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丧尸大骑士长 ...
-
第一章
房间里是昏暗的，窗帘阻挡了阳光的窥伺，只隐约可见床上有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是一个身材匀称、样貌俊朗的青年，他闭着眼，以一种可以立即入葬的姿势躺在床上，胸膛的起伏微不可见。
“我亲爱的元朗先生，距离您到达这个世界，并瘫在这gay里gay气的骚粉色床上，已经二十三小时了！组织上请问你，我请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工！作！”
脑中突然传来一段激愤的电波，早已进入工作状态的系统正抒发着对这种消极罢工行为的冲天怒火。
青年皱着眉头翻了个身，他像是苦恼了一会儿，接着发出一阵矫情到令人发指的呻吟。
“嗯哼嗯～～，这个床单不是我选的呀，你给我投放的这个身体，他就是这个品位，我有什么办法？”
这个身体的主人名叫高湛，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gay gay气息的便利店老板。两个星期前他因一种突发性疾病死亡，系统那个时候就托管了这具身体，在医院温养了两个星期才达到可以接收宿主的标准。
系统：所以重点是这个？
他开始每天例行的后悔，当初怎么能为了升职接受了这么个走后门进来的玩意儿，就算他只是个智能AI，跟这种智障一起工作也一样想呕血。
“行行行，我已经准备好了，开始吧。”见系统半天不说话，元朗小朋友也不敢把自己的搭档惹毛了。他尽量放松身体，皱着眉头忍受着接收这个世界资料时大脑轻微的疼痛。
元朗是后期保障部门的一名公务员，而这个部门主要是作为一种社会福利，为新加入的社会成员满足一个他们在原位面的愿望。
每当下一级位面出现惊才艳艳的人物，他们取得的成就或拥有的力量达到一定的水平时，就有可能会被更高一级位面接纳（相当于飞升）。而当他们要永久离开家园时，不免会有一些不舍，或是过去的岁月留下的遗憾。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更高一级位面专门成立了后期保障部门，部门的工作人员可以在不改变历史发展进程，不违背因果论的前提下，进入原所在位面适当的满足其愿望。
这次的任务委托者是一位异常消瘦的中年男子。迷离的目光，杀马特风格的乱发，不忍直视的胡茬和油腻的大衣无不诉说着这位饱经风霜的男人那些年遭遇到的令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的故事。
“我去，什么时候咱们这儿成垃圾场了？”
其实这也不怪元朗太过惊讶，因为一般达到飞升资格的，无不是那些位面里的伟大领袖，要么是可以破碎虚空的顶级修仙者，还或许是将人类的认知水平提升到一个新高度的天才科学家。他们在生前就算不是位高权重，也起码衣食无忧。几乎没有见过这么落魄的。
“他生活在末世，而且他是一名数学家。”
元朗没有听明白，“所以呢？”
“在生物学和医学大行其道的末世，作为一名不可能受到政府重视的数学家，在丧尸敌占区里，躲得过成群结队的丧尸，打得过穷凶极恶的抢食者，熬得过寒冷、酷暑和饥荒。在这种严酷的条件下，居然还有心情和精力研究数学，这是怎样一种发自肺腑的热爱，这是怎样一种感人至深的品质。”
元朗：这是怎样一种智障的逻辑。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伟大的数学发现达到了我们的要求。”
因此元朗自然而然地问了一句“他发现了什么”
于是遭到了系统的例行鄙视。“我跟你说你能听得懂？”
元朗：……
他想到了自己的数学成绩和每次开完家长会后的男女混合双打。感慨那些年的悲怆岁月，他不禁流下两行心酸的眼泪。
系统察觉到宿主的失落，却误会了他失落的原因。
“呃，那个，我告诉你也不是不行……”
“算了，我现在一听到数学这两个字就想自杀”
系统沉默了一下，接着，一个念经般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数学？数学，数学，数学，数……”
元朗：“……”从未如此清醒的看透咱俩之间的感情。
“跟你讲讲也没有什么。我们的发布者发现了一种体系，可以使任何数字等于任何别的数字。我可以给你他的草稿，证明了一和二是相等的。你随便挑两个数字，他都可以证明它们是相等的。
元朗似乎竭力在回忆什么。“但是按照他这个位面的法则，一和二是不相等的。”
系统知道他真正想问的。
“没有不符合规则的运算，没有不严谨的术语，没有想当然假定的独立公理，全都没有。证明过程绝对没有采用任何规则禁止的东西，他使用的一切方法都是绝对无可争议的。”
原本瘫死在床上的青年慢慢坐了起来，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但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是吗？他还没有触线。”
“但接下来他发现了一种形式体系，可以使他将主观概念转换成数学语言，然后，他证明了生与死是相同的。”
元朗不说话了，他走到窗边侧身拉开帘子观察着外面的街道——一片平静安祥，根本无法想象在不久的未来这一切美好的景象都会荡然无存。
他点上一支烟，夹在手中却不抽，而是垂着眼睛看着颇有质感的白烟缓缓上升，然后挣扎着消失在空气里。
“人类的意识是进化中一个可悲的错误，他们对自己认知得太多，被自己有自我这一幻觉所奴役了，感官上的体验和感觉相结合，被设定好了相信每个人都是某个人，而事实上，他们谁都不是……”
黄昏的白照染红了这一天一地，它透过窗户映在青年苍白的脸上。从暗处看去，血色的光晕笼罩着他的身体，空气里灰尘浮动，仿佛触及到了某种本质的、而又令人不安的东西。
