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愿客》狐尾武竹

27、卷二 归

　　“嘟嘟——”
　　“苏叶，醒醒，到站了。”
　　“嗯？”
　　苏叶捂着刚落到自己脑袋上的东西，揉了揉眼睛，这么快就到了？感觉自己才刚睡着呐，这就要下车了。
　　窗外还是一片黑暗，只有车站的几盏灯闪着昏黄的光，看不清楚远处，乡下的夜晚并不比城市，没有映红半边天灯光，却也因此显得天上那几颗星星分外的精巧。
　　阿罗拉着小小的行李箱，给苏叶扣了一顶帽子，又翻出来一件外衣扔在她身上。
　　“天还没亮，别着凉了。”
　　阿罗的声音压的很低，却并不模糊，车厢里静的很。
　　除了零零星星的要下车的那几个人行走间有些声响，车上的乘客都还在睡着，就连昨晚放着电视剧打牌的那几个青年，也都歪着脑袋不知到哪里会周公去了。
　　苏叶回过神来，把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的全装在袋子里，紧跟着阿罗就出了车厢。火车的阶梯很陡，下车的时候苏叶一个晃神，踉跄着差点没摔倒，幸好身后的乘客伸手扶了她一把。
　　“谢谢啊。”
　　车门太窄，苏叶没有回头看，稳着身子给那人道了声谢，就去追阿罗了。

　　将亮未亮的天，正是最冷的，苏叶哈了口气，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平日里这个点正是窝在被窝里最舒服的时候，哪想到夏天还没过完呐就有这么冷的凌晨。
　　“阿罗你等等，我刚才把垃圾也装进去了。”
　　苏叶扬声叫住就要出站的阿罗，“等我把东西清清，再一起出去呗。”
　　垃圾箱就在出站口附近的路灯底下立着，顶着一身灿烂的灯光，向四周散发着浓郁的味道，简直是醒目的不能再醒目了。刚才马虎是因为时间紧，现在下了车想什么时间出站都可以，就算是你想打个地铺欣赏完日出再走都没人会管你，苏叶不想把包装袋蚕豆壳什么的东西带回庄子里去，直接就开始从袋子里往外挑了。
　　哆嗦了半天，袋子都快空了，苏叶忽然从袋子最底下摸出来一个鸡蛋大小的小葫芦。
　　这......
　　苏叶捏了捏葫芦柄上干枯萎缩皱成一团的叶子，簌簌作响。看样子是个新葫芦，叶子虽然干透了，却也还青着呢，葫芦柄也还是淡淡的金黄色。
　　“怎么了？”
　　阿罗看她面对着垃圾箱愣了这么久，以为她站着睡着了，忍不住走过来拍了她一下。
　　“味道这么重，你也能......”
　　“咔嚓——”
　　苏叶又捏了一下干枯的叶子，吹吹落在手上的残渣，把小葫芦递给了阿罗。
　　“我从袋子里翻出来的。”
　　阿罗接过来大致看了看，随手就放进了苏叶的袋子里。
　　“你这个折叠袋去哪都拎着，估计是什么时候装进去又忘了。”
　　苏叶觉得很有可能，毕竟这个折叠袋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洗过了，平日里也都是用过了就放到桌子上。
　　不过......
　　“阿罗，你说会不会是护路悄悄放进去的？”
　　苏叶忽然想到了那个一身淡绿的女人，那么张扬的女人，万一看自己顺眼了呢？苏叶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相法也不是没有道理。
　　“很有可能嘛。”
　　这个？
　　阿罗略略想了想，护路会苦哈哈的去种葫芦吗？好像不太可能，不过要是撒一把种子等秋天去收的话似乎也是有可能的。
　　“说不定是她扔垃圾呢，大晚上的，估计也是没怎么留意。”
　　语言是很奇妙的东西，有些话你乍一听是一个意思，想想却又是另一个意思，再仔细想想，要么是觉得自己多心了，要么就是想拿刀砍人了。
　　短短几个字，苏叶就听出了，唔，苏叶你说的也是有可能的；你不要多心，人家护路很忙的，哪里有功夫去悄摸摸的塞给你一个葫芦；苏叶你那个袋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垃圾袋；......
　　阿罗，好样的。

　　“苏叶，你是要留在这儿看日出吗？”
　　阿罗拉起行李箱，“眼看着天也都快亮了，看日出也不是不可以的，要不我先回去，待会儿师父过来接你？”
　　“来了来了。”
　　苏叶撇撇嘴，赶紧跟上去了，虽然原则上苏叶是不应该一个人出远门在外的，但是小爸他要是能过来苏叶她倒着走。

