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江》vivian维维安

9、布莱恩

　　好想吃你做的粥。更想吃你。
　　大学教师陆筱河在课间看了一眼收到的消息，微微一笑。

　　自从和李远江水乳交融以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三天前他们从金碧辉煌的房间里醒来，浑身赤裸的四目相对，陆筱河镇定的围上浴巾，看了看李远江，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李远江：“……”
　　这台词该是我来说吧！！！

　　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陆筱河愉快的笑了。
　　这一天终于发生了。
　　他和她的爱情，完美的就像童话。

　　然而陆筱河却在心里隐隐不安。

　　也许真的是因为太顺利了吧。
　　和少女时代喜欢的人重逢了，他又刚好也喜欢自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
　　可两个能能不能相爱，和能不能在一起过一辈子，是两回事。
　　陆筱河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会携手到老的人。

　　好不容易遇上他，如果不能走到最后，太可惜了。
　　所以她尽力做一个优秀的女朋友。从来都是乖乖女，她甚至把羞耻心丢到一边，无论是在床上，还是生活中，她都尽自己所能让他开心，取悦他，讨好他。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在别人眼里她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偏偏在他面前，没有安全感的像个十几岁的女孩。
　　也许是因为爱情，也许是因为那个人是李远江。
　　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时，你会觉得全世界都是情敌。女孩子需要的那一点微妙的安全感，偏偏李远江还是不懂。
　　他阅人无数，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那样的懂女人，但他还是不懂她。

　　他还是不懂，如果你的女朋友对你可以做到永远微笑，要么是因为不爱，要么因为太爱。
　　因为太爱，所以不忍心把一丝一毫的不快乐带给你。

　　陆筱河看着下面学生那一张年轻姣好的面容，叹了口气。

　　如果真的能和他走到最后，就好了。

　　虽然满肚子小伤感，陆筱河还是笑着回了短信。
　　中午下课后我超市买菜吧。既然你想喝粥的话。
　　短信刚刚发出去，突然发现有一条微信进来。

　　最近好吗？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布莱恩。

　　看到布莱恩的名字，陆筱河有点无奈又有点欣喜。

　　刚刚上研究生的那一年，陆筱河参加了一次初中同学聚会，却没有见到李远江。
　　她是为他来的。
　　心情失望到极点，陆筱河把自己灌醉，甚至没和组织者打声招呼就走了。提着裙子几乎是跑着下楼，在一楼大堂里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先生。
　　蓝眼睛，高鼻梁，很明显的混血容颜，在陆筱河眼里全都变成了李远江那张没有表情的扑克脸。
　　陆筱河在这个陌生的怀抱里放声大哭到他的朋友都调侃他：“嘿布莱恩，你欺负这位小美女了吗？”
　　叫布莱恩的这个男生非常绅士，不仅一直安慰她，还深夜送了她回家。
　　然后发生的故事，顺理成章。
　　布莱恩中英混血，身上的绅士气息浓厚，年轻英俊又多金，朋友们一见到布莱恩都要红着脸享受一下吻面礼，和他在一起，陆筱河总觉得画风变得像莫泊桑小说里的时代，女士长裙曳地，爱情优雅有礼。她很认真的谈着这一段恋爱，毕竟不是所有人这一生都有机会遇到这样一位完美梦幻的男人的，无论是恋爱中，还是床底间，她都无懈可击。
　　可分手却是布莱恩先提出的。
　　她无所谓，只是有点不懂：“为什么？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布莱恩的蓝眼睛里全是温暖：“不，小河，你是个完美的女朋友，你只是不爱我。”
　　陆筱河沉默了。她知道她说的没错，她可以做个完美的女朋友，不吵不闹，乖巧懂事，她什么都能给她，唯独爱，她做不到。
　　布莱恩最后一次吻了陆筱河脸颊，微笑着对她说，小河，你心里有个洞，我想只有你自己知道，谁能来把这个洞填满。

　　“还是朋友？”
　　“当然。还是朋友。”

