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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生何如不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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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一个油腻腻的男声将孟夏从梦中拉醒。
“呜呜呜,呜呜呜,冤枉啊,冤枉······”
“不干俺当家的事儿!他昨日伤了脚,和俺一直呆在家里哩!”
“大人你要做主啊!我可怜的儿······呜呜呜······”
迷茫的睁开眼,定定看着床顶,然后果断闭上眼把被子拉盖过头。
片刻。
“叩叩叩。”敲门声。
被子一动不动。
“叩叩叩——”
被子里的人睁开了眼,依旧一动不动。争吵声越来越大,直接拖拉到他窗下。
“叩叩叩叩叩叩————”
门呼啦一下被打开,顾唯刹住差点砸到自家主俊脸上爪子,面上淡定无比,心道好险好险。
再看孟夏只着一身白色里衣,顶着头炸毛的头发一双眼幽幽的看着他,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主,是否用膳?”已近正午,某暗卫十分体贴的为自己主子的身体做出考虑。
孟夏无视了他,看向他身后端着脸盆的小厮。
“洗脸。”半睁的的眼透露无限杀机。
小厮颤颤巍巍把盆端了进去放好,见这位客人在恶狠狠地拿起架子上的布巾按进水里,再粗鲁的捞起来在脸上胡乱的摸了摸等等一系列的动作,只觉得街上的吵闹声在脑子里嗡嗡作响,然后他看见那客人“砰”的打开窗,喧哗声就这么迸进了屋里。
“大人!大人!求大人为小儿做主啊!”
“放开!不得无礼!”
“大人,小人是冤枉的啊!”
大人咳了几声,威严厚重的声音道:“来人,把这些人都带到——”
“哗————”
大人话还没说完,一盆水当头泼下。
“砰!”铜盆叩到某大人头顶。
世界清净了。呆呆看着某位客人行凶全过程的小厮脑子里某根弦断了,回过神来,结巴的不成样子。
“客、客客客人?!”
那客人转过身,不复先前凶恶一脸神清气爽,温温柔柔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肚子配合的响了几声,羞涩道:“我饿了。”
“小、小的马上去准备!”小厮连滚带爬出了房间下了楼,同时窗下的爆吼声响彻云霄。
“哪个混蛋砸的本官?!”大人没被砸晕,狠狠将铜盆“哐当”一声砸到地上。
“大人你没事吧?”一旁侍卫上前关心道。
“刺客刺客!保护大人保护大人!”又有侍卫吼。
一时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侍卫,把刚刚还吵着的两方都挤了出去。
石衍揉了揉头顶被砸出来的包,推开死死围着他的护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格老子的!一群没用的东西!都给本官滚去店里搜!混蛋!混蛋······”
孟夏咬着一块馅饼,嘴里含糊不清的对拿着一小本子写写画画的顾唯道:“哩肿么勿吃?”
“主,食不言。”顾唯停了,道:“属下早上吃过了,这会儿还没到午饭时候。”
孟夏噎了下,不再讲话。
顾唯写写画画涂涂改改自己满意之后,把本子收好,才对孟夏道:“主,我们是不是该动身了?”
孟夏灌了一口茶,瞥了他一眼:“着什么急?”
顾唯闻言,安静的坐着不动了。
于此同时,一群衣着黑底红边绣有云纹腰间佩刀的人在店里逛来逛去,问东问西,最后齐齐停在孟夏两人面前。
“你就是住在西窗那屋的客人?”为首汉子一脸凶恶,店里其他客人纷纷侧目。
见被用刀指着的那白白净净的公子一脸小心翼翼道:“西在哪边?”
众人:······
那汉子愣了下,换了个措辞:“那个铜盆是不是你砸的?”
孟夏眨眨眼。
“来人!将这贼人带走!”
看向面无表情的顾唯:你不是我侍卫么?
某侍卫无辜眨眼:生命之危。
府衙上空的天很蓝。孟夏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一衙役把他推进大堂,一个踉跄还没站稳,身后又被踹了一脚,面朝地直直倒下,只觉鼻子一痛眼前一黑。
身后衙役恭敬对里面一人道:“大人,贼人带到!”
石知府正在和新上任的刑部侍郎说近来发生的案子,被打断颇为不悦,小心瞄了眼身边人脸上,见那人面色无异只一直看着手上下属收集来的各方资料,悄悄松了口气。
“宋侍郎,下官······”石衍欲言又止。
“你忙你的,我先看看。”宋侍郎不耐挥挥手,连头都没抬。
“多谢侍郎。”拱了拱手,去解决他的“私人恩怨”。
见地上趴着的人只感觉头顶隐隐作痛,耳朵里嗡嗡作响。忍着怒气不敢当着身边大人面就这么踹上去,只负着手沉着脸用尽量不打扰到看文书地人的声音喝斥:“尔等何人,竟敢行刺本官?”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石知府面沉如水。
“再问一遍,尔等何人!”
