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丧尸大骑士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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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从一片混沌中醒来，头痛欲裂。
几声短促而嘶哑的呻/吟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他不舒服的翻了个身，却因此掉下了那张可能最简陋的小旅馆都不会给客人使用的光秃秃的床垫。
“咳咳——”
地板的冷硬感让那种宿醉的恶心稍稍缓解了一些，他瞄了一眼闹钟，23：16，只躺了三个小时吗？还是一天都过去了。
我操你大爷
他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仰头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目无焦距。
我操你大爷，还想让我怎样，妈的你们已经死了，为什么不好好去死——
强烈的痛恨使头疼越发难忍，他躺在地板上慢慢蜷缩起来，夜风从打开的窗户呼啸而入，轻蔑扫荡过屋子的陈设——空荡荡的，放眼望去房子里没有任何家具，尽是空寂，除了孤独颓唐别无他物。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又是这个梦，潮湿、窒闷、腐败，破旧厂房与耸峙的烟囱，迷离疯草，空寂的旷野、农田与水泽，低垂的天际线，歪斜民屋与废弃的平房。
当然，还有尖叫，少女的尖叫，绝望凄厉的尖叫，灰尘，泥泞，血淋林的身体……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想不起她的脸，真好笑不是吗，刚开始几年是惊醒后再也无法入眠的夜晚，然后就习惯了，晚上不想再睡觉，不过中间确实好过几年，正常人的生活。但做了那个选择之后……接下来是药物，各种药物，□□，含巴比妥的都有过。
但这个晚上真正让他骂娘的不是这个陈年噩梦，毕竟都习惯了，哈哈，哈……其实已经有一段日子了，真的，他一直没有太深的感觉，虽然这件事就是在他面前做的，他亲眼看完了全程——明晃晃的大镜子，反射的光刺眼到泪目，还有……被剥下来的脸，
但梦里居然出现了他，啊哎，一张张大的嘴，却没有声音……原来不是我冷漠无情，是一直没有反应过来，自出事以来浑浑噩噩的，好像很这个世界都隔了一层……思索到这里，他不免有些愤愤然，那天赵老大在他面前摔杯子让他滚回老家去的情景他倒还记得，放你娘的屁，什么休息一段时间，就是让我提前退休！我不需要心理辅导，老子没病，老子…老子……他又有些低落了，失眠算什么病，是吧，我只不过是清醒的时间比别人多了一点点，一点点……
我有多少年没有回来了，十年？他目无焦点，无聊，太无聊，而且不习惯，多年的卧底生活使他已经习惯于伪装——刚入行的混混、有一定层级的、大毒枭、跑船的……被人发现就是死，不伪装就是死，这些他深深烙在潜意识里，以至于穿自己的衣服，过自己的生活会让他下意识的感到恐惧，所以有一天一个没忍住就……这个从前还没有试过，不过很成功不是吗，没有人发现，还——
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哑然一笑，脑海里出现了一张俊俊的脸。
但是实际上特别傻，而且……好吧，挺有趣的。他不负责任的想，眼底的笑意稍稍深了些，
来，让我看看你现在在干什么。他翻过身，在电脑上找到那个青年的位置。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好像在别人家里？而且离我这儿还挺近的。想到青年那些个不好的传闻，他心里隐隐有些异样。别是在一个女人的家里吧。
他思索了一下，打开偷偷装在青年身上的窃听器。但听着听着，他慢慢坐直了身子。
起初，是一阵非常嘈杂的电子声，伴随着剧烈的喘息——一声接着一声，跟拉风箱似的，可以从中非常清晰的得知喘息者惊惧异常的心理活动。接着调节好装备后嘶啦声隐去，一些其他的声音也渐渐显露出来。
似乎有推桌子或是椅子的声音，那种拉着地板拖动的刺耳声音使人非常不舒服。
等等，那是什么？
他皱紧了眉头，努力去分辨着。
远远地，似乎可以隐约听到某种从喉咙里发出的呼哧呼哧的呜咽，与青年极力压力住的喘息交织在一起，像是，像是……
某种野兽，某种渴望血肉的大型野兽——
他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随即自嘲地笑了笑。
你他大爷的想什么呢，清醒清醒同志，你已经回来了，不在那片苦哈哈的原始森林里混了好吗。
他正想着，突然，青年的情况猛地发生了变化。
似乎是有了什么变故，类似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之类的，窃听器那头寂静了几秒，倏而传来剧烈的撞门声，坐在这头的他仿佛都能听到门板苦苦支撑的呻/吟。
当然，还有那些咆哮，饥渴的、带着嗜血意味的咆哮连绵不断的传过来，不同于老虎狮子这几种大型食肉动物，他从没有听过的声音，而且明显不只有一个。
他在干什么？他站起来略有些焦躁地盯着青年此时所处的位置若有所思。
其实还是挺近的，要不要去看看……
撞击声还在继续，但根据这种力度来看，门板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而就在此时，那头突然传来青年略带虚弱的声音。
