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水色》江慕淮

21、帝王心思

　　直至驿丞点头哈腰的将饭菜送入房间，傅君清始终冷着脸不说话。

　　徐墨山几次想要开口，看到傅君清如冰山般的冷峻的脸，便硬生生的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不怨傅君清这般，任谁从一场刺杀中缓过来，也会这样。

　　冷冷清清的吃完饭，傅君清一言不发的脱掉外衣先躺在床里边，正好留出可以躺下一个人的空，徐墨山犹豫片刻，贼兮兮的看了看门口，然后也躺了上去。

　　傅君清睁着眼睛看着房顶。

　　“是谁这么大胆？擅杀朝廷命官乃是谋逆大罪。”

　　“听赵先说刺客的路数分明是军中的套路。”

　　“军方？不可能吧？”

　　徐墨山长舒一口气道:“若仅仅因为套路，还不足以推测是军对的人，那么再加上箭矢是军营中的制式箭头呢？”

　　傅君清猛然坐起来，小声惊呼道：“谣言，加上军队，这是要做什么？！”

　　徐墨山缓缓道：“临走之前，来俊臣就说不要相信任何人，谣言四起的消息并不是当地官府上奏的，而是清吏司。”

　　“所以呢？”傅君清问道。

　　“所以，圣后给你调兵的勘合，要慎之又慎，一不小心变成了咱们的催命符，当地官府，军方皆不可信。”徐墨山悠哉悠哉的说道。

　　虽然分析下来形势严峻，徐墨山反而越发的放松下来。

　　傅君清不满道：“看你样子，仿佛一点也不是要踏进鬼门关的样子，那圣后交代的事，岂不难如登天？”

　　徐墨山揶揄道:“至少不是还有清吏司嘛。”

　　傅君清瞪了他一眼，躺平身子，不再说话。

　　徐墨山：“......”

　　半响，徐墨山还是按耐不住，开口柔声道：“圣后既然让你来，一来可能是要考验你的能力，二来是想通过你挖出一些大鱼，毕竟你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难免会让人产生轻视之心。”

　　徐墨山说完，傅君清却毫无反应，徐墨山不禁轻声一笑。

　　傅君清哼了一声，闷声道：“就不怕我把事情搞砸了？”

　　“以圣后的行事风格来看，必定还有后手，至于后手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快些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徐墨山伸手替他拉了拉被子温言劝道。

　　傅君清哼哼了两声，便沉沉睡去。

　　徐墨山却陷入沉思，这场刺杀究竟是何人指使？外戚？皇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世家门阀？还是一直看似中立的文官一派。

　　圣后多年来压制皇族，世家门阀，开科取士，大力提拔寒门子弟以及重用外戚，为的就是相互制衡，保持皇权的绝对存在，几派斗得再凶，最终也会因圣后一言决之。

　　可如今，几派慢慢的脱离了她的控制，形成了微妙的平衡，使得圣后如同被架空了一般。

　　如今天灾肆虐，按照正常的处理，皇帝一般先下罪己诏，向上天请罪，例如诸般罪孽加于朕身，勿伤我子民等等，以显示皇帝的仁慈，怜惜百姓。然后派遣官员，调拨钱粮，免赋税，这些都是题中之义。

　　而圣后却暗地派遣傅君清前往剑南道查清谣言之事，还有可以调兵的勘合，这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傅君清德不高望不重，区区一舍人，却委以重任，能解释通的就是，圣后就没打算查清，只是为了来将水搅混以便从中渔利，不论栽赃陷害也好，坑蒙拐骗也罢，势必要打破这个政治平衡，从而再次树立皇权的绝对威信，至于是否能查清，若是办砸等等，无非也就是将傅君清推出去背锅，也算有个交代。

　　徐墨山想到此处，不禁苦笑，转过头去，看了看熟睡的傅君清。

　　即是修罗场，我也愿陪你走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