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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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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不安分的“喵喵”叫着,阴沫芫皱了皱眉,冷艳的眸子在看到小猫颈部的鲜血之时,不由皱了皱。
小猫颈部一道长约一寸一分的伤口,伤口部位鲜血依旧在汩汩的外流,身后已然有干涸的血液黏在了浅灰色柔软的皮毛上。
干涸的血液已然由原本的鲜红色变成了暗红色,黏在浅灰色的皮毛上,阴沫芫不觉放送了心中的警惕,手下的动作也轻了好几分。修长的手指触碰到小猫伤口周围染了血的皮毛之时,微颤了一下——那里的毛发硬硬的,想是受伤良久了。
轻抱着小猫走到方才的小溪边,她蹲下身子,将小猫放在自己弯曲的膝盖上,一只手轻轻安抚着此刻仍有些颤抖,连声呜咽的小灰猫,另一只手则伸入溪中,掬起一些清泉,轻柔的在小猫的伤口上涂抹。
小猫的伤口不像是人为的伤,想是它自己不小心挂到了哪里,才受了如此重伤。
只是,阴沫芫沉吟,如此重伤,小猫是从哪里跑来的?跑来的时候为何还有力气飞扑到自己怀里?
想着感觉到手下的猫惊颤了一下,大幅度的动作惊得阴沫芫回神。阴沫芫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手重了,放慢放柔手下的动作,她将清泉涂抹到伤口上。
清泉本就具有一些止血解毒之用,如此一来,猫身上的伤口处流血速度见面,猫颤抖的不再剧烈呜咽声也小了许多。阴沫芫唇边漾出一丝笑意,而后将小猫放到地上。
地上各色鲜艳妖冶的花朵衬得浅灰色的小猫格外显眼格外美好,只是猫颈部那一抹红色更加鲜艳,让人的心生生的疼。
阴沫芫在花丛内来回穿梭着寻找着什么,在看到远方溪边的几株植物后,她走了过去。
那瞬的她,眉间的冷厉之色消失不见,反而出现了几分欣喜几分温柔,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
轻轻的掐断了那植物,脸上荡漾起温柔的神色,将那掐下来的植物收入囊中后,她又掐了几株同样的植物。
将植物的茎叶收在怀里,之后,又找了一块较大的石头和一块较小的石头,起身走回了小灰猫所在的地方。
看着小灰猫依旧有些颤抖的身体,阴沫芫皱了皱眉,将大石块放在地上,而后从怀里掏出了方才掐的植物——地榆,将其放在大石块上,开始用小石块砸。
地榆一点点的被碾碎,阴沫芫专注的看着地榆,当地榆被砸得如雨后的泥土一般之时,阴沫芫停下,将沾着地榆碎屑以及植物的汁液的石头放在一边,而后,用手将那被砸的粉碎的地榆沫慢慢的涂抹在小灰猫的身上。
地榆有止血作用,小灰猫方才用清泉洗过的伤口流血虽不在疾速,但,也在不停的流血,所以,阴沫芫将地榆砸成碎末敷在小灰猫的伤口上。
小猫呜咽了两声便不再叫唤,闭上眼睛舒服的趴在地上享受着。
阴沫芫脸上不知不觉多了几丝温和柔软的笑容,她看着小灰猫轻声说:“小猫,不要怕,我会把你治好的。呵呵。”趴在地上闭着眼睛的小猫忽地睁开眼睛,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一般的,抬头冲阴沫芫“喵”了一声。
猫儿轻柔的声音让阴沫芫的内心分外的柔软起来,她手下的动作随着她的心情轻柔了几分,乌黑的眸子全神贯注的看着小猫颈部的伤口。她纤白修长的手指染上了地榆汁液的绿色,温柔的揉着猫儿的伤口。
猫满意的喵了几声后,便不再叫了,它轻轻的闭上眼睛趴在地上。
阴沫芫看着它如此,不禁又笑了笑,笑容温柔一如三月的暖阳。然而,如此温暖的笑容却与她一袭黑衣极不相配。
看着小猫听话的趴在那里,又看了看小猫的伤口处,药敷的已经差不多了,她起身去稀便洗手。
然而扭过头时却发现猫颈部伤口的药已被吸收,猫的伤口亦已经愈合,速度之快让阴沫芫不禁瞠目结舌。
走进去看,那猫却在她刚刚移动了一步之时,便已起身跑走。
阴沫芫也顾不上太多,追着猫便去了。
猫一直朝着陵墓的内里跑,阴沫芫皱眉跟着它,却见它在一处墙壁前停了下来。
猫在墙壁前走来走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阴沫芫疑惑不解的走过去,看着猫。
猫一直在看它面前的墙壁,阴沫芫皱眉抬头望去,却是方才将自己弹飞的墙壁。
墙壁上的仕女笑容一如往昔,阴沫芫不再在意,而是去看那只猫。
灰色的猫忽然在墙壁的左侧三尺处停下来,琥珀色的猫眼直直的看着面前的石壁。
阴沫芫见状便走了过去,顺着猫的目光望去,却见一个小洞。那一瞬间,阴沫芫明白了猫的永远,伸手轻抚了猫身,便转身要走。
石壁上有洞便证明石壁后还有东西,且极有可能是百花陵的秘密。百花陵是当朝太子母亲的陵墓,而方才那个小洞很明显就是钥匙孔,那么,钥匙所在何处便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阴沫芫白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而后便带着好心情离去。
翌日,依旧是夜。
今夜月黑风高,墨色的夜帐中偶有几点微亮的星星,也是这几点微亮的星星照亮了京城的路。
风静静轻轻的吹着,京城西南方的房顶上立着一名黑衣人。
黑衣人蒙面负手而立,露出了一双冰冷的眼眸,冷冷的注视着前方,一动不动宛若一尊雕像。
月色下,黑衣人身姿曼妙至极,完美的曲线那般勾人,然而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她足尖轻点房顶上朱红的瓦片,离开那里。
月色下,她灵动敏捷的黑色身影恍若魑魅魍魉。
黑影朝着京城紫贤府飞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黑影便已落在了紫贤府府邸后花园的凉亭之上。
这黑影自然是阴沫芫,她欲进百花陵,知其秘密,便需钥匙,而钥匙就在——
太子府。
然而,太子府如此之大却要到何处去寻这钥匙?