“咳咳，卧槽，难道今天要死在这儿吗——”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伸手抓住外套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
“咳咳，咳咳咳咳……”
元朗无力的靠在衣柜上，手紧紧的捂住脖子上的伤口。鲜血流出来浸染了一大片，与原本衣服的颜色混杂在一起，混成一团一团的黑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下完蛋了，系统。”
元朗现在头疼的厉害，他已经无法感觉到自己身上伤口的疼痛了，丧尸病毒正在以闪电般的速度入侵着他的身体，它们肆意扩散着浓浓的恶意。元朗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仿佛连眨眨眼睛都需要用上吃奶的劲，这种昏昏沉沉的呕吐感使他痛苦得近乎无法思考了。
“别放弃，元朗，我正在想办法，我正在想办法——”
系统在说什么？他在说什么？该死，我什么都听不到。元朗忍受着一阵接着一阵的眩晕。朦胧中他好像看到自己躲藏的这个房间似乎已经被发现了，脆弱的门板已经被破出了一个洞，痛苦的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那双浑浊的眼睛在也缝隙中忽隐忽现……
“我讨厌丧尸的口臭——啊，啊啊啊啊——”
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从伤口处迸射出来。像是古时候人们用火焰灼烧伤口来止血，元朗感觉一种刺骨的剧痛从脖子那里传过来，他仿佛都能闻到空气中的焦糊味儿。
脖子上青筋立现，汗水刚流下来就迅速被蒸发了。如果这个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他一定会被眼前反科学的情景吓得大惊失色——
光与雾的交织中，一个青年躺在地上不住的抽搐，他那张因为丧尸化而放大了瞳孔瞬间变成了绿色，在幽幽的夜色中反射出渗人的绿光，那头帅气的短发也不住的伸长着，到肩胛骨那里止住，并从发根开始白化。
元朗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散落的酒瓶，弥漫的烟味，乌烟瘴气的客厅无声的诉说着之前激烈的战况。
我去，照这架势，今天也许不是开坦克，而是开飞机了！元朗在心里默默吐槽，“老贾，我来接你了，老贾……”
人呢？人都去哪儿了？元朗小心翼翼的跨过那些酒瓶，站在客厅中央四下寻找着。
灯明晃晃的亮着，却寂静无人。元朗看了一眼桌子，上面摆着四个杯子，烟灰缸旁边有一根抽到一半的烟，未竟熄灭，说明这里的人应该是刚刚离开的。
“滴答、滴答……”不远处厨房传来水滴溅落的声音，一声一声敲打在人的心上。正值午夜，窗外万籁俱寂，偶尔可以听到一声短促的车鸣，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个房间里连车轮碾压过马路的摩擦也似乎可以耳闻。
真正死一般的寂静并不是你听不到任何声音，你听到风，你听到叶子在沙沙作响，你听到水在流动，但是你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仿佛除了你其他全是死物。
不知道为什么，元朗莫名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看向屋子的内部，抬起了脚……
然后退了出去。
元朗:“你以为我会走到房间里一探究竟吗？
出去郊游，看到荒废的小木屋走进去必定会死。
晚上男女必擦出火花在屋外亲热必定会死。
看到地下室必好奇心作祟一探究竟必定会死。
逃亡中兵分几路挨个送死。
像我这么一个智商在线的正牌主角，怎么会去踩上恐怖片里的作死套路呢？哇哈哈哈哈——”
系统:“……”妈的，智障。
元朗一步一步的向后退着，突然他停了下来，因为背后似乎撞上了一堵墙。
元朗:“咦，我记得这里好像没有墙吧？”⊙_⊙
就在此时，贴着脑袋的地方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阻止了元朗的回头，他脖子好像卡了住一般，表情僵硬，头皮有点发麻。
元朗:“系……系统，那是……是啥？”
系统:“我……我不知道，我没敢回头看！”
元朗:“……”我要，这系统有何用！
嘶吼声在耳边炸响，风声将至，元朗迅速蹲下，使得身后的东西扑了个空，元朗顺势抬臂把那东西往前一送，他砸在茶几上，连带把茶几翻倒过去，酒瓶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元朗用尽全身的力□□刨似的站起来冲向大门，结果在大门处猛然直挺挺的撞上了一个铁质物品，由于还未完全直起身，脑袋冲在最前面，瞬间元朗眼前就冒起了金星，脑子里嗡嗡作响。
靠着门框强忍眩晕，元朗定晴一看，眼前被撞倒在地上的人形物体赫然是个丧尸，令人迷醉的是这个丧尸的肚子上居然绑着一个锅盖，那个锅盖因为撞击俨然已经留下一个深深的凹陷。
元朗:妈蛋，为什么这年头丧尸居然穿防弹衣！！
此时摔倒在房间里的丧尸从茶几背后爬出，看到元朗他嘶吼着疯狗一般冲过来。元朗赶紧抓住把手把门关上，但这个丧尸瞬间表现出极强的爆发力，只见他猛地一跃，整个头正好卡在即将关闭的门缝里。他的牙齿咬不到元朗的手，便伸出舌头去舔。
元朗:“我操你大爷，啊啊啊——”
