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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怎么,说出来,你打算让她从了我? ...

  •   韩梅一天下来累死累活,回到辅导员宿舍,室友已经睡下了。
      需要住宿的兼职辅导员不算多,学校在女生宿舍划出来两层楼安置她们。
      学生的四人间,她和管院的辅导员两人合住。
      韩梅怕吵醒同事,也不敢东搞西搞,抓紧刷牙漱了口,便匆匆上床。
      南方的冬夜,即便温度到不了零下,潮湿的夜雾,依旧有要结冰的错觉。
      她蜷缩在学校统一发的那床薄薄的空调被下,寒气像会自己找到空隙,钻进骨缝里头。
      她睡得并不安稳,到半夜都是手脚冰凉。
      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一阵熟悉的铃声。
      室友被吵醒了,语气不佳地嚷了声:“韩梅!”
      她的瞌睡虫立马都跑了。
      韩梅摸出手机,挣扎着睁眼一瞧,几乎没激出内伤。
      她深深呼气,然后吸气,反复数十次,跟自己说:忍——可一开口,依然是杀气腾腾:“陈晨你最好找我有正经事儿。”
      手机那头来一片刺耳的杂音,她正疑心是不是又被人耍了,耳筒中突然传来一段吉他伴奏。
      那人指法不算熟练,有些地方弹得过快,有些又弹得慢,间或几个错音。
      一段小过门之后,一把低沉的男生轻快地唱起:
      “But I won\'t hesitate,
      No more, no more.
      It cannot wait,
      I\'m yours.”
      韩梅摁住脑门上暴起的青筋,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声朝他吼过去:“陈晨你有病啊,半夜三更地扰人清梦!”
      她说完了便一手挂断,顺便还关了机。
      她迅速地躺回床上,大被蒙头。世界清静不过两秒。她转了个身,刚要再次入睡,模模糊糊地又听见歌响。
      韩梅从枕头下摸出手机一看,它无辜地黑着一张脸看她。
      她把手机塞回去,难道是太累了导致幻听?
      谁知寝室门突然被人砰砰砸响。
      楼下阿姨隔着门大喊:“哎哟韩老师。你们院男生在楼底下唱歌,整个楼的女生都在起哄呢,你还管不管了!”

