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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大言不惭薛菀胡诌 ...

  •   江慎初没想到薛木青在他刚来渝州时就送他这么一份大礼,可真是够大方的,他问:“薛菀,玉脉这么隐秘的事情,我来渝州半年,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你是如何知道的?”

      江慎初终于不再一口一个阿菀,薛木青心里不由得舒坦了许多,连带着与他说话的语气都更加温柔:“这种事情怎么能让江大人知道,连我外祖父都不知道呢。不过我未来的夫家李家,确实清楚得很。江大人与李三郎有几分交情,知道李家是个暴发户,那李家暴富的原因,正是在开采玉脉上分了一杯羹。李朗有了本钱,才开始做起其他营生,慢慢也挣起了一副家业。”

      江慎初再次注意到,薛木青称薛蕴是外祖父。他不动声色继续追问:“是谁最先发现了玉脉并开采?为什么李朗也能够开采玉脉?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薛木青噗嗤一笑,看着江知县严肃正经的模样,起了玩笑的心思:“你猜。”

      她就知道江知县不是个真正的草包纨绔——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天下有道则隐,无道则现。

      江慎初眉头挑了挑,薛木青忙在他说话之前道:“我也只是猜测,江大人您姑且听一听,对与不对另当别论。玉脉是谁发现的,这不重要,但开采玉脉一事,整个渝州有点权势地位和财力的人,都参与了。毕竟这是一项大工程,开山、采石、运输、还要欺上瞒下,太不容易了——要想瞒天过海,那最好的法子就是把所有人都拉到一条船上。”

      江慎初看着薛木青一本正经的模样,又想起了那晚伤了半边手臂,疼得睡不着,醒了同他说话,还要妄议国事取暖的辛九娘,不由得觉得好笑,于是问她:“你手上的伤好得如何了?”

      “嗯?”薛木青正讲着家国大事,冷不丁江慎初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望着江慎初,江慎初这下没忍住,噗嗤笑了。

      薛木青干咳两声,整肃了脸上的表情:“劳烦江大人挂心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江慎初点点头:“还是要注意好好休养,伤筋动骨一百天,别留下来什么病根才是。”薛木青哪怕心里头觉得江大人啰嗦,面上还是要笑着说多谢江大人挂念。

      可叹江大人实在是太不按常理出牌,薛木青一声谢还在嘴边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江慎初道:“我思来想去,总觉得那日在郭家庄你不应该出现,依着你送苴却砚的性子,你是恨不得把自己安安稳稳藏在幕后做个操棋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露面的。我猜,阿菀那日是真的不小心掉进岩洞了,不是什么苦肉计吧。”

      薛木青脸上神情有几分绷不住,江慎初说得一字不差。她那日有些不放心,提前上山踩踩点,可不能真出了什么差错,若是江大人的小命交待在郭家庄就不美了。因害怕遇上认识的人,薛木青特意走了小路,可李生大路无人采,必苦——那小路岂是那么好走的?薛木青一时不察,就掉进了个岩洞,左胳膊直接给摔脱臼了。

      薛木青是个怕苦怕疼的,万万没有折腾个苦肉计出来的本事,那日,她是真的不小心。

      薛木青不说话,江慎初也气定神闲地沏起茶来,他先给薛木青递了杯茶水过去,再给柳梢递了杯茶水,正在沏自己这杯的时候,终于缓过来的薛木青语音带笑问道:“江大人那日不也是吗,也不小心掉进了岩洞,决计不是什么苦肉计吧。”

      “我……”江慎初手抖了抖,溅出了半杯茶水。

      薛木青忙捧起自己的茶杯,身子往后避了避,温柔又好心地道:“江大人小心。”都掉进了岩洞里,谁可不比谁聪明多少。

      江慎初放下茶壶,心里正是有苦说不出,他那日是为了捉一只蛐蛐,才掉了下去。这么丢脸的事情,江慎初不知道当初自己怎么做得出来,混账呀,真是混账。

      薛木青喟然感叹:“都怪那岩洞,生得位置不好,让人容易无故掉下去。江大人你是一县父母官,为百姓谋福祉的人,该早日派人去把那岩洞填平了才好。”

      江慎初此时除了说是,还能说什么呢?江慎初决定要换个话题,他将郭家庄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有几分干巴巴地问道:“薛菀,郭家庄的事情,你还知道些什么?”

      薛木青也不再同他贫嘴,道:“没有了,我知道刀斧帮藏身郭家庄,还是因为杨乙郎。杨乙郎有个妹子,嫁到了郭家庄,平日里他也会去郭家庄收些皮货,那日正巧撞上了刀斧帮在郭家庄行凶。不过么,我有一点推测,不一定对,江大人你还是姑且听听就好。今年年末,是朝中三年一次的官员大考评,宋仲舒和荣礼都有升迁的机会,但是名额有限,这二人自有一番明争暗斗,我想,这刀斧帮一事,正赶上了个巧时候。”

      江慎初沉吟片刻,又问:“阿菀,你每日都在操心些什么?还有,李三郎前一晚才在春风院出事,你是如何在第二日早上就得了消息赶过来的?”