但最大的危机还不止于此，元朗双手死死拉门夹着把那个丧尸的脑袋，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穿着防弹锅盖的丧尸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没法用手，元朗只能选择从下三路踢过去。那丧尸似乎保持着一小部分本能，他捂着向后闪了一下。
元朗:“系统系统你快看，我踹他裆，他居然会躲哎，难道男人变成丧尸以后那里依旧是弱点吗？好神奇——”
系统:“这个时候就别特么再bb啦！！”
“吼吼吼——”似乎是元朗那猥琐的一脚激怒了他，作为一个反派他连必备的废话都不说了，直接张大嘴巴冲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走廊对面那户人家的大门突然大开。一个穿着花花绿绿棉绸睡衣的大妈站在门口破口大骂。
“mmp，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所有的动作都止住了，三颗脑袋齐齐转了过去。一片死寂之中，丧尸的一滴哈喇子恰好滴到了地上。
大妈:“……”
“嘭”的一声，她关上了房门。
元朗:“……”阿姨，好歹报个警啊。
场外干扰时间结束，站在门外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丧尸露出了一口森森的白牙。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快，快，拐角有一根撬棍——”
元朗飞快的低头看了一眼正伸着舌头向自己手指这里舔的丧尸，把心一横，撒开丫子向那个方向飞奔过去。
丧尸追得很紧，耳后仿佛都能感觉到它嘶吼出的气流。元朗根本来不及回头看，他弯腰抓住撬棍，扭身向上就是一记挥砍。弯头平而锋利的一侧至此深深插进了丧尸的颅内，脑浆喷溅了一些，浓稠的鲜血挤出来。
元朗想把撬棍拔出来，也不知是角度不对还是力气用的不够大，眼看着另一个丧尸已经近在咫尺，这物理学圣剑就是拔不出来。
“吼吼吼——”
看到丧尸飞扑过来，元朗下意识的抱头闭上眼睛。
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痛，丧尸却像一具真正的尸体那样趴在元朗身上。元朗赶紧将它抖落下来，定晴一看，发现他的脑袋上斜插着一把巨大的菜刀。
而面前，是贾壬磊那张熟悉的脸。
元朗心里一松，瞬间脱力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贾壬磊搀扶着元朗回到房里。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元朗捞起酒瓶咕咚咕咚就是几口。
“这里面，没了吧——”
贾壬磊斜斜的白了一眼。“你坐了这么半天现在才问吗？”
元朗撇了撇嘴。“你刚才在哪躲着呢！”
“在里屋，”贾壬磊也抱着酒瓶猛灌了几口，问道:“你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屋里有……有……那个吗？”他实在说不出那两个字。
“没啊”
“那你怎么不进来找我呢？”
元朗:“……”嗯，这个……
系统:“呵呵，恐怖片作死套路避的真妙啊~”
元朗:“你闭嘴，你闭嘴，我不听，我不听——”
系统:“……”再管你我直播吃翔。
“你头上那个，怎么了？”
贾壬磊摸了摸，看到手上出现几片血迹。“噢，兴许是桌子上那一下磕的……”兴许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目光有些恍惚。
沉默了一会儿，贾壬磊又忽的开口说道:“我倒在地上，他扑过来咬我的时候，班长……班长帮我挡了一下……”元朗注意到他的眼圈有些微红。
“就……就是我拿菜刀砍的那个……”
两人双双沉默下来。
元朗平复完情绪，抬头看了看贾壬磊，只见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低着头看不出他的表情。
元朗抿了抿唇，坐到贾壬磊身旁，伸手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需要说话。
此时，贾壬磊慢慢抬起了头。
元朗:“卧槽——”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逼人的口臭袭来，元朗的脖子被一张血盆大口死死地咬住。
元朗大喝一声，抬腿把压在自己身上的贾壬磊踢出去。钻心的疼痛中，他认为自己脖子上的一块肉应该也被连带了出去。
他跌跌撞撞的躲进一个房间，等待命运的来临……
…………
进入秋季，Y市的雨连下了好几天。今天屋外依旧阴雨连绵，仅有的几抹可怜的光线照进来，把这间没有家具，只有一张简陋床垫的屋子映衬得有些阴森恐怖。
而在这张床垫上，隐隐约约可见一个人形的轮廓。如果你走进去看他的容貌，定会惊呼这是否某种妖邪，抑或鬼魅——白发披肩，脸颊极为削瘦，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却有一张红到滴血的嘴唇，令人毫不怀疑，他是否就在刚刚吸食过某种温热的液体。
他以一种近乎于可以立即入葬的姿势，被人摆在这张简陋的床垫上。而事实情况也确实如此——这个妖异的青年已经没有任何呼吸。
窗外，雨幕中闪过一道霹雳，这道刺眼的闪电比任何光线都亮，荷叶状的枝杈包裹住整个天空。
与此同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丧尸大骑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