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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时隔九年再次遇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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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学校,再也没有奋战高考的紧张,我睡到自然醒,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看着手腕上的银手镯,我兴奋的说:“阿南,早安,明天就可以见到你了!”
站在窗前,外面是阴天,看着湿漉漉的路面,想着昨夜究竟下了多久的雨,我努力呼吸这清爽至极的空气,打开了窗,然后便看到了那个面具。
我惊诧的拿起,与床上的那只对比,一模一样的黑面具,我欣喜的跑出去,看着四周,空无一人。阴云沉沉的,仿佛叠了一层又一层,似乎在下一秒,或者下一分钟就会重新下雨一样。
六月的雨,好奇怪,下了一会,停一会,然后又接着下,就像故事,有舒缓抒情,也有跌宕起伏,有伏笔,有发展,有高潮,当然也有结局。
我想,那个黑衣男子昨夜定看了我的睡颜,可能他想起我了,又或许他只是路过,我实在不想觉得他忘了我了。
因为他是吸血鬼,而我的鲜血是举世无双的甜美,即使他没有尝过,但当年那场靠近也足已让他记住我的味道。
可是为什么,他不出现呢?
我喃喃道:“你还在吗?现在没有太阳,为什么你不出来见见我呢?”
我手里拿着两个同样的黑面具,怔怔回了屋,将面具放在我的窗台,然后我进了卫生间洗漱。
外面响起了闷雷,一场雨的预兆,我体内有两个意识,一个在思念郁可南,另一个则在思考那个男人。
自己一个人,也懒得下厨,简简单单吃了一份泡面,我便回了房,然后便发现窗台的两个面具有一个不见了。
我急忙冲出家门,大声的喊:“喂!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啊!”
又一记响雷。
我跑着找他,一边找一边喊,他断不会离开那么快,我只想找到他,重新记住他的模样不再忘记,即使我和他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极有可能会吸干我的血,又或者邪恶的话会初拥我,但我就是莫名其妙的从心里觉得,他不会伤害我,仿佛一场倔强,拿自己的生命来赌这一场空穴来风的信任。
倾盆大雨瞬间泼下,不知不觉我竟来到了父母的花园,里面种有各种各样的花,每一株都是父亲的杰作,因为母亲姓花,也特别喜欢花,我原以为离开了一年,花儿无人照料定如父母逝去般枯萎落土,可是此时此刻,这些花却在风雨中昂首挺胸,像是等待恋人归来的思妇,又像是相依而靠的情侣,我突然天崩地裂般的想起了我的父母,自他们离开之后,我麻醉不了自己的心,总能清清楚楚的认识到自己已经是个孤儿,我心里的痛苦就像这场六月的大暴雨,很沉重很窒息。
于风雨中我蹲下去抱住自己,雨水打在身上真的很疼,可我想念起父母的时候,我的心更疼。白天,我们从来没有完整过,永远都是我一个人,偶尔父亲会陪我逛逛街看看书,但是我好心疼他晚上的工作,所以我渐渐爱上了在超市门口玩弹珠机,自己一个人都可以玩很久,明明只是小孩子幼稚的游戏,我却长长久久玩得很开心。
而晚上,母亲才能出来,每次她靠近我都得是吃得饱饱之后,并且每一次的相拥都要努力克制住自己对我鲜血的渴望,母亲和我在一起是不敢放肆快乐的,但是她很爱我,这点我比谁都心知肚明。
我恨吸血鬼吗?我恨过,因为我的母亲本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女人,怀上了自己心爱男人的孩子,可我的父亲是猎人,他的责任是消灭所有的吸血鬼。那天父亲陪着母亲在山上摘花,同样是夏天的阴雨天,父亲感受到有吸血鬼靠近,迫于本能的追捕,他让母亲在原地等他,可是那天的吸血鬼不仅一个。
同时我大动干戈的折腾我的母亲,想提前跑出她的肚子,母亲孤立无援,但还是在荒郊野外努力自己分娩,可是另一个吸血鬼趁机袭击了母亲,然后初拥了虚弱无比的她,之后我才呱呱坠地,幸亏父亲及时赶回,否则初生婴儿之血天下至纯,那个女吸血鬼断不会放过我。
可是我的母亲自此便成了吸血鬼,而我当时未生出,多少受了感染,即使不是彻彻底底的吸血鬼,但我在太阳底下必须撑伞,终年一条长裤,怎样的阳光都会让我的肌肤如被烧着了般疼痛,除此之外,我不嗜血,不怕银,如此我也不必苦恼自己是个怪物。
但我的母亲整整痛苦了十九年,同时我的父亲默默的将一切过错揽于一身,他拯救不了自己的妻子,更舍弃不了自己的妻子,所以他选择从一个鼎鼎有名的猎人沦为一个整天为妻子的饱腹担忧的普通男人。
我曾想过,父母如今逝去也好,起码不用再偷偷摸摸了,更不用再提心吊胆了,他们终于可以在另一个往生的世界里重新过着阳光下的生活,虽然遗留下来的我很痛苦,但是,只要他们解脱了幸福了,我宁愿受苦受累,受孤独,受恐惧。
我终于在雨中号啕大哭,在心中打算,哭过这场,我要为了父母好好的活。
突然,雨水不再打在我的身上,我知道六月的雨可以下得很猛,然后骤然而小,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停雨了啊。
