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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第一百八十四章 先知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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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白跑这一趟,就只是为了去完成一个连当事人也不在意的约定吗?」
对方仍然锲而不捨地道:「所以你究竟是怎样认出我? 我出现在这里根本不是致命破绽,你竟然认出了我不属于这个时空。」
「我有没有说过我很擅长观察人类的颅骨,你的真正年龄是无法欺骗我的。」
猎人的身体勉强算是永远年轻青春,在他们的一生中被锁定战斗力最佳的黄金状态,导致他们跟以前的外表年龄差,最多只有十四岁到三十五岁以内。
「人类的颅骨跟我有甚么关系,我连骨头也可以变不见,你根本不可能识破我。」
他抬起了打火机点烟,示意道:「猎人在梦境里是可以伪装变成一切,你不如说你只是靠直觉作弊开挂了,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对我下了思想钢印。」
「我以为我的脾气已经变得很好了,但是为甚么我每次看到你也想要弄死你?」
看到在对方面前喷出的白色烟雾竟然朝我比了一个中指,我皱起眉头抬手挥走已经凑到我面前的烟雾。「你看上去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我很开心?就是你这个混蛋在四十年后找上我。」
「把我的人生再次弄得一塌糊涂,把我的养老计划弄得不断推迟再推迟。把我的徒弟拐走之后,你却连一句都不解释,就想开始使唤我去做事吗?」
「所以我现在抱着最认真的态度在朝你比中指,你看到没有?」
「看到了。」我闻言点了一下头认真地道:「哪怕你直接对我的背后开枪也没关係。如果你真的想要跟我战斗的话,两人之间的相处反而不会那么容易冷场。」
「作为宿敌而言,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毕竟我在梦境中是不死的,你在梦境中也是不死的。我们可以用一生互相折磨报复彼此很久,互相成为双方噩梦中的主角,同时把对方拖到地狱深处直到永远。」
「你是变态吗?」
我用平静理性的口吻道:「我不是变态,只是尝试客观地陈述我们之间的关系。」
「恨仇不是我的第一驱动力,只有主和理想才是。我亦从来没有仇恨过你,我顶多只是看你不顺眼而已,觉得你身上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令人火大。」
「但我没有打算消灭你。」
「就像日对月,光对影,因为你的存在反而证明了我,你身为对立面的道路才令我解惑。就像你同样永远不会屈服于命运,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也不会向你低头认错? 」
「因为这样就证明我们其中一人的信念,在两人之间的意志抗争之中输了。」
「我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我自然知道怎么办才是最好。为了让你甘心为我的计划服务,我可以向你道歉,向你坦白解释,用我所知道的一切方式去对你潜移默化。」
当我选择用先知的身份跟他对话时,看着对方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只要我愿意的话,在你真正出现之后,我甚至可以在一瞬间成为你此生永远最好的朋友和生死之交。不过这样并没有意思,我亦不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对待你。」
「因为已经被我看透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就像一潭死水般。」
「只有当你选择对抗在我背后的意志时,你才会为我带来新的变数。就像在冥冥之中的命运注定里,你在最终仍然带来一缕渺小的奇蹟和转机。」
「所以我就是要气死你、刺激你、挑衅你,因为你是我所培养出来的救世主。」
我在抬起了掌心向上的双手这样对他道:
「你必须怀疑我,讨厌我,试图用尽一切方式杀死我,你才能从我身上获得更多的力量去成长。我同时会从你身上,获得一个在所有人身上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答案。」
「哦哦,我明白了。」
猎人他反而很冷静地道:「所以你是想说,你根本不是那种低情商的傢伙,而是你一直在故意谈崩的是吧?」
我故意用那种神棍的口吻对他道:「没错,因为我们两个从不相遇的过去是不存在。」
「一切都只是注定的命运。」
「难道你没有想过,如果先知一但能注视到过去、现在和未来,意味着无论你去哪个时空,你所遇到的人都可能是同一个我。因为先知不存在多时空之间的信息差。」
「先知在多时空里,他仍然永远唯一的概念。」
「我知道你是谁,知道你从哪里来。我知道你以后会变成怎样,你现在要做甚么。」
「在你进行孤独的时间旅行后,只有我一个旁观者知道,你在无尽的时空之中做了甚么。从你一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就已经见证看到你身上的成千上亿种可能性。」
「我曾经见过你无数次追逐回到过去,我曾经见过你去杀人,亦见过你去拯救人。」
「你可以在无数时空成为手染鲜血的罪人,亦能成为万人称颂的救世主。但是我仍然在旁观着你在一心寻找着能打破剧本的方法。」
「阻止某些人的相遇,杀死重要角色,把原有的故事脉络打碎得支离破碎。」
「哪怕没有结局的故事会完全失控,你也完全不在意。」
「如果你以为阻止年幼的我就不存在崩塌扭曲的未来,你以为阻止你徒弟就打破一切的命运。那么你更加可能会在无尽时空之中迷失,最后成为永远无法归家的旅人。」
「它们就像一场令你不断坠落的清醒梦,你即将永远迷失其中不能醒过来。」
「你必须遵守一些底线,它才能成为你人性的锚点,为你永远指引照亮归家的方向。否则你就成为无法分辨出真实虚幻的场面。」
「我好奇究竟是甚么令你决定选择终止旅程,你又是怎样重新从无尽时空之中回来?」
他望了外面的门一眼。
「自然是为了回来寻找不存在的第三条路线,通往HE的结局。不过你这个身上是不是有一些救世主的受难情结,连我也没有你那么好的耐性,我劝你还是放下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看到了甚么,但我也不想陪你这个偏执的先知再玩下去。」
「......」
「我要带她过去她的房间继续调查,至于你的话,随便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
「朋友,也许你不是他。」侦探他忽然开口道: 「一直以来,我在后悔自己无法从邪恶的宗教之中把你拉回来。那次的遗迹之行,最终导致我们两人走上了分歧路。」
「但是你那位主的存在,似乎已经把我们原本能交流的灵魂分隔开。」
「只要你还仍然信仰他一天,我们就不会再有和解的一天。因为我们双方的立场已经注定对立了,我们选择了彼此的道路,导致双方无法再次交心联手。」
「......你就那么突然吗?」
算了,我还是把记忆保留一份给医生算了,总觉得我不应该听见对方说出这种话。
无论对面四十年后的侦探对我说了甚么,也不会影响我即将会把过去的侦探坑到地狱这件事。于是我把不存在的良心再次按回去自己的胸膛内。
最终陪着我一起下地狱的人,很明显只是位于这条时间线上的年轻侦探。
我所坑的是那个看似冷静正经实际上年轻幼稚的萌新侦探,跟四十年后那个一直对着我阴阳怪气又不做人的侦探又有甚么关系?