      真要命!
      韩梅抓着一头乱发,简直想大声尖叫!
      她读本科的时候,也间或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诸如某宅男临毕业喝高了在女生宿舍楼下大声表白啊,又譬如哪个系的学长用蜡烛拼成心形在学妹回寝的必经之路上给她庆生啊。
      哪个女孩没有点公主梦呢?韩梅当年也不无艳羡,那么热闹的事儿,怎么偏没让她赶上呢?
      不想这么多年过去,好不容易让她碰上一次,竟被安排了个棒打鸳鸯的角色。
      她披衣而起,打开房门,昏暗的走廊里一片闹哄。她一路朝外走,只觉得自己是误闯魔境的梦游人,每一扇门后都是彻夜狂欢的精怪,尖叫呼喊,让整幢楼几乎都要共振起来。
      走到楼底,才发现外头飘起了小雪,零星地,暧昧地,却绵密地铺了一地。
      雪花落在水泥路上,绿化带上,薄薄的,像把周遭的一切都通通放到棉花糖机上裹了层糖丝,将这单调的景物都打扮得浪漫了起来。
      那帮不怕死的仍旧在楼前面的空地上闹腾,阵仗拉的很大。
      陈晨冒雪把敞篷车顶打开了,高坐在车后盖上,翘起了二郎腿,怀里抱了把吉他,身旁还支了俩大喇叭。
      除此以外,他还拉了一圈的名车聚拢在四周给他压阵,十几道高开的车头大灯聚焦在他身上,给他照出些不真实的梦幻。
      不得不说,为了耍帅,陈晨也是挺拼的!
      他拨完了最后一个音符上,抬头朝韩梅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
      身后暴起的欢呼,把韩梅吓了一跳。
      她回头一看,宿舍楼阳台上乌泱乌泱站满了人。
      女生们被迷得如痴如醉,手里不知道挥着手机还是什么,以不输听演唱会的热情花痴着,“安可!”“好帅!”地乱叫一通。
      陈晨的一帮损友们也配合地将车喇叭按得起彼伏,将整个现场闹得如菜市场一般。
      她气得将手掌圈在嘴边大喊:“别吵了!都给我回去睡觉!”
      可恨她才长了一张嘴,哪里敌得过这热情澎湃的大合奏。
      她当机立断,要擒贼先擒王!
      韩梅避开地上的积水,小心朝陈晨的方向挪过去,好不容易,才在陈晨弹下一个音符前及时抓住了他的手。
      韩梅被触手的冰凉冻得一抖。
      因为要拨弦,他没戴手套,红通通的手指被融雪打湿,十足从冰箱拿出来的甘笋条。
      靠近了才发现陈晨鼻头发红,双唇发青,上下牙齿间磕绊着,张开嘴都看不见白烟了。
      偏偏那双陡然望向她的眼睛,又像冰原上灼灼地烧着的两把火。仿佛下一刻就要蔓延到她身上。
      她愣住了,想缩手,却发现拉不回来。
      他的手指暧昧地在她手心划过一道道冰凉,傻兮兮地抽着通红的鼻子:“你真暖!”
      韩梅被那尖锐的美色一刺,连挣扎也虚弱起来了。
      她观察他的同时,他也在歪头打量她。
      她身上那件及膝的白色羽绒服还算修身,可惜遮不住下端的花睡裤和棉毛拖。为免冻到脖子,她把拉链拉到下巴处,连衣帽紧紧扣到脑袋上,边上一圈绒毛在脸上围成一个圆,露出睡意满满的五官,像个能任人搓揉的汤团子。
      韩梅指着身后欢呼的群众,厉声质问:“你越来越过分了。这次又是为了哪一个,大晚上不睡觉,来这扰人清梦。”
      他嬉皮笑脸地:“怎么,我说出来,你打算让她从了我?”
      她用咬牙切齿回应他:“我把俩人一起罚了!”
      他笑眯眯地:“你这是在暗示愿意要和我一同受罚?”
      怔愣之间,她手里已经被塞进了一大捧花。
      韩梅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你别乱开玩笑!”
      “我哪儿像开玩笑?不早就告诉过你是我性幻想对象了!”他说的话这么离谱,偏偏又搭配着一张认真的脸。
      韩梅慌乱之下,把烫手山芋一样的捧花扔回给他。
      陈晨跟击鼓传花一样,又把花往她怀里扔过去。
      颤动起来的花枝,抖出一股清新的馥郁,一下子充盈了她的鼻端。
      她忍不住低头细看,怀里的蓝色妖姬,粗看得起码有30多枝,接近零度的大冬天里,花瓣上还缀着春露一般的水滴,带着种反差的鲜嫩感。
      她忽然被一股荒谬感笼罩。
      下雪的夜晚,当众的表白,加上美丽的玫瑰。原来少女梦实现,并不等于能得到幸福。
      如果陈晨没有开玩笑,那一定是上帝在开。
      她不知道该露出怎么样的表情,那么多种情绪,在脑中一一过滤,能出口的,好像也只有“真的可惜了”和“我很谢谢你”。
      她摇摇头,眼里有笑,却不是陈晨见惯的那种意乱情迷和欣喜若狂。
      “谢谢吧,虽然提前了点,这教师节礼物我很喜欢。”
      陈晨一脸惊疑地看了她很久,才皱着眉头说:“韩导,吊人胃口也是有极限的。”
      这次轮到韩梅不说话了。
      她脸上满满都是大人看小孩子胡闹时的苦笑,让他觉得刺目。
      他准备得那么认真,一晚上挨冷受冻,她却想当无知小儿一样就想打发了。
      他胸口起伏,眼中怒意汹涌,隐含着一种莫测的意味。
      四周的乌合之众虽然听不见对话,却远远地觉得气氛不妙,都不再喧哗。
      原本热闹的空地中,只剩了汽车尾气管不耐烦的轰鸣,像是聚拢的雨云在酝酿着电闪雷鸣。
      “真败兴。”他狼狈地扯了下嘴角,笑意未到眼底便已消失。
      陈晨一个回身,笔直走回车边,开车门,坐进去,打火,踩离合,挂档,打转盘,踩油门,动作连贯而迅速。直到他一声不响地把车开走,众人还都还没反应过来。
      被丢下的一群乌合之众顿觉群龙无首,面面相觑后,也只好跟着遁了。
      要不是韩梅后退及时,指不定就要被他倒后镜蹭到了。
      她手里捧花却没那么幸运,被碰落在地后,又叫车轮给狠狠碾碎了一大半。
      闹剧倏然落幕。
      现场倏然空落下来,恰如烟花过后的天空,吵嚷过后却什么都没留下。
      韩梅蹲下身子,慢慢把花捡了起来,抱在怀中,任由它惴惴地压上心头。
      这花后来被韩梅带回寝室,剪剪裁裁把残枝扔掉,给插到了大塑料瓶做成的花瓶里,又扔了颗阿司匹林进去,还真撑了两个礼拜才完全谢掉。
      不知道陈晨的热情能不能持续这么久?她看见花,摇头一笑。
      被人喜欢,这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那人是他,又着实叫人苦恼。
      可无论如何,这是小王子的第一束玫瑰呢。
      在他热情冷却,认清现实之前,这短暂的喜欢,毕竟也在她的生活里留下过芬芳。

  • 作者有话要说:  请给卖力的晨也送朵小红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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