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真假 ...
-
“什么？”天枢微微直起了腰，抬头问道。
管涔笑着摇了摇头，率先向前走去。天枢也未再多言，快步跟了上去。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当天枢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麻木不堪不时，前方才豁然开朗，山洞的上方敞着一个大洞，外面的天光倾泻而下，将本应阴暗昏沉的地方照得亮堂堂的。
天枢被这突如其来的光刺得眯了眯眼，待渐渐适应后才睁开眼睛，向上打量起来。
那个洞似乎离他们非常遥远，且通向洞口的石壁甚是平滑湿润，即便有几道细微的缝隙，也早已覆上了苔藓，而他们的前方却是没有路了，想来他们已是走到了山洞的尽头处。
思及此，天枢默默运了运气，却又无奈地泄去。
以他现在的修为，想要从此处逃出，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踹了踹脚边的石壁，朝管涔问道：“你能上去吗？”
管涔绕着这地慢慢腾腾地走了一圈，才回道：“便是能上去又如何？那洞口处有封印，没个把时辰是解不开的。”
闻言，天枢将信将疑地又向上看了看，除了那湛蓝的天，什么也没有。
“我越来越觉得你高深莫测了……”天枢诚恳地说道。
管涔笑道：“你有这闲情雅致不如琢磨一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天枢不解道：“此路不通，除了原路返回还能如何？”
管涔错开他的目光，伸手指了指他的后方，道：“喏，那可是你们太微天门的‘两相望’，你不会不认得吧？”
天枢在心里暗骂一声，忙扭头看去，只见那唯一可让他们返回的路上竖起了一道透明的结界，结界中镶嵌着一张仅在边缘写着朱红色咒文的符纸，仿佛是飘在空中似的。
事实上，它的确可算作是飘在空中的，因为那道阻拦他们离开的结界，便是由这道名曰“两相望”的符咒所形成的。相传，这符咒是由太微天门的一位大能所制，若非是设下此符的人亲自来摘除，否则无论被此符困住的修士或魔种有多大的本事，都无法逃脱。物以稀为贵，别说是整个九州，便是天门里，能拥有“两相望”的人也寥寥无几。
天枢道：“只能把上面那个洞口的封印揭了。”
管涔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除了禽类和修为深厚的修士，还没人能悬空那么久，更何况要分出真气来破解封印。”
天枢鄙夷道：“你不就是后者？”
管涔摆了摆手，义正言辞道：“我还要留着做正事呢……”
天枢白了他一眼，又咬牙切齿道：“以你的修为，方才就没察觉出什么不妥？”
管涔一愣，忙笑着辩解道：“你们天门的玩意儿，你都没有发现，还指望我？”他顿了顿，又严肃地说道：“那人的修为不在我之下。”
天枢掐了掐眉心，问道：“会不会是方才追你的老怪物？”
管涔不以为然道：“‘两相望’这样的稀罕物要是落进魔族手中，你们天门怕是也保不住‘三陵’之首的位置了。”
天枢再次语塞，只好席地而坐，干脆靠着石壁闭目养神起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地。
管涔一边四处晃悠着，一边问着不着边际的话：“太微天门里的五位域主你都认识吗？”
天枢微微掀了掀眼皮，回道：“但凡是天门弟子，都会认识的吧。”
管涔继续问道：“哦？传言道往烟域域主已是近五十年不曾出户，只呆在那枯颜井中闭关，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问这些做甚？”天枢将手枕到头后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抬眸望向管涔，幽幽地说道：“我可不觉得你是在跟我唠嗑。”
“苦中作乐，有何不可？”说罢，管涔行至他身侧，撩袍坐下，却又开门见山道：“仇家寻仇，枕汾覆灭，你就不曾怀疑过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
“我知道是假的。”迎着管涔诧异的眼光，天枢骤然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戏弄完别人后的愉悦：“三哥告诉我的呀……”
管涔哑然失笑，只摇了摇头。
天枢却正色道：“即便他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到一些。当年的枕汾阁可谓是风光无限，又会有哪个仇家敢明目张胆地登门造次？能灭了‘三陵’之一的，要么是剩下的‘二陵’或‘九州’，要么，便是现在占山为王的魔修了。”
管涔抿嘴笑了笑，却是沉默着不接话。
天枢不以为意，只接着说道：“若是‘二陵九州’所为，声势必然浩大，如此一来，全天下的人都会知晓此事，那现下流传的说辞也便成了无稽之谈，若是魔修所为，为何当初其余修仙门派或世家并未施以援手？再者，枕汾阁从里到外机关重重，要想从外面攻进来，大抵也需费一番心思，折一些人手，这样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招数，只要不是傻子和疯子都不会去做。”