　　那天晚上陆筱河在家里一个人喝了十几瓶啤酒，醉到失声痛哭。
　　谁来填满她心里的那个洞？
　　她知道，她这一生可能再也无法爱上其他人了，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她不再向往爱情，她只想要李远江。

　　而现在，她终于得到了他。

　　和布莱恩也很久没有见面了，陆筱河想了想，给李远江发了信息：突然有点事情要出去吃饭，晚上见吧。

　　和布莱恩的约会是在一家很有名气的法国餐厅。
　　以量少价贵出名。
　　没办法，讲究的混血帅哥就喜欢这个调调。
　　“怎么想起找我这个旧爱叙旧？”陆筱河微笑着问坐在对面优雅品酒的布莱恩。
　　“别开玩笑了小河，现在你就像我的妹妹，你要是不说，我都想不起来我们曾经交往过了。”布莱恩一双蓝眼睛满是笑意。
　　陆筱河也笑起来：“哈哈，谁不知道老布你的前女友们对你只有称赞没一个反目成仇的？还是做你的前女友有面子一点。”
　　老布是陆筱河对布莱恩的昵称。
　　布莱恩笑着：“别贫了，知道你最厉害。你们学院有一位许老师，你认识吗？我前几天在一个座谈会上见过，惊为天人。”
　　陆筱河啼笑皆非。
　　这世界上能这么郑重其事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求介绍女朋友的人，恐怕只有布大少一个人了。

　　一顿饭吃的很愉快，布莱恩把陆筱河送回学校的时候，刚好下午的课开始了。
　　在学校又有些事情处理，等到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推开门走进房间，还没来得及开灯，陆筱河站住了。
　　屋里有人。
　　陆筱河轻声拿过玄关一只水晶烟灰缸，猛地打开灯一把扔了过去。

　　清脆的一声响声。
　　李远江自沙发上缓缓站起来，陆筱河吓得呆住：“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李远江拿起放在沙发上的一把钥匙扔在陆筱河面前：“你的家，我为什么不能进？”
　　高大的身躯站起来，慢慢逼近陆筱河，李远江的脸庞从黑暗中出现，一双眼睛里没有一点情感的波澜：“和前男友的叙旧，怎么样？愉快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出去睡一睡？”
　　陆筱河怒极反笑：“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
　　李远江冷笑：“和我一样？我怎么样？陆筱河，你知道我和多少女人睡过吗？还真不少，不知道有没有你睡过的男人数量多。”
　　陆筱河想也没想一巴掌打过去，李远江倒是没躲，长长的指甲在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李远江冷冷问：“你还喜欢他？”
　　陆筱河一双桃花眼盯着李远江一字一句的说：“我就是喜欢布莱恩，怎么样？长得帅品味佳学历高，活儿还好，我凭什么不能喜欢他？”

　　“还是你打算去收拾他？就像你收拾左良一样？”

　　李远江的手瞬间冷了。

　　左良是陆筱河处的第一个男朋友。
　　刚上大学的时候，陆筱河和朋友在一家餐厅吃饭，遇到的餐厅驻唱歌手左良，一身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摇滚范，拿下了陆筱河的初恋。交往半年的时候，陆筱河终于厌倦了这种摇滚决定分手，左良不依不饶非要个理由，甚至还拿出了堵人的招数，逼得陆筱河差点发疯。
　　可是闹剧持续了三天突然风平浪静，左良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消失，去了哪里，朋友们都说左良一定是累了就自己走了。
　　只有陆筱河知道，左良消失的前一天她看到了李远江。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前因后果，她就是知道，一定和李远江有关。

　　后来陆筱河听说，左良被修理的很惨，听说右手手筋都被挑了以后再也弹不了吉他，人几乎废了。

　　陆筱河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听完这个消息的。只是从此不敢再和李远江联系。
　　左良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可她从来没有希望过他是这种结局。

　　左良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落魄摇滚青年。
　　而布莱恩，母亲是外交官父亲是大使，自己是大学实验室的合伙人，背后是雄厚的家族企业。
　　李远江知道，陆筱河是在逼他。

