对我,准确来说是对他的二儿子宋兆嘉很不错,好得让我实实摸不了东西南北。
      只因大哥宋兆锦早与家中了无联系,我自然便成了王爷的掌上明珠。耍风流要银两,绝不问用头。
      可正因如此,这一切的前提才是不容许失踪数日不归家。

      那日落水之后,我莫名穿越回了北宋,成了现今的宋兆嘉。
      而那时的宋兆嘉失踪数日,王爷疯了似的寻找,而后见到的却是我落水的模样。心痛是固然的,可更多的是不愿再有下次。
      故而将我软禁在府中,好生伺候着,不能有半点闪失。说是什么给我一次教训,长长记性。

      好日子就这样大大款款地光顾我了。
      可时间一长,日子过得正是酣畅淋漓之时,脑海中竟兀自出现了一个好事多磨的念头。我便晓得这日子得有些曲折,方才可继续得过且过。

      是日,大千乾坤之下,天朗气清,微微凉。
      我正闲庭信步于宋府的后院。院中一树树的桃红开得甚好。

      车夭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我身后道:“少爷,今日怎有这般勃勃兴致赏花来?”
      我的目光定格在桃红之间的一抹柳绿色,饶有兴味道:“卧床久矣,如若再不下床舒络,恐是万万不能的。”

      车夭的眼睛带着不苟的疑惑眨了眨,玩笑道:“什么?少爷,你平日里可不这般哪?”
      我笑了笑,回头看着他,心想我大可借他这话问清楚,这宋兆嘉之前为何样。
      进而按着思路试探道:“哦?那我往日里又是怎么模样呢?”
      他先是深吸口气,缓缓道:“少爷,您一般是不曾来府中后院的,因为您甚不喜桃花,说那桃花太过伤眼亦伤情。”
      随后,车夭望着一片苍穹中少有的奇云,眸子里满满的氤氲,旁若感叹道:“况且平日里的这时候,您许是早已跑去玉春楼罢。”

      我顿然站住了脚,难得执意道:“玉春楼?”
      车夭道:“临安城中女妓颇多之地。”

      他无疑是在探我虚实,敛起他那其义自现的笑,娓娓补充道:“对这玉春楼,您最是熟悉。若您消失不见了,十之八九都在这玉春楼中潇洒风流。王爷恨之入骨,曾三番五次上书当今圣上,说是要将这乌合之地改为医馆,而且据说近来皇上恩准了……”
      我故作几分老成态,理理我那垂下的乌发,颔首道:“我自是记得,只不过方才印象有些模糊罢。”

      我自知这是满口胡扯,但若能糊弄过去,也不失高明。
      但因后来一次巧合之下才得知,我实打实的错了。
      车夭他家徒四壁,之所以能够有幸得进宋府,全得靠他先天过人的机敏慧根。
      偶得听他的乡人们说,在他年方二七之时,少年意气雄发,大义凛然,辅助临安县衙侦破了一桩又一桩的奇案,被称作“少年狄公”。
      因此得到身为王爷的宋离晟赞识,这才引进府中来当作这宋兆嘉的儿时伴读。
      明里是我的伴读,暗里却是宋王爷安排给我的一位不折不扣的监视。
      我很庆幸,尽数半月以来,还未曾叫这车夭抓住半点被发现的把柄。

      好巧不巧,这才说完曹操,曹操就到了,只一句话便将我拉回现实之中。

      “少爷,可让我好找啊,我都快把临安城整个翻过来寻了,您怎么跑这儿悠闲来了?”
      车夭火急火燎地赶来,额间还余留有几丝虚汗,脸上写着的全是急迫。

      我顿了顿,见他如此慌忙,放下了手中端着的甜酒,恣意道:“原来糊涂事干多了,想换个活法而已。”
      车夭的汗珠立马大颗大颗地流淌,翻脸便跟我急了,口无遮拦道:“少爷,你以为你是谁啊?玩一次失踪还不罢休,还想多玩几次是罢?恕在下绝不奉陪。”

      我能够隐隐感受到来自车夭的些许无奈,他摇摇头,安慰自己道:“风流公子又怎会体谅别人呢,在他看来,这一切不过一场笑话罢了。”

      我很不解他这时对我爆发的一通胡乱脾气的缘由。

      我暗暗叵测,莫非这宋兆嘉曾经干了太多的混账事,以致如今穿越为他的我想要去改,也为时已晚?

      我叫住了转身要离开的他,耐下性子道:“我还有些事要询你,不妨看完这场戏再走,何况也不差这片刻。”
      他浅浅应了声好,轻轻坐下后与我看起了折子戏。

      纨绔公子戏弄深闺良女,而良女不甘,自缢而死后化为艳鬼,找到这纨绔公子后,将其风流至死。
      这出戏在浩浩淼淼的折子戏中脱颖而出,实在让人拍案叫好。其后翻演的版本不胜枚举,自然是没有原版精彩的。
      偶得一次机遇,我偷来姐姐留在家中的收音机,听得了少九成。
      丝毫不知这戏的戏本子是以不才宋兆嘉为原型创造的。

      我悄声絮絮道:“这出戏演得颇有神,可惜戏中的男角未演出折子原本的那般风流纨绔。”
      可他却丝毫不领话中之意,有些委婉,略带尖锐道:“少爷不必套我的话,有何猜测大可直言不讳。”

      戏里上演着忽明忽暗之事,戏外只道一场梦一场空。

      我有些神伤,料不到这车夭竟是个直性子。
      我大不可能将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事实告之与他,若不是真实地发生在我身上,我也绝不相信穿越这一说。

      我淡淡道:“此番落水我忘了诸多往事,记不起也不愿去记,”我将眼前的甜酒一饮而尽,借着少些酒性继续一通胡扯,“我更多是想重新再来过。”
      车夭一直紧皱着的眉宇松了下来,点点头,意味浅浅地笑道:“少爷,继续看戏罢。”

      听罢车夭这简短一句话,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戏的兴趣重燃。
      未曾料到这甜酒的酒意太过汹涌,我竟有些招架不住。酒意大发,睡意更是浓烈。

      当我昏昏沉沉地醒来时,眼前是店小二的脸,“公子,没事吧?”
      我急忙挽起冗长的衣袖,理理自己已经乱不成样子的头发,急忙道:“不打紧,只是乏了,睡了会儿而已。”
      “方才同你一块的那位客官已经将酒钱付了,临走时托我向你传句话,他在酒仙楼等你。”

      我的心中一时兴起万万千千的想头,顾自喃喃沉吟道:“酒仙楼?”

      小二耳朵不错,我声量再小也能听见,话道:“这酒仙楼有些乌瘴,地处临安最好,可生意莫名黯淡。早些年间曾请来当地的道士来望风水,可那道士看完便变得痴痴颠颠的,嘴里一直说着山精鬼魅。”

      我甩甩长袖,洒脱起身道:“活了这么久,我至今不曾知晓鬼为何物。”
      小二特地跟上前拉住我,悉心奉劝我道:“宋公子最是小心为慎。”

      我依旧不信,离开茶馆之时,我随意寻到一位布衣,问道:“酒仙楼,知否?”

      他朝我的东南方指了指。

      我还未来得及问其大抵的远近,他便面带铁青,疾步离去了。

      眼神不由自主地往东南方望了望,竟会看见一团缭缭沉闷的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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