「我知道你在说甚么,但我没有被宗教洗脑,我从一开始就是清醒地踏上这条路。」
「先知能在梦境里,看见世界各地每一刻所发生的灾难。看见别人的苦难,哪怕责任不是在我的身上,只是因为我没能救上对方,也会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内疚和歉意。」
我用有些低沉柔和的语气道:「不过过高的道德感和责任感,对于我并无作用。」
「哪怕我已经是每天24小时不休息地去工作,这个世上仍然会有很多......那些我虽然看见了亦有机会去阻止,但最后我也是没能救上的人。」
「徒劳的痛苦,徒劳的愧疚,徒劳的歉意......」
「越是试图去拯救别人,我就越是能深刻地理解到一件事,做人终究是有极限的。」
「所以你彻底不做人了,打算放飞自我?」侦探他挑了挑眉,我只是用愉悦的口吻道: 「不,应该说我只是找到一个新的心情调剂方式而已。」
「如果你要让我去做一个牺牲自己的英雄、伟人或殉道者......」
「那么我自然是可以欣然赴死。」我低头闭上了眼睛用荣幸的语气抚胸躬身道:「因为先知也是为此而诞生,这是我自出生以来就注定的崇高使命。」
「身为先知能被主使用的话,我很荣幸作为信徒的自己能为衪誓死效劳。」
「如果这个就是衪的意愿的话,那么......哪怕衪最终让我背负世上的所有罪名,死在众人面前的刑台上也不会后悔。哪怕我从此会被世人唾弃,记载于历史之上。」
「但是主只是让我扮演一个最终反派,让我去做那些英雄不能做的事。」
「从此,好人会心情复杂地看着我拯救了这个世界,坏人也会因为过于恐惧敬畏我的威名而去崇拜臣服我。从今以后......主让横在我前方的道路,即将再无荆棘阻碍。」
「我只要顺从自己心目中的道路就行了,过高的道德感和顾虑完全不必要。」
「无数人因为我而得救,他们咬牙切齿地活下来视我为魔鬼,但他们又因为我才能存活下来。」我低低地笑道:「难道你不觉得那么有反差感的黑色幽默,很有意思的吗?」
「最重要的是,他们脸上的复杂表情,确实为我带来了很多的快乐。」
「如果让我去做一个孤独崇高的殉道者和受难者,自然人人都对着我肃然起敬。但是我偶尔按照主的意思,去做一个乐于助人又贴近民众的魔王也不错。」
「哪怕是再十恶不赦的恶徒,在我手中也只是变成拯救生命的筹码。」
「主把从我从无尽的枷锁和责任之中释放了出来,衪向我指明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衪让我因此而不再感到痛苦,不再感到迷茫,不再感到内疚,连我的身心都愉悦舒畅起来。这是多么奇妙的恩典,这是一位多么仁慈友爱又对信徒充满宽容的主。」
「你一点也不了解主,所以请不要把这种评价放在衪身上。」
我只是低声用温和的虔诚口吻道:「衪既非你心目中的邪恶恐怖,亦非你心目中的冷酷神圣,衪只是随心所欲得......令所有人下意识遵循衪的伟大道路。」
侦探有些狐疑地道:
「我怎么觉得衪只是把一个即将过劳死的正经先知反复调戏,弄得你变成心力交猝又三观尽碎的社畜,最后再硬生生把你迫成一个彻底不做人的乐子人。」
「你知道得太多了,可以滚了。」我冷声道:「那么你的结论?」
「好好地监视你口中的那位主。」侦探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道,他身后的黑色风衣向上甩出了一个冷静利落又简练的衣摆弧度,他走进了黑暗。「用我的方法。」
「傲慢是原罪,而这个男人会令我犯罪......」
我只是下意识把手负在身后,继续看着房间中的那些人偶在不断提醒自己道:「我必须心怀谦虚,以真诚待人,我亦需要明白自身不比任何人高人一等......」
「每次看到他那张脸真是令人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