系统同样陷入了沉思。
“嘿，哥们儿，你在装逼前知道你内裤还没穿吗？”
元朗：(°ー°〃)
“还有，对面楼的大妈已经看过来了。”
元朗: 〣( Δ )〣
看见青年在房间里慌忙找衣服的情景，系统默然无语，不禁扶额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不应该先拉上窗帘吗？
所以，在经过了两三个小时的手忙脚乱和胡吃海塞之后，我们有伟大前途的公务员同志终于有精力坐在椅子上研究任务的具体情况了：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数学家独自坐在咖啡馆。一个不经意的扭头，一个精灵般的女孩闯进他的世界。像是慢镜头播放一般，女孩抬头看向窗外，直长的黑发顺肩滑落，带着一种煽动性的韵味。同时她的脸也完全展露在日光下——那是一张可以入画的脸，唇红齿白，精致的眼眉完全长开了，在薄薄的刘海下显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那一刻一个词突然轰炸了他的大脑——一见钟情。
但是他们并没有来得及发展出一场妙不可言的恋情。还未等他表白，末世的来临就像一场洪流席卷了芸芸众生，从此无数人的命运如同击打在礁石上的浪花，有人仓皇奔逃，而大多数永眠于世。之后他也再没有见到过她。
“所……所以他要求我保护他的偷窥对象？但是他俩之间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关系啊？”浏览着数学家提供的记忆片段，元朗也不禁赞叹于目标惊人的美貌。
“谁说没关系！这货，在咖啡馆蹲守了整整一个月。对于数学家来说，这种前者能推出后者，后者推不出前者的充分不必要关系，也是关系的一种。咋的，不服啊！！▼_▼”
元朗：无言以对 (||-_-)
“所以我们本次任务的基本目的，就是保住目标的生命直到末世结束。现在，该你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可以开始了吗？”
系统说完，却没有听到宿主的任何回应。
“可以开始了吗？喂，喂，你能听到我的话吗？喂？”
系统默默等了一会儿，房间里还是寂静的。他感觉有点方，毕竟如果宿主与系统失联的话就是大事故，他已经准备开始检查通感系统了。这时，一个怂怂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系统，我在想啊，既然我已经休息了二十三个小时，那我凑个整也没有什么嘛，你说是吧……”
系统：“……”
元朗:“……”感觉自己的耳边隐隐有雷霆的轰鸣。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悠悠的青山脚下……” 突然,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此时近乎于凝固的气氛。
而此刻坐在椅子上的元朗迅速就是一个金猴捞月，握住了手机。他害怕再晚过一秒系统都会拉着他自爆。
而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超市服务台的李佳微微颤抖的声音。
“喂喂，老板，你……你现在在哪儿呢？能赶紧过来一趟吗？店里面——店里面出了点儿事……”
………………
“主啊，帮帮我吧。”
李佳坐在地上紧紧的抱着膝盖，躲在收银台后面这样无意识的低喃，但她其实并不信教，这只是感到无助时的口头禅。实际上，如果真的有用的话，让她信什么神都行。
“喂！你们老板怎么还没来，赶紧让他出来……”
“对，赶紧让那个怂蛋出来！”
“他以为躲着就有用了吗，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儿个我们兄弟几个就在这坐着等他……”
“把他的破店砸了……”
说着，仿佛要显得更加凶狠似的，留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赤裸着上身的小混混踹倒了几个摆满牛奶的移动货架。那些平日里被摆得高高的牛奶现在四下散落一地，并顺势撞倒了其他物品，现场一片狼藉……
十几分钟前，当那几个手执利器的年轻人走进店里时，李佳其实并没有过多关注。
临近关门，很多员工都下班了，而她正独自一人站在收银台里核算超市今天的收入。老板高湛前段时间大病了一场，现在超市里很多的工作都是由她代替店长完成的。
于是她只是抬了个头，笑着对那群年轻人说“对不起，今天超市下班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明天来。”当时忙碌中的她隐约听到他们在争论什么。
“那个人好像不在，我们……”
“那干不干啊……”
“这儿就只有个女的……”
他们在说什么？李佳一边工作一边想着。她并没有在意。
直到突然间，一阵炸雷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抬起头惊恐的看到那几个年轻人手执撬棍，朝着放香烟和手表的柜台一阵猛砸。
四溅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三个穿着红红绿绿的花衬衫和短裤的小混混正围在那儿，捡玻璃渣中的香烟和手表。他们甚至在这个过程中轻松的互相调笑。
而更令她感到恐惧的是，另外两个人正满脸阴翳的朝她走来，长长的棍子被拖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仿佛恐怖片里恶鬼出现前兆。
李佳觉得现在自己的嗓子突然非常疼，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你们老板呢？”
