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No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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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完后爱格命令我在空旷的院子里罚站一整天，如果哪天认错就可以回去，不然每天都要接受鞭打的忏悔。
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在所有人的目光的注视之下，像个傻瓜一样，寒风的侵袭，体力的不支使我再也没有办法坚持下去，大脑昏沉着坐在了地上，身体上火辣辣的疼痛却让我又一阵阵的清醒。抱膝将头埋在胳膊里，我想回家，可是我已经没有家了。
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思绪模糊中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小心嘀咕着：“这么冷的天，她不会冻死吧。”
“爱格大人说了，多抽打她几次能让她的身体火辣起来，这种贱骨头冻不坏的，他们的命可长着呢。”
是啊。我要活的很长很长，我要吃很多的饭，我要好好养好身体，我要活下去。即使只有我一个人又怎么样呢，这世上不幸的人那么多，我至少还有过那么多年无忧无虑的生活，从云端跌落的痛苦让我痛不欲生，可是我的梦，也早该清醒了啊。
挣扎着站起来，走到避风的地方坐下，有人过来了我就再站到院子里去，尽量利用没人的时间多休息一会。半夜没人的时候就躲在柴房里，拿着打火石小心翼翼的点燃木柴取暖。
即使没有人爱我，我也要一个人爱自己。
作为惩罚，爱格取消了我上早课的资格，分配给我从早到晚也做不完的工作，美其名曰是为了让我摆脱懒惰的个性，多学会一门一技之长，在十几米的高度，迎着风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需要将整个教堂的窗户擦干净，打扫满是灰烬的烟囱，洗怎么也洗不干净的衣服，手和脚很快在冰水里泡烂，生满冻疮，可怕的麻痒和疼痛令我饱受折磨。每天穿鞋和拖鞋时，脚上都钻心的疼。单薄的外衣永远也抵挡不了寒冷的侵袭，我只能靠高强度的工作来获得一丝热量。
我开始和詹妮一样，不管是什么食物都大口吃下去，不管是馊了的菜汤，还是硬的像砖头一样的饼。活着是那般不易，哪还有挑剔的余地。
中途有好几次有人企图领养我，爱格很大声的对他们说了我的累累恶习后他们都摇着头打消了念头。“还需要让她多学会些规矩才是。”
爱格点着头对那些客人很是尊敬：“我会严格教导她的。”
我一直没有服输，这让爱格对我很是恼怒。她每日继续着对我的鞭打，背上的皮肤结疤了又烂，烂了又结疤，荆条都抽断了好几根。
“你认不认错。”
“我没有错。”
即使满眼泪水，即使鲜血染红地面，我也骄傲的不肯低下我的头。
爱格看我的表情越来越恐惧，仿佛看着一个魔鬼。她鞭打我的力道越来越重，企图通过强压迫使我认输。
只有这一件事，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退让的。有关他的一切，我都无法放下。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深夜，我还拖着疲惫的身躯擦着过道，干着白天没干完的活时，詹妮出门上洗手间，路过我时看了看我，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说，你怎么就不肯低头呢？”
我抬头看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做着手中的事，快点做完我还能多睡一会儿。
她不肯罢休的继续说道：“假装服个软认个错不就行了吗。”
我闷闷道：“那是我的东西。”
她的语气带着不解：“什么？”
“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詹妮终于反应过来我指的是什么，她沉默了一会，然后坐在了我的身边：“那是你父母留给你的东西吗？”
手里的动作一顿，我愣了几秒，才低着头继续擦着地板：“不是，那是……是我喜欢的人送给我的。”
“他人呢？”
滚烫的泪水滑落手背，滚落在结满冻疮的指节上，我红了眼眶，声音低不可闻却一个字一个字清楚的吐出来：“他不会回来了。”
詹妮看了看我，目光移向天空：“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故事？”
“没有。”
“其实我啊，并不是个孤儿。”
我有些不解：“那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我出生在这个城市边郊的一个村庄里，那里是有名的贫民窟，我的父母就是大家眼中的下等人。他们拼命的种着田，打着零工，却怎么也养不活所有的孩子。他们一共生了9个孩子，养死了3个，我的姐姐14岁就被他们嫁出去了，嫁给一个独眼的跛子做媳妇，当牛做马的伺候他，我从有记忆开始就在干活，带着比我更小的弟弟妹妹们，每天从睁开眼干到闭眼，却连一口饱饭也吃不上。我的父母有些重男轻女，对儿子疼爱极了，所有最好的都给他，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饿不死最好，还能做苦力，饿死了也省下了一口饭。我8岁那年，家里那边闹饥荒，父母商量着要把我和几个姐妹卖了换点钱，我就连夜从家里跑出来了。我见过那些被卖的孩子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我不想让自己过得和他们一样。我劝我的姐妹们跟我一起走，只不过她们不敢，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是否还活着。既然他们不爱我，那我为什么又要爱他们。这么多年，也有过不少人想过要领养我，但是都被我拒绝了，自己的亲人都不爱我，又怎么能奢求陌生人会爱我呢。”