　　陆筱河红着眼睛咬咬牙说：“你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睡过多少女人，我也不想知道。李远江我警告你，别过分，”微微仰起头，眼泪迅速流回了眼眶，陆筱河冷笑一声：“我不是非你不可的，李远江。”

　　她就这么仰着头摔门而去，一直到连夜跑回自己父母的家，也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地上碎掉的花瓶里有馨香的栀子花，是李远江下午买来想要送给陆筱河的。
　　收到陆筱河短信的时候他并没有多想，和朋友吃个饭么，有什么特别的。
　　却收到了一封来自齐琪的邮件。
　　是一张照片，法式餐厅里布莱恩一双蓝眼睛含情脉脉的注视着陆筱河，陆筱河低着头温柔浅笑。
　　随照片附上的是布莱恩的所有资料。
　　英俊，温柔，多金，家世好教养佳学历高，和浑身透着绅士劲的布莱恩比，李远江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满嘴粗话的乡巴佬。

　　这种感觉，就像泰坦尼克号里JACK和ROSE的贵族未婚夫一样。
　　穿上别人送的精致礼服，用着从电影里学来的优雅礼节，高谈阔论着活在当下，可除了自由和爱情，JACK能给ROSE的，就只有一条性命了。

　　陆筱河是李远江从小到大最大的奢求和梦想，他无数次在夜里，在和别的女人鱼水之欢，在受伤昏迷的时刻想起她，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真的拥有她。

　　有时候喜不喜欢，爱不爱，和能不能在一起，是完全不同的事。

　　客厅的落地镜前，李远江深深切切的看到了自己眼中的戾气和久已不见的凶狠。
　　这才是他，属于李远江的眼神。
　　也许爱情能让一只狼温情起来像一只温柔而多情的狼狗，但他本质上依旧是一只狼。

　　他就这么推开门走了，踏过满地得狼藉。

　　世界上有永远不会吵架的恋人吗？
　　答案一定是有的。
　　如果你的女人从来不会烦你，不会无理取闹，不会冲你发脾气，那么她一定也不会爱你。
　　如果你的男人从来不在乎你和谁吃饭出去玩，和那个男人多说几句话，那么他心里能让他在乎的那个人，也一定不是你。
　　所以恋爱中的男女其实很公平，谁说没有完美的恋人，你想要什么款，就有什么人。
　　只要你别要求爱情。

　　陆筱河半夜起来喝水，刚好和同样起来喝水的母亲相遇。
　　对于早就搬出去住的女儿突然回来这件事，母亲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被你那个小混混男朋友打了？”母亲突然淡定的开口。
　　陆筱河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妈你说什么呢？！他才不是小混混！”
　　母亲没有再说话，只是冷笑一声，回了房间。
　　留下陆筱河手足冰冷的站在那里。
　　对她来说，母亲那一声冷笑比说再多狠话，都伤人。

　　原来她和他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组合。
　　李远江，和陆筱河。

　　“小混混，和一个没意思的书呆子。”
　　同样的话出现在齐琪的嘴里。
　　从陆筱河家出来，李远江去了齐琪那里。
　　李远江无数次想过，如果不是心里已经有了陆筱河，他会不会早已经爱上齐琪？
　　如果这一辈子永远都得不到陆筱河，和齐琪走完这一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有点渣，不过谁让她爱他呢？

　　人之所以会有两面，总是在于爱与被爱。

　　李远江就像无形浪子萧十一郎，陆筱河是伸手可望而不可即的沈璧君，圣洁美丽，不食人间烟火。
　　而齐琪，才是最可爱的女人风四娘。

　　齐琪用纱布简单给李远江包扎了一下伤口，皱眉道：“看不出来陆筱河人小又瘦力气倒是挺大。”
　　李远江一笑：“那一下砸的是挺狠。”
　　齐琪笑了：“你也真敢，怎么弄到她家的钥匙？”
　　李远江眼睛里有几分桀骜不驯：“你信不信明天你去公司我能把你哥的内裤给你快递过去。”
　　齐琪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凑近李远江，波浪卷发轻轻滑过他的脸庞：“那你想不想，看看我的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