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水色》江慕淮

8、国子监里的邋遢博士

　　什么！你再说一遍？！”

　　“一贯钱”，小二笑眯眯的回到。

　　常书贺不由大怒，指着桌子上的七八道菜大声吼道：“就这几道菜，值一贯钱？你是不是坑到小爷头上来了，在小爷那这些都值不了半贯钱！”

　　小二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位客官，这是神都洛阳，不是你们那。”
　　常书贺还要分辩。

　　一块银子扔进了小二怀里，小二手忙脚乱的接住，还没等他暗自偷笑，傅君清已经起身拿起包袱，拉着傅君长，拍了拍常书贺肩膀，“走了。”

　　没走几步，傅君清转过身来，对着窃喜不已的店小二道：“小二哥，生意没你们这样做的。”

　　拽着犹自愤愤不平的常书贺走出酒楼，常书贺不满的说道：“你拉我干什么，小爷还怕了他不成？”

　　傅君清白了他一眼，“吃一堑长一智，出门在外没你这么张扬的，不宰你宰谁，更何况咱们不是洛阳本地人。”

　　“你又知道了？”常书贺翻着白眼。

　　傅君清笑道：“谁也没想到，但是看他的神色，我就知道他是吃定我们了，事情闹大最后也是我们不占理。”

　　“得，小爷认栽了行不行，现在咱们去哪？”

　　“国子监。”傅君清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一直揣在怀里的那封信，徐墨山最后留给他的东西。

　　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身旁不时有欢声笑语传入耳中，傅君清抬起头，看着天晴白云。
　　先生，你现在在哪。

　　“君清，发什么楞，走了。”常书贺坐在马车上说道。

　　傅君清揉了揉脸，露出笑脸，“来了。”

　　一路打听，三人终于来到国子监门口。

　　抬眼看去，琉璃瓦片流光溢彩，朱红的大门上嵌满了铜钉，门口的左右两边的石狮子极具威严之气。

　　刚下车却听见里面吵吵闹闹，接着就看见，一群人在门内围着一个人指指点点，然后由口角发展成推搡，只见中间孤零零的那个人怒喝一声，大手一挥，站在门口附近的那一群人哗啦啦的就从国子监的门口摔了出来，场面一片混乱。

　　那些人摔倒没了遮挡，才看见中间那人，竟然是在城门帮他们拉住马车的王无择。

　　王无择此时已是一身长衫，但是仍是难掩他强壮的身躯，一点书生气都没有。

　　常书贺咂舌道：“王兄，真汉子也！”

　　那群摔倒的人并不想就此放过王无择，一个相貌俊美，看似风流倜傥的书生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阴恻恻的道：“王无择，就算你今天出了这个门，你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吗？”

　　从他们身边跨过去的王无择，转头冷冰冰的道：“贺兰敏之，你尽管出招，我都接着。”

　　贺兰敏之大声道：“不要以为你爹是右鹰扬卫将军，就可以肆无忌惮。”

　　在国子监门外的傅君清跟常书贺互相看了一眼，难怪力气大的惊人，原来是将门子弟。

　　这时从国子监内传来一个浑厚但是慵懒的声音，“你们这群小子又在吵闹什么？”

　　听见声音，以贺兰敏之为首的学生都吓了一跳，若是被国子监内任意一个教授抓住在此闹事，挨罚打板子道士轻的，若是被家里人知道还不吃不了兜着走。

　　回头一看见来人，全身脏兮兮的，发鬓有些虚白，胡子拉碴的不修边幅，一副似醒未醒的样子，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赵博士，”贺兰敏之带头行礼，一众人也有样学样，不过贺兰敏之却不将这个赵博士放在眼力，平日里这赵博士也不教授课业，对国子监的事也很少插手，存在感极低，纯粹是混吃等死的角色，自己能与他行礼，已经算是给面子了，若是有自知之明的话，便装作无事的样子，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不料这赵博士只是“嗯”了一声，越过他们走出国子监的大门，好似要去探个究竟。
　　王无择早已趁着贺兰敏之转身行礼的时候，扬长而去了，走时看到傅君清跟常书贺时，也只是挑了挑眉，什么话也没说。

　　常书贺悄悄转头跟傅君清说：“这个王兄，有胆气。”

　　傅君清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没说话。

　　赵博士迷瞪着眼，来到门口，看见站在门外的傅君清跟常书贺，转头问贺兰敏之道：“是他们？”

　　贺兰敏之那一群人哭笑不得，连句话都懒得说了。

　　赵博士不以为意，笑眯眯的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从来没有见过你们。”

　　傅君清上前作揖行礼道：“先生，我们是来国子监读书的，还请问赵启明，赵博士是否在此。”

　　那个赵博士听见是找他，这才微微睁开眼，懒散道：“我就是赵启明。”

　　傅君清惊讶之余有些疑惑，仔细打量了下这个赵博士，不修边幅的让人有些疑惑，刚才要不是亲眼看见那些国子监的学生向他行礼，傅君清还真不会认为他就是徐墨山口中的赵启明。

　　傅君清将怀中徐墨山写的信交给赵启明，赵启明依旧是那个东倒西歪的姿势。

　　等拆开看了这封连署名都没有的信时，赵启明才调整了姿态，不再似以前，微驼的身子终于站直，眼中精光四射，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赵启明直勾勾的盯住傅君清，这让傅君清有些不舒服，甚至有些压迫感，让人无法直视的眼神似乎要将他看穿，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要凝滞，常书贺大气也不敢喘。

　　傅君长早已躲在常书贺胖胖的身躯后面，傅君清脸色平静，抬起头与赵启明对视了一会儿，又将头微微低下。

　　赵启明突然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因为他从傅君清的眼神中看到，虽然有一丝的畏惧，但是更有掩饰不住的坚定，像，太像了，这种眼神像极了徐墨山，看见傅君清，赵启明仿佛看见徐墨山一样，由衷的高兴起来。

　　赵启明微微点头，笑道：“随我来吧。”

　　三人跟随赵启明走进国子监。

　　贺兰敏之那群人纷纷让道，却也好奇万分，有人问道：“贺兰兄，这几个人是谁啊，赵老头，一向不管国子监的事，这次怎么破例了？”

　　贺兰敏之也是一头雾水，“我哪知道，没人提起过啊。”

　　赵启明领着傅君清等人进入国子监，走过孔庙，突然回头笑眯眯的问傅君清道：“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你家先生会将你托付给我，一个邋里邋遢的像是个糟老头的人？”

　　傅君清怕有不敬，没敢接话，倒是常书贺使劲点了点头。

　　赵启明却又说道：“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

　　得，跟没说一个样，常书贺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傅君清反而看向赵启明的背影时，略有所思。

　　还是，弄细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