我好奇的抬起头,看到了一把黑色的伞,我站起来,抹干泪,不敢回头。
突如其来的冷意让我知道来者是谁,明明在找他,他出现了我却没有勇气转过身。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银手镯,同时也看到了他垂下来的一只手,手指惨白修长。
两个人都默契的不说话,可他的气息就紧贴我的后背,我的心突然莫名其妙的忐忑和紧张,即使父母都与吸血鬼有关,但我至始至终与之交谈过的只有两个,一是母亲,二便是他,并且那时与他也不算交谈,我只说了一句话,他一字一句都没有。
我鼓足勇气,转过身体,看到近在咫尺的他,依旧一身黑袍和脸上黑面具,他的双眼仿佛堆满了冰块,毫无生气,孤冷无双。
我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拿下他的面具,终于看到他身为吸血鬼绝美的容颜,是这世上千千万万男儿都比不过的摄人心魂,美到入骨。
时隔九年,我敢保证他绝对没有变老,因为血族天长地久的优雅气质让他永生永世都沧桑衰老不了,而我,长大了九岁,长高了九岁,虽只到他耳垂,但我从他清冷的双眸里,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眨着眼睛问他“你是吸血鬼对吗”。
“我是。”未等我开口,他的声音便在这雨天里,摊开了他对我的第一句话,依旧不改自带的冷意,犹如穿过岁岁月月跋山涉水而来的天籁之音。
而我知道,他是在回答九年前的问题,这个我一开始便已经有答案的问题,时隔九年,却如昨昔,那时我还只是个女童,那时回了家还可以见到父母,那时不知道与他两次遇见竟要相隔九年。
我手里拿着他的面具,眉开眼笑道:“我知道。”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或许他的沉默寡言已经经年累月的刻在了他的骨血里,让他觉得语言是一件多么值得惜字如金的事。
我问道:“你应该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那你叫什么啊?”
他点点头,之后陷入沉思,然后看着我又摇摇头。
我咯咯的笑,此时雨停了,他收起伞,然后以光速般带着我落荒而逃似的一下子回了家,我看见阳光悠悠然的出现,照在花瓣上树叶上。
我赶紧关了门,放下窗帘,家里瞬间被封的严严实实的,我还开了灯,和他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我忘了自己的名字。”他言简意赅道。
我实在难以想象,这会是一股怎样沧海桑田后的自我遗忘,他到底活了多久,直到忘了自己忘了世界。
“你活了多久啊?”我小心问道。
他两眼放空思索了许久,之后不确定的说:“我只记得一个人,始皇帝。”
“什么?!”我惊呆了,目瞪口呆道:“那你岂不是活了两千多年了,这可是吸血鬼中的老老祖宗啊!”
“我是原始第一批。”
我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欣喜若狂,“天啊!我遇见的吸血鬼虽然不多,但也听爸爸讲过,目前存在的吸血鬼一般都是元朝之后的,其中以明清之后的最多,那你岂不是祖宗中的祖宗了!而且,两千多年啊,你经历了一本中国历史全传哪!”
“但我期间沉睡了几次,每次几百年。”
“所以,你的记忆是自己睡没的?”
他点点头。
我站起来,上下打量他,十分好奇的问道:“那你有什么特异功能吗?我爸爸说越年老的吸血鬼,本领就越大,除了迷惑人和瞬间移动,这是所有吸血鬼都会的。”
“读心术。”
“那你读一下我现在的想法!”
“我可以读任何人的,除了你。”
“怎么会这么特殊?”我说,“所以就是因为我的奇特,这九年来你都没有忘记我?”
他点点头,说:“我一直在你身边。”
“那你为什么不出现?”
“因为我没吃饱。”
“那你这次吃饱了?”
“四头狼的血。”
“怎么不去迷惑人,吸食人血?”
血族的就餐不管优雅还是残暴,都会先迷惑了人,吸饱之后用舌头舔,这样便不会留下牙洞,而被吸食者之后从迷惑中醒来会忘掉这些,从而继续平安无事的生活,不过会病一场。
因此血族也仅是在传说中风生水起的存在着。
他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如今人类多疾病,人血越来越浑浊,逼不得已偶尔吃吃素。”
“人血居然比不过畜生的血,你一下子就得罪了全球七十多亿人口。”我说了都觉得滑稽,咯咯的笑了。
他却接着一本正经的说:“吸血鬼有大陆限制,中国的吸血鬼离开不了亚洲。”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还是面无表情,但是言语已无当初那么清冷了,我坐在他对面,说:“没有名字怎么可以,要不你给自己取个名呗?”
“麻烦。”
“哟,怎么可以给自己取这个名字?!”
“……”他无语的看着我。
我尴尬得抓耳挠腮,拍着胸脯说:“如果你相信我,我给你取个如何?”
他好像下了一个生死攸关的决定似的,看着我琢磨了好久,终于点点头,然后他的声音幽幽传来:“我想要个人名。”
“……”我无语,却还是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扑哧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