      薛木青摸了摸鼻子:“江大人,你问我这么多问题,是要收酬劳的。”

      江慎初拈起一块桂花糕,问:“一块桂花糕够了吗?”

      薛木青翻了个白眼,将装着桂花糕的碟子推得离她远了:“薛木青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事无不可对人言,江大人想问什么随便问,但我有一个条件,江大人查李三郎之事,带上我。”

      江慎初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手上的那块桂花糕:“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查李三郎之死?劳烦阿菀,可有手帕一类,给我擦擦手?”

      薛木青从怀里掏出一方白帕子,扔个江慎初,江慎初啧了一声:“不知道你每天在操心些什么,但知道你必然是没有什么绣花的时间。”

      薛木青心想我绣那玩意儿干什么,她不管江慎初,继续道:“李三郎身上带着江大人的玉佩,江大人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江慎初噗嗤一笑,将那方丝绢织的白帕子叠好,放在桌上:“阿菀你有所不知,那日我为了见你一面,找了李三郎,他答应与我比一场关扑,我若赢了,他便替我约你出来。当时他摔了一跤,我拉他起来,想来就是那时候,他从我身上扒走了玉佩的。”

      江大人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巧妙,巧妙地隐去了这场关扑的结果。

      薛木青自然想起这应当是插钗那日的事情,她却接着问:“那江大人真的不好奇为什么李三郎要拿走你的玉佩?柳先生,今日你验尸的结果也有问题吧。”

      柳梢看了一眼江慎初,江慎初示意柳梢但说无妨,柳梢便拿出那根变黑的银针:“李三郎瞳孔凸出,眼眶充血,死后三个时辰,尸身仍然温暖柔软,必不是外头传言的那种死法。依我看,是中了毒,而且这毒,我倒是熟悉得很,是宫中的菩萨蛮。”

      江慎初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他最怕的事情来了,果然牵扯到朝中内政,来自宫中的见血封喉的毒药菩萨蛮,如何会出现在蜀地渝州的一家小小春风院,毒死了一个名叫李三郎的普普通通的男人?

      薛木青看江慎初的反应,心下倒是愈加多了几分把握:“江大人不是问我为何会这么早就得到李三郎的死讯吗?因为我一直雇了人跟踪李三郎。我不相信李三郎的死因,是因为我很早就发现,李三郎虽然是红栀子灯下的常客,去的最多的青楼也是春风院,但他每次去了,只是听曲,从不留宿。”

      江慎初讶然,这李三郎看不出是个这么正派的人物,薛木青继续说:“江大人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跟踪李三郎。”

      “不不不。”江慎初摆摆手,“这我倒是不好奇,易地而处,我要是有一日听说自己的妹子要嫁给一个名声不怎么样、容貌也不怎么样的男人,也会派人去跟踪调查的。我比较好奇,你查出了什么,玉脉这算是一件,怎么,还有比玉脉更大的事情吗?”

      薛木青对上江慎初的眼睛,点头:“应当是有的。我与李三郎的婚讯,大概是一年前两家的长辈就互相有那么点意思了。我当时很奇怪,一般来说,嫁女儿都是要高嫁,薛李两家门第悬殊,李家不成器的三郎,怎么说也娶不到薛家的女儿。我一直觉得,自己也算奇货可居,我那两位不成器的舅舅应该把我卖一个更好的价钱才是,送到巡抚大人家做十八房添头的如夫人,都比这门亲事要划算些。”

      江慎初听到这句话,眉头跳了跳。他能感觉到薛木青在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世,她姓薛,却管薛蕴叫外祖父,薛老太爷子孙满堂,可没有招赘,我朝也讲究同姓不通婚,这个姓薛的外孙女是哪里来的?

      江慎初问:“玉脉开采,清流薛家也在其中?”

      薛木青点头,坦荡地承认:“在,说来惭愧,我有二位舅舅,眼孔浅显,上了贼船。不过此事,我外祖父尚且不知。若是外祖父有一日得知,我那二位舅舅做了这样的事情,怕是得气得一病不起。”

      江慎初道:“那这样,薛家和李家结亲,也就没有那么让人觉得意外了,毕竟在同一环利益链条上。你当初把那块苴却石提前送到我手上,是打着借我的手让玉脉的事上达天听的主意吧,到时候李家和薛家都要获罪,谁还记得这门亲事?”

      薛木青狡黠一笑:“不不不,获罪的只会有李家,不会有薛家,我会提前把薛家参与其中的证据销毁掉。”

      江慎初握着茶杯的书一紧,他抬头看着薛木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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