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任晴视角 ...
-
第一部分【任晴视角】
“对不起，任晴。我果然还是要去结婚。”她望着我，微笑里透着尴尬。
“我知道了。”
“那……再见了。”她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我朝着她的背影伸出手，又放下了。
再见了，朱里。要幸福哦，即使没有我。
我不是那种因为爱被生下来的小孩。意外怀孕，后来又和别的男人结婚，之后丈夫也是不知所踪，自己成天在外面鬼混——这就是我的母亲。
只要我活着就行，其他的都无所谓。或许有人会想要从不打骂的自己家长，那我还真是幸运了，因为我的母亲如果有时间打我骂我她宁可多抽一根烟多打一桌牌。说了可能别人也不信吧，我直到六岁上小学之前说话都不利索——因为没有人和我说话，我是怎么学会说话的自己都不知道。母亲和我几乎没有交流，说话这种事，可能是我看电视学来的也说不定。怕有走丢的麻烦之类的，她每天去打牌或者泡夜店的时候会把我锁在屋子里，留一锅饭和一些半馊不馊的熟食在家。长期不和别人接触，我到现在都是个少言寡语的人。
爱，是什么。我从不知道那种滋味。电视剧里仿佛很美好的感觉，让我向往。
“任晴，那个……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高中的同班男生是这么对我说的。
“你爱我吗。”
“我爱你！我会对你好的！”
于是我信了。
结局和电视里很多老套的情节一样，我告诉他我怀孕以后就再也联系不到人了。干脆连学籍都转走，消失不见。
独自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心情居然是平静的。啊，我和他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我想要爱，他想要我的身体。可悲的是最终谁也没有爱过对方。对我来说，即使是能单方面爱上别人，也是一种幸福吧。
第一次见到她是大学的生物兴趣社团。她叫朱里，比我大两届的学姐，也是社长。长得漂亮家境也好，对谁都会展露温柔的笑容。仿佛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我常常会想，像她这样的人，会爱上别人吗？
“大家先回去吧，我和任晴留下来值日清理。”
于是空荡荡的实验室就剩我们两人。我一言不发地收拾着实验器材，目光时不时会瞥向她，思考着那个问题。
“那我先走了。”清理完实验室，我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任晴同学，”她突然叫住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呀，刚才一直在看我？”
我回过头楞了一下，随后脱口而出：“我只是在想，像朱里这样的人，会爱上别人吗。”
空气冻结了一般，朱里的表情凝固了。
“抱歉，说了奇怪的话。”我快步离开了实验室。
出乎意料，从那以后，朱里和我的接触似乎变多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她会刻意把自己跟我分在一组或者主动来教我操作之类的。
在一起是那次夏令营。我们俩在一个标间（应该是社长自己安排的吧）。晚上我们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或许是不习惯，又或许是她在另一边吧。
“你也睡不着吗。”她的声音透着些许笑意。
“嗯……”我有些别扭，并没有转过身看她。
谁知她竟爬到我的床上：“我想抱着你睡。”
心跳得好快，我觉得身体都动不了了，只能闻到她头发上的香味。
“一直以来我都好寂寞啊……任晴，你也是一样吧。”她引导着我转身面向她。
对视的一刹那，突然控制不住自己，我吻上了她的唇，紧紧抱住了她。
我们在一起了。第一次，我爱上了别人。
原来爱是这么不可思议，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如此动听、只要和她在一起灰暗的生活都会变成彩色、所有困难都变得有勇气克服、即使一起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会幸福、分开就会牵肠挂肚……在一起的半年，我们分享彼此的经历、一起看遍美景、体验之前从未做过的事……就当我沉溺于爱情的时候，她告诉我
“家里安排我去相亲了。”
“啊、是吗……”脑子里翁的一下。之后大概说了些对方是和朱里家旗鼓相当的公子哥年轻有为之类的我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自己后来说：“不要有负担，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那次以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朱里好像有意无意躲着我。