“所以呢？”管涔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认为……”
“自己人干的。”天枢凑近他，低声说道，却又在管涔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时猛地站了起来，拂了拂石壁上粘附着的灰尘，平静地说道：“不过方才你却提醒了我，也许是‘二陵九州’的人也说不定呢？”
管涔一愣，旋即自嘲地叹息道：“倒真是小看你了。”
天枢侧过头，垂眸望着他，戏谑道：“现在刮目相看也不迟啊……”
管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抬头看向上方的洞口，明媚的天光洒进他的眼里，像极了记忆中那双天青色的眼眸。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光景了……
他抬起手，缓缓地伸向光屑飞舞处，微微握了握，又兀自低喃道：“枯颜井是否也是这般模样？你独坐了五十年，我亦等了你五十年……”
他说这话时，笑容是那样的悲哀与苍凉，天枢呼吸一窒，所有的疑问皆如鲠在喉，再问不出口。
管涔闭了闭眼，将手垂了下去，又恢复了之前淡然的神情：“连累你们牵涉进来，实乃情非得已，还望你莫要放在心上。”
“哈？”天枢只觉他这话说得很是莫名其妙，于是便追问道：“何出此言？”
管涔晦暗不明地看着他，嘴唇嗫嚅了两下，终是坦诚道：“整件事，是我——”
“轰——”
一声巨响突然传来，在这寂静狭窄的空间中显得极为骇人，天枢忙拧眉揉了揉发麻的耳朵，正欲探身去看发生了什么，整个山洞又开始剧烈摇晃起来，无数碎石从那平滑的石壁上滚落，砸得天枢生疼。
他一边拼了命地贴着石壁，以保持平衡，一边扯着嗓子冲管涔喊道：“这是怎么回事？”
管涔依旧坐在地上，面色却不轻松：“有人进来了！”
“三哥？”天枢惊疑道：“他没这般粗鲁……难道是老怪物追过来了？”
管涔摇了摇头，手摩挲着下巴自顾自地分析道：“当初他选择此处时便是因着这山洞够隐蔽，若无人引路定不会找到，这到底是……”
天枢眼角一抽，只想一脚把他踹飞！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还坐在旮旯里自己和自己打哑谜？
还未待天枢将这想法落到实处，耳畔又是一声轰鸣，他们所处的地方瞬间硝烟弥漫，沉重的脚步声似是踩着他的心跳声慢慢走近，回荡在这方寸之地，令人胆寒发竖！
天枢忙后退了一步，将管涔藏在了自己身后，又挥袖扫开了一些尘嚣，来人的面容便暴露在他眼前——
赫然是之前挟持了他又拉回他一条命的黑衣鸟人！
而那人手上夹着的，正是那名曰“两相望”的作死符咒……
天枢指了指他手上已是残破不堪的符纸，淡定到有些木然地问道：“你的？”
那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却未回答，只问道：“你便是天枢？”
虽说他那副携着冰碴子的烟嗓说出的话怎么听都不跟和蔼可亲沾边儿，但天枢却意外地松了口气，试探道：“流坤告诉你的？”
闻言，那人黑袍微微动了一动，“两相望”便飘然落地。
天枢死死地盯着那张他恨不得撕个粉碎，又恨不得占为己有的符纸，被那人稳稳当当地踩在脚下……
说好的无价之宝呢？当真是暴殄天物！
天枢心道：“回头一定要找三哥骗他个十来张！”
这样一思忖，他才略微好受了些。
那人自是不知天枢那变幻莫测的脸色下是怎样起伏跌宕的内心挣扎，只作毫不知情地上前一步，却又生生停下，冷声喝道：“你身后是何人？让他出来！”
天枢当下也反应过来，拍了拍脑门向旁边让了半步，正欲弯身扶起管涔，却被他推了个措手不及。
少年乌黑的长发随衣袂轻扬，露出脖颈后一大片苍白的肌肤，以及一块巴掌大的暗紫色痕迹，宛如枯萎在雪地中的鸢尾，泣诉着生命消逝的悲怆。
天枢自是认得，那是尸斑。
许是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又或许是管涔从未展露过自己真正的修为，他的速度极快，从地上跃起，到掠出山洞，不过是眨眼的瞬间。
天枢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无论是质问，亦或是挽留，他似乎都没有立场。
“清……清辉……”
天枢惊诧地望向还呆立在面前的黑衣人。
“清辉！”那人像是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方才还颤抖的声音骤然拔高了几分，旋即决然地追了出去。
天枢一脸迷茫地站在原地。
清辉……不是管涔吗？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真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