她的表情平静极了，就像故事里的主人公并不是她一般淡然。她想了想又接着道：“其实这里挺好的，虽然每天要做很多活，但是至少不用担心一觉起来就被人卖了，虽然吃不饱，但是最少不用担心会被饿死。在哪里过不多是熬日子呢，忍忍吧，忍到15岁，就可以自己出去工作了，自己有了钱，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都随自己了。”
她又看一眼我“你这样的行为真是蠢透了，和她们死磕对着干最后受伤的又会是谁呢？我们这样的孤儿，每年垃圾堆里丢出去的尸体都不知道有多少个，胳膊还能拗得过大腿吗。不过是面子上服个软，她打你你就拼命嚎哭，让你干重活你就假装晕倒，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找艾玛哭诉，她人最好说话对我们这些孩子也最有同情心了，你这样拖着，难道还指望他们会主动服软不成吗。”
我喃喃道：“只是，我不想认输。明明错的不是我的。”
她嗤笑一声：“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对与错可言，啊哈，谁拳头大，谁就是对的。谁软弱，谁就只能像你一样被欺负。你除了被人按在地上打，还能怎么办呢？”
“我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
“哈？”
我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我现在斗不过她们只是因为我还小，体力有限，打不过她们，总有一天我会长大的，我会努力变强，变得很厉害，欺负过我的所有人，我都会一个一个的报复回来。”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忍不住大笑起来，“我说，说这样的大话，首先你得活到那时候才行吧。”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活下去的，再苦再难我也会坚持下去的。”有些人是不会被打倒的，不管经历多少痛苦和磨难，都只会让他的翅膀在一次次的洗礼后变得更加坚硬，总有一天会展翅飞翔。
我用了詹妮教我的办法，下次爱格鞭打我的时候刚打我几下我就直接假装晕倒，那天凌晨我还特地泡了一晚上的冰水，整个人快烧成火球，爱格以为我快死了，准备让人把我丢出去，詹妮偷偷帮我找来了艾玛，艾玛救下了我。在看到我身上可怖的伤痕后她很失望的斥责了爱格并不再允许她接近这群孩子们，我因此大病了一场，躺在床上很久，却也因此而在床上养了大半个月的伤，不用每日再劳累工作，身体便一天天的恢复了起来。
詹妮平日里还是见谁都一副冷漠脸，我却私下里听到过她让房间里的另外几个人不要来欺负我。她对瑞丝说道：“会咬人的狗不叫。她长的这么好看，就算爱格有意拖着她，早晚她也要被人领养走，结一个朋友总比结仇好，你也不希望有哪一天她回来找你们报复吧。不过是短期的在一起相处，看不惯不理她就是了。”
我变了很多，一开始睡觉的时候总是因为坏习惯乱动，被她们严厉教育了几次后我的睡姿无比规范再也不会乱动，我的一些被娇生惯养出的坏习惯一点一点被纠正，我学会干很多以前不会做的家务，会背下大段大段的圣经。修女们欣慰的看着我说我悔改了，其实并没有，我只是心中的火焰未灭，一直还在燃烧。
我假装变得很乖，很听话，心却在一点一点的便坚硬，我开始有意无意的让新派来照顾着我们的年轻修女听到一些关于瑞丝她们的坏话，让修女对她们不满，惩罚她们。几次后，大家似乎发现了什么，渐渐地没有人再敢来欺负我了。
当我吟着笑看着瑞丝她们受罚的时候，心中却忍不住想着，我也有变成这样的一天啊。原来，我也只是一个坏女孩。
属于孩童的天真时代早已过去，心已死，却还要努力活下去。
教堂里有一位叫麦格的神父格外的喜欢我，他经常唤我去他的房间帮他打扫卫生，时不时递给我一些东西给我吃。我道谢后带着笑容将食物带回房间分享给大家，在看着大家吃下食物陷入昏睡中时，我丢掉了剩下的食物。他发现我并不上当后就开始哄诱我和他在一起，对我不断地说着他会领养我照顾我，会让我吃饱肚子之类的话。当他开始对我动手动脚的时候，我知道，我必须得走了。
我开始扮乖之后，有好几户人对我提出了想收养我的请求，艾玛询问过我的意向。经过筛选，最终剩下的只有两位人选。
一位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单身汉，是一个程序员，家境不错，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他第一次见到我后就两眼发光，请求我无论如何都要跟着他一起走，会把我当成亲生孩子一样照顾我长大。
另一位是一名六十多岁头发花白，面色慈祥的老太太，家境一般，她的孙女年前因为一场大病去世，她希望能领养一名女孩长大，等她老了以后那名女孩也能赡养她，她会像对待亲生孙女一样抚养她。
我没有犹豫的选择了第二位的那名和蔼的老太太。詹妮来不及开口，我就已经当场做出了决定。