地上人依旧不动,知府正要发作,却看见有暗红的血蔓延。
先前又推又踹的那个衙役一惊,不管这人先前被如何,最后动身的人可是他呀,若是这人就这么死了······想到之前这人就一副文文弱弱的苍白面孔,衙役脸色发白,犹犹豫豫把人翻了个身,咽了口唾沫心道:要死也别现在死啊,死了也别来找我啊。
探了探鼻息才松了口气。
“大人,这人没死,就是流鼻血。”又踢了两脚紧闭双目的孟夏,啐道:“没死装什么死!还想吓人?你以为你骗得过这么多人么?给老子起来跪下!”
面色如纸的人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
屋外的天很蓝,然后是黑色的屋檐,再然后是那个刚收回脚的衙役的脸。
地上人睁眼的一瞬间,那衙役只觉对方眼睛蓝的瘆人,在瞥向他的时候就更瘆人了,心尖颤了颤,竟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宋常语看到一消息说新城郊区有一家五口一夜间被杀害,致命伤皆为利器砍伤时,想到最新的案子与其有似,便想问石衍具体情况,抬头最先看到仰面躺倒在地上之人,起是不在意,突然猛的站起往前走了几步。在石衍一句“可是口不能言”之后喊了声:“孟夏?”
知府衙役皆一愣,回过神来宋侍郎正屈尊半跪在地上给那人解绑。
知府面色微变,颇不自在的问:“宋大人,这人······您认识?”
孟夏靠着宋常语微微喘着气,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拿着宋常语递来的帕子赌鼻血。
那人声腔震动,语调不急不缓不阴不晴:“六门内定时有小辈聚集一门浅学一家所长的习俗,宋孟两氏又靠的近,自是更要时常走动······只不知孟公子犯了何事?”
纵使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仙门犯法与天子同罪,两者等同那是放屁,对不同阶级的人群有不同阶级的处理,这几乎是每个心中被本能的畏惧潜移默化的影响。
如果只是个外门弟子犯了罪碰上个十分清正廉明的官“严打”也是可以的,但孟夏却是直系的,不管皮肉苦刑如何之重,要打要骂也只会关上门在自家祠堂中,最多是当着自家子弟的面以儆效尤。身份越高,脸面越大,丢了,说不定捡都捡不回来。
知府并不属于“十分清正廉明”那一类,只知道身为普通人的自己十年寒窗将要被毁,怨都不敢怨。睁大了眼望着孟夏衣袍上的铜钱纹样,恨恨瞪着一边软了腿不断求饶的衙役。这没见识的。
“这······下官、下官不知······”摸了摸额头不断往外冒的冷汗,“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仙长大人,小官、小官上有老下有小······”心里却是骂那个绑人的衙役,真是瞎了狗眼。
孟夏晕乎乎的晃了晃脑袋,心想呆在孟家混吃等死也不错。
“可还好?”宋常语蹙着眉。
血已经不流了,孟夏捏了捏鼻子,挥了挥手道:“无碍,有点贫血。”
“何谓贫血?”
“天生体弱血少,容易早登极乐。”孟夏毫不负责的顺口接道。
知府此刻更是惶恐,宋常语又问道:“孟公子为何至此?”
孟夏想了会儿,面容真诚饱含歉意道:“大概是某种不稳定因素导致身体自主发生抗议而产生的······误伤?”
睡眠不稳定加起床气。
宋常语眉皱的更紧。
“······”知府埋下头暗自吐口血,衙役也附和几声“是”换来知府“你死定了”的眼神。
宋侍郎的眉毛都要打结了。
知府没想到孟夏会不与自己计较,甚至还免费为自己卜卦。虽然矛头的开始是对方先挑起的,依然有种劫后余生想流泪的冲动,感叹一声不愧是仙门世家,此气度胸襟非常人所及。
“大人,要问什么?”
“既如此,便问官运吧。”千载难逢的机会,知府自不能错过。
三枚铜板在桌面上看似随意放置,孟夏看向知府面色无比严肃。
“仙长,可是有何不妥?”
“如何?”宋常语也在一旁观看。
桌上三枚普普通通的铜板,盯出洞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有孚惕出,上合志也,岁五生合世驳,必平步青云,近有生财之趋······却因有八字相冲之人,遇凶遭克,世又遇克,今日得官明日亡‘啧啧······”孟夏下意识做捋胡须的动作,想起自己没贴,顺着动作蹭了蹭下巴,面色一派正然。
孟夏说的头头是道唬的知府冷汗涔涔,退无可退,握住椅背,指节发白,喃喃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仙长,可有破解之法?”
“既是人事,自有破解之法,只要找出那与你八字相冲之人,远避即可。”
“小官愚钝,还请仙长提点。”
“此人为男子,属相蛇,命中带火,克父克己,无妻无子,鬼伏世下,早年受牢狱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