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四章 门外世界 ...
-
我仍然看着已经渐渐关闭的店门和上面已稳定的指针，我忽然发现……
无论我是在猎人酒馆时，还是在这间命运商店时，我虽然每次都看到他们从门外走进来，但是我从来没有出去真正亲眼看过外面的梦境世界究竟是怎样。我每次都只能从门里往外面瞥了一眼，匆匆地看到属于不同世界的风景。
「你对门外的世界很好奇？」
听到人偶少女有些若有所思地对我道，我就立即收好了自己所有的好奇心，毕竟在我的心里好奇往往就代表了危险。「不……我只是……」
「不需要紧张，刚才进来的那位客人也同样是一位人偶师，所以他的梦境世界很适合给其他人偶和人偶师居住，购买那些从他的梦境里天然诞生出来的人偶零件。你应该去看一看那边的交易市场，有不少客人甚至会把这里当成中转站专门进去。」
「他也是一位人偶师？」
我忍不住觉得有些意外，刚才那个说要送我去修理一下的斗篷男竟然也是人偶师？连他这种天天在跟人偶打交道的人，竟然也看不穿我身上的伪装魔法吗？
「是的，因为主人他在行内是一位十分有名的人偶大师，能令他手下所制作的人偶拥有属于自己的灵魂，甚至导致这间命运商店在各个世界里经常被别人误当成是一间传说中的神秘人偶店。它的名声最后渐渐被流传出去，无数人偶师都希望能有幸在他们有生之年能遇见它，能过来这里拜师朝圣和向主人交流讨教。」
「虽然人偶师根本不是主人的正职，他只不过是为了兴趣而制作而已。但并不妨碍那些人偶师把这里当成是他们心目中的地下大本营，天天过来完成交易和私下交流，而刚才那位客人就是其中之一。」
「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亲自带你过去那边的集市看看。但不是现在，要等你下班时才可以去。」
「谢谢你的帮助。」
因为我是第一天上班，所以我还不需要进去厨房帮忙，只需要留在外面负责招待进来的客人还有帮忙送甜品和饮料给客人而已。
不过这里从外面来了各种各样奇怪又藏头露尾的客人，披着斗篷已经算是最普通的打扮，还有戴着面具的、化着浓妆和长得奇形怪状的人，我几乎要以为我不小心进了传说中的黑市。
直到被称为「逢魔之时」的黄昏到达之后，这间神秘商店才被关上门。
然后人偶少女又再次用魔法锁匙插在大门旁边的匣子机关里，大门最上方的扇形花纹出现一根在缓缓地转动的指针。
指针这次不再是像探测到新节点般在不受控制地摇晃颤动，它反而像是有目的性般在缓缓地搜索着下一个节点，但是它所转动的速度很慢。它的指针就像升降机一样从1跳到2的刻度，又从2跳到3的刻度……
在等待它重新开门的期间，已经换了一套维多利亚式服饰的人偶少女这样头也不回地对我道:「请问你认为人偶是甚么？倒吊人先生。」
「永远的青春漂亮、永恒的生命、神秘邪异的、虚假的、沉默的、无法活动的、任人摆布的、被精心装扮过的……」我尝试在脑海里搜索出一堆关于人偶的形容词，然后我忽然看着她那张无机质的陶瓷脸颊不说话。
「那么在你今天扮演完人偶之后，你又有甚么感觉？」
我闻言略有所悟地猛然望向人偶少女，但是她只是仍然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有些徒劳地张了张嘴，却一时之间无法把那种感觉说出来，就像它们现在还只是无数个抽象又零乱的概念，仍然在我的脑海里缓慢地酝酿着。
「无须紧张，现在才只不过是第一天而已，也许你日后就会明白人偶究竟是甚么。」
现在她身上披了一件维多利亚式啡色披肩，连她的裙子也是咖啡色调。她的真皮长靴被绑带交叉地紧紧绑好，在最上端系成一个完美的蝴蝶结。她左手上提着一个已经被皮革条锁好的啡色手提箱，而她另一只手的手肘则是挽着一个盖了一张红色鹅绒布的空篮子。
「走吧，采购时间到了。」
大门上方的指针在它终于转了两圈之后，终于转到5的刻度上。然后它两边的大门就像解锁一样开始缓缓地自动向我们打开，这个是通往另一个梦境世界的门。
这是一个黄昏时分的小镇，跟着人偶少女从店里走出去的我看到一个很大的集市，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四处都是人偶，无论是地摊上，还是商店里全部都放满人偶。热闹的人声在沸腾，无数人在跟我们擦身而过，我忍不住停下来回头一看。
