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杪间》橙井冰

8、零度

　　年轻的小警员轻轻地把我拍醒，解掉我的手铐，把我带出去。他的眉目方正大气透着浩然的正气，步伐沉稳，没有说话。
　　“为什么呢？”我由他牵住手腕朝外走，冷风吹过来拂过头皮，冻红了我眼睛。我挣脱开他的手停下来，他顿了顿，转身递给我一个袋子。里面是我的擎枝的锁骨以下的长发。已经全数被剃下。我把袋子抱在怀里，已经冷掉了。没有擎枝的软和的温度和温柔，那样的罪孽深重的偿还还没有走到尽头，我又弄丢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毁掉我的擎枝呢？”年轻警员紧紧地抱住我，我一口咬在他虎口，尝到血液的黏腻的腥甜。有如他最后的看似不渝不悔的忏悔，插入海底深沟的尖刀上闪烁的腥甜，有如那一年他将我的擎枝全数毁掉，那样的有如尖刀的话语刺穿我的擎枝的胸膛时绽放的黏腻。

　　擎枝没有什么不好，他只是喜欢糖果和布娃娃。
　　他只是喜欢小裙子，他是我弟弟，他只是特别了一些，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我曾经立下过这样的誓言，绝不让擎枝受到世界恶意的伤害。多年来我只有一次最严重最无法挽回的失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蔷薇色的红梅枯萎，受到的伤害的人需要保护需要逐渐好起来，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擎枝。
　　那样的做出不可饶恕罪孽的人势必需要得到惩戒。不公平的事情每天发生，楼顶后的钟声浩荡，运河的滔天巨浪和海底深沟，只在某一秒钟的一念之间。他也在愧疚吗？拥抱着存在着擎枝的我的时候，他也曾经后悔着对擎枝的身心的犹如毁灭的打击吗？

　　温度降在零度。七八个春秋以前，他将尖刀插入擎枝的心脏，擎枝把红梅镌刻在眼底的平静的心死之光，镌刻在我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