　　坐着农用车晃悠着来到庄子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庄子有点偏僻，下了公路还要慢慢的沿着土路走个十几二十分钟。土路并不平坦好走，苏叶本想帮阿罗抬一会儿行李箱，但是见着阿罗他单手拎着箱子很轻松，也就作罢了。
　　二花比他们俩来的还要早，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撵着灰子撒欢呢。
　　一猫一狗满院子跑，惹得灰子着急快要反咬的时候，二花时不时的还要窜到树上垂着尾巴挑/逗，灰子个头大蹦不上去，咬不到甩来甩去的猫尾巴，恨不得啃了树也要逮住那只猫。
　　一阵鸡飞狗跳看的苏叶有点后怕，幸亏小爸没在院子里放什么精巧的东西，不然哪里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拎着扫帚瞪着呢。
　　“回来啦。”辛庚微微扫了眼苏叶，开口对阿罗道，“先来收拾一下。”
　　“嗯。”阿罗闷闷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撇下苏叶一人待的很是无聊，干脆去厨房煮了锅粥，炒了盘南瓜。
　　“二花，当心灰子要生气了。”
　　等她收拾完了，院子里那一猫一狗还在闹腾，苏叶眼看着灰子呲牙咧嘴想要动真格，忍不住叫了二花一声。
　　二花平日里伙食好，肉食不断，院子里它是老大没怎么运动，肥的跟个球似的，灰子刚才也就是对它客气，陪着它闹闹玩玩，没怎么下狠去斗，要不然，灰子可是专门捉兔子的犬类，腿节细长，身量高挑，小爸也是每日都让它出去跑的，身上半分肥肉都没有。真想弄死一只猫，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二花那小尖牙，连给他挠痒痒的都不够。
　　“喵——”
　　二花应声跳到了苏叶怀里，舔舔肉垫，蹭蹭脑袋，示意苏叶大爷它饿了，该进膳了。

　　“苏叶？！别睡了，赶紧出来。”
　　阿罗叩了叩木门，“师父叫你呢。”
　　“哎，来了，来了。”
　　苏叶腾地窜了起来，被子一掀抓起梳子梳了两下头发，急吼吼的冲出去了。
　　“小爸喊我做什么呢？”
　　刚才喂了二花，苏叶一阵犯困就去补了会儿觉，现在一见到阿罗，问题一下子都蹦出来了。
　　“都九点了，诶，阿罗，小爸刚才跟你说了什么啊？”
　　“......”
　　“你那行李箱里到底装了什么宝贝呀？”
　　“......”

　　“苏叶，小爸要出趟远门，这些日子，你跟阿罗看好庄子。”
　　辛庚一身的长衣长裤，手上还搭了条灰色的围巾。
　　桌子上躺着阿罗的行李箱，满满当当的塞了几件衣服，最上头还搁了一本毛糟糟的旧书。
　　苏叶瞥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小爸你得去多久呐？”
　　“这个，不好说，短则几日，长则数月。”
　　辛庚沉吟半晌，又往箱子里塞了几样东西，“看情况吧。”
　　“藤上的愿，阿罗你就看一看，能接的就接，不能接的就作罢，不要勉强。”
　　“是。”
　　阿罗站在门边，远远地应声。

　　“苏叶，我不在家的时候，千万不能胡闹。”
　　“知道了小爸。”
　　阿罗拉着行李箱默默的走在最后，苏叶揽着辛庚的胳膊一直到了门口也不肯放开，“小爸，出门不着急回来，安全第一啊。”
　　“安全第一。”
　　辛庚笑着摸了摸苏叶的头发，“你也是。”
　　“好了，送行不出门，回去吧。”
　　辛庚摆摆手示意两人回去，“回去关好门。”
　　“晓得了，小爸。”
　　苏叶插好门闩，又透过门缝看了小爸两眼。
　　“小爸慢走啊。”
　　“好——”
　　辛庚的声音透过木门，打了几个转，等钻到苏叶耳朵里的时候，门外簌簌的一阵声响早已经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儿，苏叶又趴着门缝上往外看了看，确定小爸已经没影了，转身就抱着阿罗跳了起来。
　　“阿罗，我要出去玩！”
　　“我要出去玩！”
　　阿罗稳着身子拍了拍苏叶的后背。
　　“可以，你去收拾一下吧，我得看家，就不陪你去了。”
　　“好——！”
　　苏叶一溜烟的窜回了屋子里，床底下放的箱子里早就备好了衣服日用品，拉着就能走。

　　“阿罗，别跟小爸说，我走了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苏叶在院子里吼了一声。
　　“看好二花，别让它被灰子吃了——！”
　　“唔，晚点回来。”
　　阿罗正坐在堂屋里摆弄着一个空花盆，闻声低笑着应答。

作者有话说

　　这个文么，其实是个奇幻的，没有鬼！！！！
竹子也害怕长得很可怕的鬼，但是觉得萌萌哒小妖很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