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青天杨家将》思丝飞絮

6、立判死刑

　　清晨的第一束光线射进屋子，空气中充满潮湿的气味。杨家上下度过了难熬的一夜，每个人都从未如此期盼着黑夜不要过去，但是要面对的终究还须面对。
　　杨家上下都聚集在了花厅，除了坐在正座上的佘赛花，其他人身上仍是为杨延昭穿着白衣丧服，然而过了今天，这丧服又是否会因另一个人而穿呢？
　　杨文广跪在厅中，朝佘赛花深深地拜了三拜，忍住泪水，露出一向的乖巧，说：“太君，文广恐怕不能再回来，以后没有我在身边侍候，你的耳根子会清静很多了。要茶要汤的事就留给下人做吧。”说着转向站在佘赛花身边的杨排风交待道，“排风姐，你最懂太君心意，平日喜欢开玩笑，你以后要好好照顾他，多说点笑话哄她开心哪！”
　　“小少爷，你怎么这么说话啊，说得好像再也不回来似的！”杨排风见杨文广居然像在交待后事一样，真的气极了，不知所措地偷偷瞧了一眼佘赛花，然后一甩袖子，“排风不管这些事啦，排风等你回来作主，我不管了！”
　　“排风姐啊……”杨文广明白杨排风的苦心，也只能转向佘赛花继续说，“太君，你以后要好好保重身体，你会是全开封最长寿的老人瑞。”
　　佘赛花摇摇头，擦拭着泪水，呜咽着：“文广，太君舍不得你啊！”
　　穆桂英端着一盘点心，走到杨文广跟前，拿起一块百花金丝糕放到儿子嘴边：“文广，娘今天一早下厨房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百花金丝糕。来，尝一口。”
　　杨文广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地嚼着，皮脆馅滑，透着淡淡的花香味，还有暖暖的余温。望着两眼透着血丝的母亲，杨文广点点头微笑：“娘，好好吃啊……”
　　“好吃就多吃一口。”穆桂英两颊早有深深的泪痕。平时纵然是巾帼不让须眉，现在的穆桂英只是一个心痛儿子的母亲。
　　“文广，时间不早了，我们起程。”杨宗保轻轻地提醒着，众人心上都不由地一颤。
　　杨文广点点头，向穆桂英说：“娘，孩儿不孝未能承欢膝下，希望你和爹早日为我多添几个弟弟，继承杨家香火。”说完便朝向柴熙春：“奶奶，你别太伤心了，爹会给您再多添一个乖孙子的，一定比文广乖巧的！”
　　柴熙春早已泪流满面，冲到上前将杨文广抱在怀里：“我不要，文广懂事，文广才是我的乖孙儿！”
　　杨宗保见状，只能轻轻地扶起柴熙春，杨琪忙上前搀扶着。杨文广又向佘赛花拜了一拜：“太君，我们走了！”说着毅然站起，与父亲朝大门走去。
　　“相公，”穆桂英叫道，“我要你答应我，你和文广一定要平安回来！你答应我啊！”
　　杨宗保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前方：“桂英，所谓忠义两难全，一切尽在未知之数。但是我答应你要能回来的话，一定是父子俩一起回来！”说完带着杨文广走出了天波府。