在我身后的是一个已经挂上了打烊牌子的西洋古董店。
它外面的玻璃橱窗内有几个精致的少女陶瓷人偶，她们就像傀儡一样被不少丝线吊在橱窗后面的舞台上。橱窗后面的两边是那种像剧场里出现的红色鹅绒布帷幕垂落下来，它们被金色流苏所点缀。橱窗的最上方悬挂着华丽又复杂的金色挂饰，就像塔罗牌上出现的星星和月亮图案。
西洋古董店这种装饰风格完全融入了这个彷佛只剩下人偶的小镇，难怪它会被他们当成一间神秘的人偶店。
因为已经下班的我重新换成猎人装，所以我也没有再被那些人当成是人偶。
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般的我忽然忍不住驻足停留在其中一间商店的橱窗外，我的视线一下子就被橱窗内所陈列摆放的一对人偶吸引了，它们在橘色灯光下安静地坐在小椅子上。它们身上穿着华丽的萝莉塔服饰，披着颈边有一圈白色皮草的披肩斗篷，连脸蛋也完美精致得彷佛精灵一样。
「真漂亮……」我不由得下意识低声喃喃自语。
在黄昏时分这种夕阳暖光映照下，连这些人偶的身影显得格外地吸引别人沉迷。
不过我在这里走了很久，我才发现跟真人1:1比例大小的人偶很罕有，大部分人偶也只有袖珍大小或只有七、八岁的孩子那么大。
但是我再联想一下现实就明白了，那种真人大小的人偶不但制作耗时、耗工夫还耗材料，而且它们的体积太大不方便携带，也不方便摆在家里。市面上1:1大小的人偶，基本上是用来卖衣服的人体模型或者鬼屋里的尸体道具。
只有像商店老板那种人偶师或者现实里的土豪才会有时间和心思收藏真人大小手办，平时在他们家里放着这种精致昂贵又可以自由活动关节的西洋人偶。
我一边跟着人偶少女的身后一直走，一边在不停地东张西望。
我看到有摊主在亲自对客人展示人偶体内的机关，让它在自由变形成一个盒子。连他摊在地面的布上也放着一个在旋转的八音盒上跳舞的舞姬小人偶。小孩在这些摊位身边欢笑奔跑着，他们手里也拿着属于他们的人偶。
一个被制成歌姬的女性人偶在用它的蓝色双眼仰望着天空唱歌，它的声音空灵飘渺又充满了穿透力，而它的身上穿着一套由纯净发光的白色羽毛所缝制而成的华丽裙子。
我甚至在角落看到有傀儡戏的表演，一个老婆婆在用她的双手十指和丝线在操纵着两个只有巴掌那么大的傀儡在互相对戏和打架，坐在她旁边的小姑娘在用伪声帮它们配音。不少一家大小坐在她们前面看着戏，还有不少路人站在附近围观。
在那个人偶师的梦境里，小镇上的所有人都在热爱着人偶，他们从小就用他们的毕生精力研究制作人偶，甚至每天都跟它们不分彼此地一起生活。
然后我转身看着正在跟摊主讨价还价的人偶少女，她看上去很认真地进行交易。
因为我身上根本没有钱，所以我只能跟在她的身后欣赏着附近的景色。等人偶少女终于买完她要买的东西之后，她就沉默地带我走出那个人偶小镇，最后来到一处比较偏僻荒芜的郊区。
我感到这里附近的空气越来越压抑，然后我觉得自己快要不小心踩到甚么，于是我赶紧在这之前停下来移开自己的脚，我看到地上一只小小的人偶手臂。
我再顺着人偶少女所走的方向看，面前简直就是一个庞大的垃圾场。
我忍不住被眼前壮观的画面所震撼到，我下意识抬起头来看着至少有六、七层那么高的垃圾堆，全部都是人偶的肢体和零件所组成。远远一看，它们简直就像地狱里才会出现的的尸山一样。
人偶少女飘渺的声音才再次出现。
「购买它们的人很多，但遗弃它们的人也同样很多，而这里就相当于人偶的乱葬岗。这里是由现实世界里无数人偶所累积下来的残念，它们的灵依附在上面，同时亦是梦境主人的阴暗面。」
「在你真正开始制作之前，你首先要去学会怎样修理和珍惜它们。这里正好有不少废弃的完成品和零件可以让你练手，你随便挑一些拾回去尝试修复它们。」
拾它们回去？我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座「人偶山」。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门外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