詹妮犹豫了很久，在当天晚上叫住了我：“我要是你，我就肯定选择第一个。”
我很不解：“为什么？第一个男子不是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吗。”
詹妮脸上的笑容讽刺：“第一个男人，一看就是那种窝囊的有贼心没贼胆的软蛋，他也许会对你有所幻想，但绝不敢对你轻易下手，相反他还会供着你，哄着你，百般伺候你，怕你离开他。而第二个嘛，这世上，最恨的是就是被当做别人的替身了，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看法，也许每个人的命运都不一样呢，也许你的选择反而会是对的。总之，”她扬起一个笑容：“祝福你吧。”
我看着她，就像看着已经相处很久的老朋友：“你今年，是不是就要离开这里了。”
她挂上一个解脱的笑容：“对啊，我下个月就要15岁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让人不能呼吸的鬼地方了。”
我迟疑了一会：“你……想好以后要去哪里了吗？”
她无所谓道：“谁知道呢，不过，世界之大，哪里不能去呢。”
我沉默着：“我们以后，还会再相遇吗？”
她爽朗着笑道：“也许吧，希望再次遇到你的时候，你能和你所希望的那样，变成一个强大的人呢，我会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我抱住了她，她笑着回搂我，拍了拍我的肩，“谢谢你，詹妮。”
“一路走好。”
“嗯，你也是。”
来到这家孤儿院的时候，还是寒冷的冬天，走出困了我三个月的大门的时候，已是开春，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心情徒然一轻，有一种：啊，终于解脱了的感觉。
一路上道路两畔染上了绿色，树木穿上了新衣，自由的空气都是那么美好，那么新鲜，我看着我新的家人——玛丽奶奶，对她甜甜一笑，她回以我一个慈祥无比的笑容。
新的生活开始了。
这是一个很小也很温馨的家庭，里面只住了玛丽奶奶和我，奶奶的儿女们住的都不远，每周都会时不时来探望她。
玛丽奶奶对我很好，她给我穿她孙女穿过的衣服，给我看她的照片，帮我梳着和她孙女一样的小辫子，一遍遍的给我说着她孙女从小到大的事迹：“卡萝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她从小就听话，学什么都快，四、五岁的时候就会帮我做一些简单的家务活，她很有艺术细胞，会拉小提琴，竖笛和风琴也都学的很好，任何歌曲只要她听一遍就能原模原样的弹奏出来。”
刚到新家的我很勤快，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会让玛丽奶奶不高兴，每当她说到她孙女的时候，我都只能一遍遍的对她进行安抚，希望她能不再伤心难过。
她开始请卡萝之前的老师继续教我小提琴这些乐器，给我买很多卡萝喜欢的玩具，让我住在卡萝的房间，看我的表情仿佛穿透了面孔，慈爱的看着背后的卡萝一般。
我开始意识到她对卡萝的过分执着是两个多月后的事了，那种执着不止是偏执，甚至让我觉得已经走火入魔了。她执着的给我坐着卡萝爱吃的菜，让我做卡萝爱做的事，甚至希望我的一举一动都和卡萝一模一样，她正企图让我变成另外一个人。
敏感的觉得这样下去并不好，只是每次在看到那双慈爱的眼睛时，内心深处总是不忍心去伤害这个老人，她已经失去了珍之若宝的孙女，我了解那种失去亲人的疼痛。
我开始努力按照她的吩咐去扮演好卡萝这个角色，可这世界上又怎么会有完全一样的两个人。相比于卡萝对音乐的天赋，我在这上面并没有太多天分，从小到大唯一学过的乐器就是钢琴，请了世界上最优秀的那一类老师教导过两年，也仅仅只能弹奏上一些简单的曲子糊弄一下外行人，老师都叹着气说我没天分不愿再教。可想而知，尽管我已经下了很大的努力，但是两个月过去，我的成绩也只是勉强能看而已。玛丽看着我弹奏后总是忍不住失望的叹气，我曾试探着和她说道：“是否可以让我尝试着学一些别的，毕竟我的天分摆在那里，而且家里也并不富裕，每个月的家庭教师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玛丽奶奶（和谐大法）头一次的格外严厉的斥责了我，“卡萝绝不会用这样不负责任的态度对待小提琴。”我张口欲言又止，最终只能乖乖承认错误保证会继续认真学习。
只是这件事后，玛丽对我的要求似乎严厉了很多，她开始密切的关注我的一举一动，“卡萝从不梳这样的发型。”
“卡萝不爱穿这样的颜色。”
“卡萝不喜欢这个明星的电视。”
“卡萝最讨厌吃苹果了。”
“卡萝最喜欢吃我做的菜了。”
“卡萝说话的语气不是这样的。”
“不要做这个动作，太不淑女了，卡萝从来不这样做。”
……
这样的精神压力下我整个人都快要神经衰弱了，不管做什么都会被苛责，刻意的模仿着另一个人却越刻意越容易犯错。
她正在企图一点一点的磨灭我身上属于铃兰这个人的所有特性。为了顺从她，我甚至头一次摘下库洛洛送我的耳钉和发卡，将它们小心翼翼的放在小巧首饰盒里藏在柜子里。我努力的想要融入到这家人之中，却怎么也融入不进去。
我开始理解詹妮对我说的话的含义：玛丽所需要的只是她对卡萝的回忆，而不是铃兰这一个人。
而当我经过她的“认真”教导，我终于和她心目中的卡萝靠拢，她满意的扶着我的头发：“真乖，奶奶的小卡萝，今天也依然很懂事呢。”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No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