　　这天早朝赵祯心情并不好，因为今天他要亲自审问杨文广一案。赵祯为了此案已气得一宿未睡，殿下文武百官都是久历官场，善于察言观色，看见皇上脸色不佳，便已猜到八、九分，个个都小心翼翼，未免触动龙颜。
　　杨宗保带同杨文广走进金銮殿，朝龙椅上的赵祯跪下一拜：“臣杨宗保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虽然杨文广是嫌犯，而且未有有官职和功名，但是现在真相未明，加上杨家在朝廷地位甚重，赵祯还是以礼相待，
　　“谢皇上！”杨宗保和杨文广应道起身。
　　赵祯问道：“杨将军，朕昨日召你上殿，你何以今日才来见驾？王丞相昨日来保奏你，求朕宽限你一天，朕想知道你的理由！”
　　“臣知罪，臣罪该万死！微臣只是想向犬儿查问清楚，然后才带他上朝向皇上负荆请罪！”杨宗保如实回答。
　　“结果如何？”赵祯继续问道。
　　杨宗保望了望一旁的庞龙，说道：“除行刺庞元帅一事查有实据外，其它的皆有可商确之处！”
　　赵祯有些意外：“然则你认为杀害黄昆的另有其人？”
　　“事实确是如此。”杨宗保十分坚定。
　　“那为什么行刺庞元帅的凶器断情剑会由黄昆手中回到你儿子的手中？”赵祯问道，殿下的文武百官都认为这才是事情关键所在。
　　这时杨文广双手一拱：“启奏皇上，因为中间有两个时辰草民根本不知道断情剑的下落，后来才由一位不知名的少年把剑寻回。”
　　“就是说那位不知名的少年杀了黄昆然后把剑交给你？”赵祯说着，认真地看着这个少年，心想果然是杨家将的子孙，小小年纪第一次进金銮殿居然毫不怯场，“那这事真是太离奇了！你有什么理由令朕相信你没有捏造事实呢？”
　　杨文广知道自己的经历离奇，而且口说无凭难以令人信服。面对皇上的质问，杨文广冲口而出：“皇上，行刺朝廷重臣是死罪，杀钦差也是死罪，我既然肯承认行刺庞龙，又怎么会不敢随认杀钦差呢？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皇上会不明白？”
　　杨文广毕竟年少冲动，听杨文广此言一出，杨宗保心中大喊不妙。要知道赵祯毕竟是皇上，在金銮殿上百官面前被一个无官职、无功名的小孩子质问，面子哪里搁得下来，赵祯气得抓着龙椅扶手的右手直颤抖。但是皇上就是皇上，不能在群臣面前发作失态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于是赵祯强抑着怒气：“明知行刺朝廷重臣是死罪却知法犯法，朕就绝不能将你轻恕。”
　　“皇上！”杨宗保忙双手一拱，叫道。
　　但是赵祯已经恼羞成怒，左手一摆下令：“杨文广目无国法，行刺朝中重臣论罪当诛，马上推出去，斩！”
　　杨宗保上前一步恳求：“皇上！微臣一家三代为将，为大宋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恳请皇上体恤是杨家唯一血脉，赦免他的死罪！”
　　庞雄知道赵祯只问了几句便下令斩杀杨文广，就是因为刚才杨文广的冲撞之言，看见杨宗保开始求情，为免夜长梦多立刻说：“皇上，奸恶之徒绝不能赦免！”
　　“皇上，杨家一向居功自大，目无君主，罔顾国法，杨文广赦不得！”庞龙也乘机火上浇油地附和。
　　杨宗保哪里不知庞雄父子的打算，于是说道：“皇上，杨氏一门自老令公开始为宋氏江山出生入死，金沙滩一战，父子兵八人去只有一人回，请皇上宽恕杨文广！”
　　“请皇上宽恕杨文广！”这时，在场的不少大臣也齐声恳求。
　　赵祯看见居然有这么多大臣为杨家求情，心中更怒了：“这么说朕今天不赦杨文广，这事就没完没了了！”
　　赵祯本以为杨宗保会向自己求情，却见杨宗保沉思了一下，突然挺起胸膛俨然说道：“既然皇上不能宽赦免犬儿，请皇上将微臣一并正法。”
　　“杨宗保，你……”赵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杨宗保会有这种想法，当堂一震，居然说不说话来。
　　杨宗保看了看儿子，平静地说：“皇上，微臣与犬儿父子同心，生死连枝。既然皇上要令杨家香火断绝，杨家将至微臣一代，由及身而止，既然早死晚死都没有什么分别，倒不如来一个干脆了断！”
　　“杨宗保，你好大的胆子，以死来威胁朕？”赵祯气极了。
　　杨宗保在出门之前已有决心与儿子共生死，但是看见赵祯不顾杨家多年功勋、不顾群臣请愿，仍是心痛不已：“微臣不敢，微臣只求皇上成全！”
　　先是杨文广的质问，后是杨宗保的求死，赵祯已经被气得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两人大声喝道：“你们杨家历代虽然立下不少丰功伟绩，但你对朕如此不敬，目无君主，罪无可恕！来人，将杨宗保父子押赴刑场午时三刻正法！”
　　王延龄上前正想求情，却见赵祯扬手：“不必多言，退朝！”说完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