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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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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妖一人留在寺里吃午饭。正常来说龙鸣寺的和尚一天只有一顿饭,每天早上趟着晨露穿过罗钟山去化缘。化到什么吃什么化到多少吃多少,一天就这么一顿饭。好在龙鸣寺还是比较有家底的,好在随缘正生着病——虽然治好了但是师兄们又不知道况且都很疼小师弟——所以三妖一人午饭很丰盛。令人(李顺)和妖(赵昞)惊奇的是,还有一道菜是用猪肉做的!虽然此时朝廷没明令和尚不能吃肉但是和尚杀生也不好啊。
送餐的师兄解释说:“这是寺院内养的长生猪,今日恰巧归西了,就做了端来给小师弟和各位施主。”
这么巧?赵昞想,是不是徐登动了手脚呢?
李顺想,是不是师父做的呢?
徐登说:“看什么看,俩蠢货,跟师父我没关系。”
送餐的师兄说:“这只长生猪是王生施主捐来的。这位施主原与猪的主人相邻,这只猪见到王生就拼命嚎叫,见到别人则不会如此。王生施主顿悟到他与此猪是夙冤,就重金赎买捐到了寺庙。今日此猪寿命已尽,王施主终于了了一段善缘。善哉善哉。”说给众人听却一直看着桃桃,“小师弟你还疼么?”
随缘面色很冷淡:“谢师兄关心,我没事了。”
“小师弟,明天的钟我帮你敲吧。”敲钟是师父交给随缘的功课。
“谢谢师兄,明天是是十六师兄帮我敲。”
“那后天……”
“后天是十七师兄,这个月都排满了,下个月我应该可以自己敲了。”师兄又关怀几句,伤心地走了。
赵昞暗自琢磨,这个桃桃很傲娇啊,师兄好像个大型犬啊。可是他们都是和尚啊,竞争似乎还很激烈,这可怎么办呢。
徐登看着赵昞疑惑道:“这只猪早不死晚不死,偏偏今天死,是不是跟你有夙冤呢?”
赵昞:“我是桑树,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食肉飞禽,你跟猪的孽缘可能比较大吧。”
徐登想了想说:“你是远道来的,那就有可能是小二黑了。该不会是这样:上一世小二黑和这只猪是夫妻,但是这只猪红杏出墙勾搭上了王生,王生又甩了她吧。”
赵昞疑惑道:“为什么同样是甩了人家,王生只是被吓了几回而这只猪却被李顺吃了呢?”
徐登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的二徒弟:“可能是小二黑被甩以后对女人彻底绝望从此踏上歧途爱上了男人。”
小二黑夹起一块肉放到随缘碗里:“桃桃这个很好吃。”
桃桃把沾着小二黑口水的肉连着碗里原有的饭一起扣到小二黑碗里,弯弯嘴角:“那就多吃点。”
两份饭摞在一起像小山,还有一部分掉了出来。小二黑赶紧用筷子夹起来放到嘴里,塞得鼓鼓的,口齿不清地说话。据赵昞估计说的可能是桃桃你真好之类的。
四月初八浴佛节,是佛门重要节日。这一日香水浴佛、求福灭灾,龙鸣寺上至住持的几位老掉牙师叔,下至洗衣倒恭桶的不受宠弟子,统统换上最正式的僧袍、佩戴上最珍贵的佛珠,以示对这一节日的重视。然而素来严谨的大师兄随善却发现一点不妥,他的师父、佛寺住持少佩戴一件物什。这物什就是用那千手千眼观音像余下樟木做成的配珠。这配珠虽比不上观音像珍贵,却有着观音像比不上的长处。就是方便佩戴。你可以将这配珠时时佩在身上,却如何也不能将观音像随身携带。历届住持凡重大节日都挂在腕上,久而久之就成了住持身份的象征。这么关键的物什浴佛节怎么能不佩戴呢?