说话的是一个站着红头发，整条胳膊都被纹身布满的青年，他用一根铁棍的尖锐部分指着她的鼻子，用公鸭般的嗓子低声询问着。
而李佳听到他类似于男孩变声期特有的的低哑声音，才注意到这几个人面庞依旧稚嫩，好像才上高中的样子。
“老…老板这段时间病…病了一场，他今天没来……今天没来……”
眼前的男孩看上去情绪更加激动了。他朝李佳吼着，手中的棍子不住的往前戳。
“我他娘的今天知道他不在这，我问你的是，妈的他现——在——在——哪儿！！”
男孩拿着铁棍，伴随着他最后说出的几个字猛烈的朝李佳面前的收银台砸一下，铁皮铺的收银台被他砸出个大坑。
仿佛一道雷就紧贴着耳朵炸响，从未见识过这种场面的李佳此时已瑟瑟发抖。她闻到了男孩身上浓重的酒味。
纹身男不耐烦的抓住李佳的衣领，把她拉到自己跟前。
“你…你现在，马上给他打电话，把他叫到这来，明白吗？别…别他娘的耍什么花样，别他娘的糊弄我。”
眼前这个凶残的暴徒直视着李佳充满畏惧的眼睛，他抿了抿唇，有些满意于眼前这个女人脸上惊恐的表情。
他量这个眼前吓得跟母鸡一样瑟瑟发抖的女营业员不敢多做什么事，甩手推了她一把，看着她慌忙找寻手机，颤抖着双手拨了几个键。
他心里是得意于自己现在的威风的，像个大人物一样发号施令，结交许多过命的兄弟，快意恩仇。
李佳在看到男孩年龄的时候，其实心中的惊惧就稍稍减少了几分。但她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她装作非常害怕的样子，听到这些混混好像是为老板而来的，而她是绝不希望别人伤害到老板的。
李佳是一位前不久刚刚离异的单身母亲。在那段艰苦的日子里，生活的巨变也确实让她一度心灰意冷，每天痛恨于丈夫的不忠和命运的捉弄，但看到不满两岁的儿子那双稚嫩的眼睛，她很快放弃了自怨自艾，振作精神重新杀进社会。
但是已经辞职很长久的她如何能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她开始四处碰壁，艰辛劳作却挣不了几个钱，而且愧疚于工作后根本无法照顾儿子。
在最困难的时候，她所居住小区的超市老板高湛给了她很多帮助，而且提供了一份工作强度不大的岗位，虽然工资不高，但是有很多空闲的时间让她去照顾儿子。她对高湛充满了感激之情。
高老板是个好人，我不能害他……
而且在眼下的这个时候李佳明白，就算叫来了老板，自己被挟持的情况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善——
在被提防的情况下，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提醒老板多带点人过来，只会是把他一个人骗来之后，两人一起被这群看上去已经是成年人体格的小混混堵在超市里。而接下来的情况就会非常危急了，谁也不知道这群未成年人会对他们做些什么。
以他们这个年纪，对法律根本没有敬畏之心。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这群小混混也许是犯罪经验还不老练，他们并没有要求她打开免提。
于是，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拨下三个数字，并迷惑性的在其他地方多按了几下，但她根本就没有点上其他的数字按键。在这期间她偷偷喵了面前的两个人——
红头发的青年正一脸不耐的把玩着手中的铁棍，而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人，一个剃着寸头、穿黑衣服的男孩沉默的盯着她，在之前她一直被更加张扬的红发男孩威胁着，没有过多注意这个人。
我没有被发现，他们没有看到……
她马上又低下了头。
我不怕的，只要按下这几个数字……
快打电话，我就得救了……
主啊，主啊，保佑我……
很快，她的手指将要按在了绿色的键上。李佳觉得，她现在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
就在这一刻，那个穿黑衣服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孩突然说了两个字。
“等等——”
他盯着她，接着目光又看向了手机……
李佳的胸膛因为紧张剧烈起伏着，她死死地握着手机。
他发现我了吗——
他一定是发现我了——
我完了——
我完了我完了——
她停留在绿色按键上的手指轻轻一颤，点了下去……
而说时迟那时快，发觉不对的黑衣男孩身体“嗖”的往前一探，一把捂住李佳张大的嘴，把她的尖叫堵在喉咙里。而与此同时，那个红头发的青年也一把抢过手机，他看了一眼联系人，愤怒使他的脸扭曲了起来。
他挂断电话，嗤笑了一声，拿出自己口袋里的弹簧刀，朝面前的女人走了过去……
元恪匆匆忙忙跑下楼，他远远看见自己的超市已经基本关门了，似乎只有收银台那个位置，还影影绰绰亮着灯。
他快步走了过去，透过半拉上的卷帘门，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嗯，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倒了。他正想着，弯腰钻进了超市的大门……
此时夜风靡靡，小区的道路上依旧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在乘凉，虽然不多，却能给人一种安全舒适的感觉。只是小区树上，那些夏蝉嘶哑的鸣叫与现在岁月静好的气氛不相适宜——它们带着生命将尽的歇斯底里，被淹没在一片浓稠的夜色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丧尸大骑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