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长》苏宁暖

10、Chapter ③

　　{5}
　　被常月凤那番话弄得几天没有睡着，苏穆青在床上翻滚了小半夜之后，终于认命的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走到了阳台上。
　　阳台外面和里面完全不同。卧室里面只有一盏昏黄黯淡的灯光，照在墙角，孤独寂寞的样子。外面的乳白的月光，不弱太阳一般耀眼，却也足够照亮大地。月光似乎有着一种独特的美丽，让心情烦躁的他逐渐平静下来。
　　看着那有些冷清的月亮，苏穆青蓦地就想到了无意中看见在月下望天赏月的常月凤。
　　那天的常月凤身上穿着白色及膝的长裙，衣领处有着繁复的花纹，说不清楚是什么图案，不过却因为是银色的线条反而十分好看。乌黑的及背长发，顺服的下垂着，不乱不燥，如同电视里面经常看见的洗发水广告中的那样柔顺。
　　常月凤的肌肤很白，比那些模特的还要白，几乎可以清晰的看见她肌肤下面红色的血管。虽然白，却不病态，脸颊上面有着微微的红润，好看的紧。她的下唇，则被她经常蹂躏着，动不动的就咬着，似乎要咬破皮一般。
　　脑海里面忽的就忆起了那天的吻。很纯洁很干净的一个吻。没有小说里面说的那种唇舌纠缠，也没有呼吸窒息的感觉，单纯的四片唇瓣互相碰触。温温的，有点凉，柔软似果冻。
　　想到这些，苏穆青的脸腾地就红了起来。自己竟然如此邪恶的回忆着。一转头，就看见了在隔壁阳台上的常月凤，刚平静下去的心脏又迅速的跳动起来。有些局促的看着单手托腮仰望着月亮的常月凤，那乌黑的发丝缠绕在她白皙的手臂上，如蛛丝般的紧紧不放。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让他将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有些伤感，有些怀念，有些……向往。
　　月亮，定是寄托了她内心深处的一些无法放弃的念想吧？
　　这样想着，苏穆青就沉默着陪着她一起看起来还是半圆形状的月亮。
　　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的阳台上传来了她的声音。“在以前，我和你……我和月凰有段时间相依为命，经常靠在桂花树下一起望着月亮下面的人。一起絮絮叨叨的说着那些听说来的故事，有些悲伤有些幸福，我们也都忍不住会被故事里面的人牵动自己的感情。”
　　苏穆青没有说话，安静的听她叙说。
　　“后来来了个绝美的女人，说是犯了错才会被贬到我们那里去。那个女人真的很美，即使是我也忍不住会在有些时候看呆，所以和我一直在一起的月凰也因为她而逐渐忽略了我。我想尽了办法想要找回他的心，可是却没有效果，因为他的心，已经落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再也拿不回来了。”
　　苏穆青有些默然。这样的故事，很俗套？可是为什么在她说来，就是那样的让人心疼呢？
　　“后来又来了个男的，被罚做苦力砍树，可是那棵树是神树，无论他砍多深的伤口都会在下一秒愈合，于是他就不停的砍不停的砍，没有休息的时间。可是那个男人很好看，很美丽的女人喜欢上了他，于是就用自己能够做到是方式去帮他。”
　　“我冷眼旁观着一切，猜测着如果女人帮男人的事情被人发现了会是怎样的后果？如果那个女人不见了的话，是不是我的月凰就会再次想起我？后来女人帮男人的事情果然被人发现了，要重重的惩罚他们。月凰没有办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和男人离开。”
　　“就在我以为自己的愿望就要实现的时候，月凰却也跟着他们离开了。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想要他回来的念头不过是奢望。月凰的心里，在那个女人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我了，而我却还自欺欺人的做着不可能实现的美梦。”
　　“……”苏穆青看着常月凤的脸上，滑落的晶莹泪珠。
　　月凰吗？这样的人，也值得她等了那么久找了那么久吗？值得吗？
　　不自觉的将这样的问句问了出来，得到的却是她淡淡的一笑。
　　“在别人的眼中，他是不可原谅的，可是在我的眼中，他却是我唯一的光。”
　　直起了身体，常月凤伸了个懒腰往房间里面走去。苏穆青目送着她离开，不自觉的望向了挂在空中的明月。只是此时不知道从何处飘来的乌云遮盖了大半，光亮已经不再明亮了。
　　回到自己房间里面躺在床上的苏穆青翻来覆去的想着常月凤的话，她离开时的那一句话一直在自己的耳边回响。
　　“在别人的眼中，他是不可原谅的，在我的眼中，他却是我唯一的光。”
　　是么？唯一的光？怎样的光，会让你飞蛾扑火般的不顾一切前往？
　　恍惚中，似乎听见了她淡淡的声音。
　　“那个女人，是嫦娥，那个男人，是吴刚。而我的月凰，是为嫦娥捣药的玉兔。”
　　那么，你呢？你常月凤，是谁呢？
　　在这个故事里面，你就连一点位置都没有吗？你只有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将心遗落在了他人的身上。

