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沙丘下》寄意寒星th

4、Chapter 4

　　梅布尔一早醒来，看见镜子里红肿的双眼，发了一小会儿呆。接着她朝镜中那个憔悴陌生的姑娘做了几个鬼脸，又如往常一样“咚咚咚”地跑着去吃早餐。母亲和表姐还没到，父亲则坐在餐桌前，不满地瞅着她。梅布尔回父亲以同样不满的眼神。
　　父亲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女儿头顶不安分的头发，开口了：“梅布尔啊，我亲爱的孩子，昨晚大喊大叫，你的表姐肯定听到了。让亲戚看到我们家吵架的样子，多可笑多丢人啊。”
　　“说不定她睡着了没听见。”
　　“笨蛋，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睡得像死猪？”母亲也打理好了妆容和衣服，坐在父亲旁边。
　　梅布尔托着腮，目光呆滞地说：“可是你看，她现在还没下楼来，肯定是个喜欢赖床的家伙。”下一秒，就有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梅布尔的头。格蕾丝穿了一条松绿色的长裙，优雅地坐下来。

　　“早上好，姑父和姑姑。抱歉今天稍微晚了一点，因为我想换一个稍微复杂的新发型。”她抬眼示意自己的头发，“今天我能和梅布尔一起去集市吗？”
　　一家三口看着格蕾丝盘得特别好的棕色头发，惊讶得竟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父亲答应下来：“噢，噢，当然可以。你就带梅布尔出去散心吧。等下我给你们点儿零花钱。”
　　格蕾丝微笑道：“谢谢姑父。”表姐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得体，裙子也比自己的漂亮。梅布尔觉得还被父母责骂的自己看起来简直糟透了。

　　夏季里阴天是最好的天气，因为不热不晒，小姐们不用打阳伞——虽然在梅布尔这里阳伞只会被丢在角落里接灰。此刻，她穿着妈妈去年做的土气的粉色裙子，挽着格蕾丝的胳膊走路。说真的，一点也不想和表姐一起逛街。因为她肯定会问：
　　“梅布尔，昨晚你和姑姑姑父吵架了吗？”
　　梅布尔咬了咬嘴唇，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格蕾丝脸上露出颇为担忧的神色，两条好看的眉毛撇下来：“是不是与维先生想娶你的事有关？其实我觉得，嫁给他没什么不好，人家条件优渥，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我才不答应呢！”梅布尔大声打断她，“他怎么比得上……”话没说完，她就闭上了嘴。
　　敏锐的格蕾丝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有喜欢的人？”
　　眼前的姑娘没有回答，她只是坚定地望着前方，微风拂着她的鬓角。

　　“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梅布尔提着不少吃的，和格蕾丝走在回家的路上时，突然说道。
　　格蕾丝微笑着点头。
　　一切起源于梅布尔的梦。她从大概半年前起，就总是梦到同一个人。那个人是一位年轻的男士，常常在不同的地方出现，穿着黑色的衣服，同梅布尔讲话。而梅布尔也很乐意把自己的见闻和烦恼告诉他。

　　真奇妙，明明心里清楚那是梦，场景却无限真实。遗憾的是，梅布尔从来看不清他的脸，就算听清他说的每一个词，却分辨不了音色。最近几次，他们的约会都在一片繁茂的栎树林里，而且都在太阳刚落山天空尚保持明亮之时。
　　很少与除父亲外的男性相处的梅布尔，渐渐对这位“不知名先生”产生了依靠感。不仅如此，他每隔几天就会出现，准时得很，仿佛就在表示：我一直都在。
　　多么有吸引力的绅士。

　　格蕾丝听完梅布尔充满憧憬的叙述之后，沉默了一小会儿，就发问了：“你没有在现实中见过他，你怎么能说你喜欢他胜过所有人呢？说不定那只是你心中的优点集合体。”
　　“我觉得做这样的梦是不正常的，”梅布尔回答，“在冥冥之中肯定有一种力量让我们相遇。他也说我们将在现实中见面。”
　　格蕾丝笑起来：“可你看不清他长什么样不是吗？见到他时你怎么知道那就是‘不知名先生？’”
　　“他说他会和我对暗号。要是我问：你早上吃了蔓越莓果酱和面包？他就回答：不，我只吃了点勺子鱼尾巴。”梅布尔的手指都绞在一起。
　　格蕾丝又笑了，笑声还更大了：“这太与你相称了，竟是与食物有关的暗号。不过，勺子鱼是什么？”
　　对于表姐这样把她说的都当成玩笑话的举动，梅布尔表示很沮丧。但是，她也说不上来勺子鱼到底是什么。

　　和人吐露了埋藏已久的秘密，心里也会舒坦不少。因此，她们回到家里时，梅布尔的父亲母亲都觉得女儿特别乖。更何况，今天傍晚，梅布尔的哥哥西蒙放暑假回家了。这可是令全家都开心的大好事。
　　西蒙在曼彻斯特上大学，主修经济类专业，成绩不错，而父母也希望他将来能留在大城市，当财政官员什么的。当然，二十岁的小伙子也有自己不想让父母知道的心事。因此他意见梅布尔回来就举止不正常。
　　“啊，梅布尔！我最可爱的妹妹！好久没看见你了真是想念啊！咦你是不是又晒黑了，还有点胖了……又吃多糖果和肉了吧？”
　　梅布尔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西蒙嬉皮笑脸地想去搂妹妹的肩膀，被她甩开。他只好扯着梅布尔到后花园里去，暗搓搓地问关于格蕾丝的事。
　　没错，他喜欢比自己只小几个月的表妹格蕾丝。但是说妹妹又黑又胖可是不会得到想要的情报的。梅布尔抱着双臂，脸上带着嫌恶和幸灾乐祸：“明天舅舅和舅妈就会来接她回家，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西蒙十分痛苦。
　　“她每隔好几年才来家里住一次，等下次，你都二十七八了吧？”语气依旧幸灾乐祸。
　　“梅布尔……我喜欢她都快十年了，等着年纪大一点条件好一点，能有机会请求和她恋爱。我猜现在她应该也想着爱情这件事，这时候正好向她告白！但我必须要有你的帮助……”西蒙平常总是欺负梅布尔，但一到和格蕾丝相关的事情，他就能对妹妹放低所有姿态。
　　梅布尔说：“那就趁着今晚一起散步吧。你刚回来，她也不会拒绝这样小的邀请。有趣的事情，你在城市里的感受，都是不错的话题。到了浪漫风景之处，就说出那句话。”给别人出恋爱方面的主意，她似乎还很擅长。

　　晚饭后，西蒙看着格蕾丝去找客厅里的父母，就在楼梯上心焦地坐着等她来。
　　因为明天就要离开姑姑姑父家了，格蕾丝来是为了作正式的告别。但她还小声地补了一句：“抱歉，姑父，姑姑，就我的观察，我觉得梅布尔有点……不太正常。”

作者有话说

　　表姐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