“对不起，任晴。我果然还是要去结婚。”她望着我，微笑里透着尴尬。
“我知道了。”
“那……再见了。”她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我朝着她的背影伸出手，又放下了。
来到湖边，我望着水中的自己。
朱里爱过我吗？——已经不重要了。我爱她，这就够了。
水比想象得还要冷。脑开始缺氧。我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天实验室里叫住我的朱里……那些快乐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再见了，朱里。要幸福哦，即使没有我。
第二部分【朱里视角】
任晴，我来了。
我走到墓碑前，望着她面无表情的黑白照片。
“今天是我的婚礼呢，还有两小时就要开始了，”我把鲜花放在她跟前，蹲了下来，“妆都没化就溜出来了，是不是很不像我。家里人一定急坏了吧。”我笑了笑。
“你知道吗，在你出现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顿了顿，“总以为自己会按部就班地过完一生。”
我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取了几张：“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约好了一起看的，结果最后也没看成。”
“啪”地一声，我用打火机点燃了照片：“从小我就被别人羡慕，父母都是商人，我衣食无忧天生丽质，过着其他人可望不可即的生活。”
照片徐徐燃烧，化为灰烬。
“其实我啊，谁也不信的，”我低下了头，“除了你。”
“真是的，今天本来不想哭的，”我擦了擦眼泪。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理所当然，考上父母期望的学校，将来继承家业，再像父母一样和同样有钱的人家联姻……直到那天你在实验室问我‘像朱里这样的人，会爱上别人吗’。”
“爱。到底是什么滋味呢？”
“我的父母是为利益结的婚，外人看来或许是门当户对的爱情，事实上彼此对婚外情之类的只是心照不宣罢了。更谈不上什么爱情。”
“说起来第一次发现爸爸包养高中生的时候我居然一点也不惊讶呢，那时候是小学二年级吧，还是和往常一样吃饭、上学、睡觉……”
“可能……别说爱了，我根本就没信过父母吧。”
“啪”我夹起一根烟，点了打火机……又放下了。“还是算啦。”
“你讨厌抽烟，我就戒了。那天和你分别我又开始抽了……知道我抽烟的人也就你了吧，我当时说父母都不知道我抽烟还以为你会不信，没想到你很认真地说你明白——因为你妈妈也对你一无所知。”我笑笑，收起了烟盒。
“你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了吧，”我抬起头看着天空，叹了口气，“父母就别说了，我从来也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真是什么‘爱情的结晶’。就说那些追我的男人，不是图财就是图貌。且不说他们本身平庸，至少也得能让我提得起兴趣吧。”
“任晴就和那些无聊的男人不一样呢。那天从实验室回去以后，我一晚上都没睡着，一直在思考你的话。然后我恍然大悟——我还真的，没有一个爱的人呢。”
“突然感到没有爱没有信任的自己是这么孤独，同时，也对你产生了兴趣——任晴同学整天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没有爱而孤独？”
“实在是太好奇，有意无意地，我开始接近你，你也发现了。”
“你猜得没错，那次夏令营也是我安排的房间。”我抽出了一张照片——是夏令营时我们两个的合照。
“之后的半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了，”我又抽出几张照片，“我们一起去游乐场，一起唱K，一起去海边等日出，一起对着圣诞树许愿，一起买内衣，一起做巧克力……”
我一一点燃了那些照片。
“被人爱着，真是美好的感觉，”我跪在地上伸手抚摸墓碑上任晴的照片，“任晴，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唯一一个、绝对不会背叛我的人。”
眼泪又流了下来。
“可是我却背叛了你……”已经没法好好说话了，我哭得喘不过气来。眼泪滴在照片烧成的灰上……
大概过去了一个小时，我听到管家焦急的声音和跑步声从背后传来。
“大小姐！您怎么在这种地方！”管家站在了我身后。
擦了擦泪痕，我微笑着转过身：“抱歉，走神了。”
“老爷和夫人都急死了，快和我回去吧。”
“嗯。”我提起包，站起的一瞬，身后的灰尘随风散去。
任性就到此为止吧。
任晴，再见了。我该回到属于我的生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任晴视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