住持估计是忙得狠了,也可能是老了记性不大好。经大弟子略略一提,才想起这么个事来。住持笑眯眯地拍拍大弟子的光头,赞扬了他的如发细心。众师叔、师弟也纷纷对随善的细心表示夸赞,并将随善严谨求实、一丝不苟的性格大加赞扬,不愧为住持最得意的弟子云云。随善不动声色地将这一番赞扬承了。
整个浴佛节气氛一片良好。
谁知那日之后,流言竟开始传扬起来。说是住持的配珠浴佛节那天不是忘记戴了,而是在众人未察觉的时候被人偷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龙鸣寺可是章安信众最多香火最旺的佛寺。出了这档子丑事可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自然是那些平时香火不那么好,被龙鸣寺挤兑得荒凉的佛寺;愁的除了龙鸣寺众僧,还有那些功德主。功德主们平日里舍地舍财,对高僧小佛毕恭毕敬,传言一出,他们的心思也就难免有些微妙。
事实是,自从浴佛节后,虽谣言纷纷,也没见住持将那配珠佩带出来辟谣。这配珠丢失的传闻基本上是坐实了。
龙鸣寺虽僧侣众多,但是能接触到配珠的人却有限。不外乎住持、照顾住持起居的随缘以及几个知道配珠放置地方的几个住持亲近弟子。外人盗取的可能性几近于零,因为虽则它是住持身份的象征,全寺将它看得极重,但它也仅是一串珠子,并不值钱。如此,关于是谁盗取了配珠的猜测也就极为集中。随缘首当其冲。
李顺捧着碗吃得香甜。
赵昞看李顺这个没出息的样,就知道这货肯定忘了来着这儿的初衷了。一个正经八百的捕役都不问这个事,他一个树妖更没什么兴趣了。再说这个小和尚在这里这么受宠,可能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想找点有意思的事玩玩,正巧这个配珠丢了,别人都不在意,就他非得报官。搞得住持很恼火,你这一报官不就说明我不相信众位弟子吗?万一那串配珠是在寺院里待久了有了灵性飞升了呢?于是就揍了他一顿。
最后居然是徐登提出了疑问:“桃桃啊,你师父都不想要那个配珠了,你还瞎参合什么?难道你还想接你师父的衣钵?”
桃桃一个激灵:“谁要接那个老头的衣钵?”
李顺跟着附和:“说得好,我们可不接什么衣钵。”
赵昞:“跟你有什么关系。”
桃桃说:“龙鸣寺惯例是最小的弟子打理住持的日常,自从我来了以后就是我在做。但是我从来没见过老和尚的配珠,偏偏那天大师兄说师父该佩戴那串配珠以表什么庄重,问我在哪里?我怎么知道在哪?”
赵炳:“然后你就报了官?”
“没有啊,我说我不知道。再说李仕安那个缺损的,我怎么可能去找他帮忙。所以师父那天就没有佩戴。本来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是从那以后我就发现一件怪事。”
赵昞疑惑道:“怪事?”
“是啊,我发现从那以后我走到哪里都有和尚窃窃私语,一定是在偷偷议论配珠是我私藏了。”
徐登问:“你听见了?听见他们这么说你?”
“这还用听见么,我一看他们他们就脸红,不是心虚是什么?”
徐登用手捂住眼睛:“你真是,刚才来送饭的胖和尚脸还红了呢,实际上他只是……”
“所以说我才不喜欢他,脸红得饭菜凉了都能放上去热了,不是心虚是什么?”
赵昞指着李顺说:“桃桃你看李顺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该不是病了吧?”
桃桃:“……”
桃桃:“李顺你脸红什么!”
李顺双手捧脸拄在桌上,脸色烧红双眼闪闪发光,口水快要随着时时的傻笑流下来:“嗯?桃桃?你说什么?”
饭后徐登就化了形飞走了。她的原形是只白鸟,两翼丰满羽毛柔软细致,双眼狭长眼睑带着一点红。上次见她时她还是一只青鸟,没想到这次又换了个颜色。看来她不仅人形时喜欢换装,变成鸟也搞这一套。长得只有四五个月的幼鹰大小,展开双翼只有半丈长。温顺又带着点懒散。
“喂,你干嘛这么着急?”赵昞扯着嗓子喊。只可惜徐登早就飞走了。
“可能是回家浇园子去了吧。”桃桃在屋里回答。
桃桃住在住持禅房背后,这伪和尚不想让人看到他伤好了,连屋子都不出。师父飞走了,大师兄赵昞和他的二师弟李顺在院子了面面相觑。
大师兄说:“怎么办?”
二师弟说:“什么怎么办,多买个本本专门记我和桃桃的故事呗,虽然要花一个月的工食银——这要感谢李大人开明给我们钱两而不是东西——我还是很愿意的。”
大师兄骂道:“谁说你和你的桃桃了?我是说案子怎么办。”
二师弟很苦恼:“这拿东西的一定不是桃桃,明天我们再问问别的和尚吧,你之前不是计划的好好的吗。哎,我们怎么没找师父掐指算算啊?”
赵昞怒道:“那是你师父!”
李顺想说是我们师父,但是考虑到赵昞毕竟是妖他打不过,最重要的是师弟应该让着师兄,只好嗫嚅道:“喔,我师父。”
大师兄说:“我们为妖再勤勉没有修炼千八百年也是掐算不出来的。”
“那我师父修炼多少年了?”
“可能七百多年吧。”
二师弟叹息:“太可惜了。”
桃桃要睡午觉了。赵昞趔趔趄趄勾扯着李顺后脖领子往回走,李顺边走还边深情告别:“我走了桃桃!我明天还来桃桃,我明天一定来!”
桃桃躺在屋里哼哼两声算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