　　{6}
　　还是如同之前的相处模式，可是却似乎有了很大的不同。或许是因为那个故事的缘故，苏穆青看常月凤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的小小心疼。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看着她，看着她在偌大的房子里面来回的走动，看着她在树下仰望天空，脸上露出寂寥的神色。
　　下课铃刚响起，苏穆青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吴绿瑶就走了过来，轻轻的喊着：“青。你待会儿有时间吗？我……”
　　“苏穆青！！！”忽然从楼下传来了极具震撼力的声音，惊得苏穆青连忙跑到窗边往下面望去，看见的竟然是常月凤在下面朝他挥手的样子，眼睛笑成了小小弯弯的月牙。
　　连东西也不拿就跑了下去，苏穆青有些生气的问她：“你要干什么？”
　　“苏穆青，我们去游乐场玩吧。”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让苏穆青听见了直摇头。
　　“我还有事。”转头望向了楼上的吴绿瑶。
　　“走吧。”似乎没有听见他的拒绝，常月凤径直拉过了苏穆青的手，往学校外面走去。
　　“常月凤！”苏穆青有些生气，“你不要这样任性好不好？”
　　拉着他的人顿时僵硬了身体，转身，慢慢的放开了紧握的手。还是那样的笑容，可是苏穆青却从里面读出了哀伤。退了一步，常月凤笑着说到：“抱歉，给你带来了困扰。”转身跑开，苏穆青伸出手想要挽留，却只抓住了带着她身体温度的空气。
　　是什么原因，让他的心里因为她转身的离开而留下了疼痛的痕迹？
　　“青。你喜欢她。”忽然传来的声音让怔忪的苏穆青顿时白了脸色。倏地转身，瞪大了双眼看着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吴绿瑶，摇头。
　　“我没有喜欢她。”肯定句。他没有喜欢常月凤，没有！才认识的人，会喜欢上么？没有一见钟情的震撼，也没有日久生情的温暖，有的只是淡淡的忧伤淡淡的不舍，淡淡的怜惜。那只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可那不是爱情。
　　没有如同初见吴绿瑶时心中强烈的感觉。没有。
　　所以那不是喜欢，不是爱情。
　　“可是青，你忘记了，当初你看我的眼睛里面包含的感情，就是如此。”吴绿瑶淡淡的说着，眼中似乎有着怜悯。
　　苏穆青再次瞪大了双眼。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的感情，他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感情，竟然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人生生的挖开，露出一片淋漓。可是，聪敏如吴绿瑶，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想必韦曦也是知道的吧？毕竟同是男性，想要发现也不是很困难。
　　微笑着叹气，苏穆青问到：“你知道了？”
　　点头。“我知道，曦也知道。我们都明白你不说的原因，所以也都闭口不提。可是青，你是喜欢她的。”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看她的时候，是充满了感情的。不要忘记，我对那样的目光，是那么的熟悉。”
　　是啊，你是那样的熟悉，因为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是用那样的目光注视着你，可是你却从来没有回头看过我一次。为什么呢？因为你的眼中，没有我吧？因为你想要注视的人，不是我啊……
　　不过绿瑶，你却不明白，我从你那里得不到回应，不代表我要从别人的身上寻找到我想要的感情。
　　你终究是不了解我的。
　　许多的话想要对她说，却还是闭上了口，任由那满腔的感情在胸腔里面徘徊，不吐露一字。现在说那些又有什么用呢？错过了机会就永远都错过了。没有弥补的可能。
　　“再见。”说完，顺着常月凤离开的痕迹追了上去。
　　不是想要挽留她的离开，只是心中对她的担心从未放下过。就算她把自己当做另外的人，就算她喜欢的是另外的人，可是心里面对她的担心，却一直那么多。似乎是在初见时因为她那激动的样子而担心，似乎是因为那天下午对她那固执的执著而担心，也似乎是因为那天夜里看见的柔弱的她而担心。只是，就算是过于的担心，也无法变成爱情。
　　因为在看见吴绿瑶的那一瞬间，心就确定了，这辈子似乎都无法将那颗遗失的心从她的身上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