阴沫芫蹩眉思考,却被一人的气息打断。
立刻敛气凝神,瞬间,她身周的杀气戾气以及眸色的凌厉全然消失不见,而后,她跳下凉亭,躲到了花丛中。
而来人正是紫宸。
宸夜半无眠,脑子里满是阴沫芫的身影——
她的一颦一笑在他脑子中挥之不去,而刻骨铭心的痛亦在日日折磨着他那早已绝望的心。
自从那日琅蕴街相见后,他便再也没见过她,不是他没有去找,而是……他根本就找不到。听燚亓说她住在某客栈,然而,当他去找之时客栈却没有她那冷艳的身影。但他未曾放弃,翻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客栈却是没有她任何消息,那么便是……她,在躲着他!既然她有心躲,他便一定找不到,那么……还找她做甚?
然而,不找她,心痛伤心的依旧只有自己。
如今想来,她的一颦一笑竟是如此的刺眼伤心……
淡淡的叹了口气,宸坐到凉亭内,望着天空中已然被云彩遮住的月亮。
月色漆黑,却也浓稠,就如他现下的心情一般,漆黑没有一丝黑暗,且漆黑甚浓……这便是他的愁……
他举起手中银杯,望月而饮,然而愁却愈发浓烈。
心下的浓愁一如这杯中的美酒,美酒中带着浓烈的沉香,且入肠辣胃伤身。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他低吟着,望着阴翳的月。
宸。
不会错的,这个男人是宸!那么,为何,为何宸会在这里?为何宸会吟那首诗?现下已然丑时已至,然而,他却为何未睡下?为何他的声音中有着挥之不去的惆怅,为何他失了清澈透明的笑容?为何如今的他如此悲伤?……
看到宸的那一瞬间,阴沫芫的大脑嗡嗡作响,而后,脑袋里便出现了如此之多的关于宸的疑问……
脸上的血色也在看到宸的那一霎那,渐渐退去。
他是太子,真的是太子……那么,他没有骗她,是她不信任、她多疑、她对他冷漠、尽量疏离……然而如此,是否已对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她想着,眸色渐渐暗了下来。未几,嘴角忽的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弧度很浅,几乎看不出来,但是,确实有,是诡异的,奇异的弧度……
他怎会为了她心痛难过?!她忘了么?她是被遗弃的啊,怎会有人为她难过?!她居然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自嘲的弧度那般诡异,那般冷然。
花丛中忽的有了细小的簌簌声,宸皱眉望去,却未见人影。
然,如今的太子府太过危险,即使是一只看似无害的动物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两年来的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已然让宸成熟了许多,对潜伏的危险亦有了新的认识。谨慎如他,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放下手中的银制酒杯,他起身举步朝花丛走去。
花团锦簇中,一只浅灰色的小猫在花丛中,毛绒绒的小脑袋抬起来,琥珀色的猫眼定定的望着他。
宸见状,不语,他要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小灰猫在看了他一阵后,窜逃而去。宸尾随着它,想看看它要耍什么花招。
未过须臾,那只猫便在一处花丛繁盛的地方停下脚步,而后,抬起茸茸的头,望去。
宸不知它欲做甚,随着它的目光望去,却见一黑衣人蹲于花丛中。
阴霾的月光下,黑衣人的脸色看不太清楚,然而,黑衣人那浅勾起的嘴角却让他不寒而栗。
——那是怎般自嘲泯灭的笑容?
——那是怎般无奈空无的笑容?
——那是怎般绝望难耐的笑容?
——那是怎般冷漠疏离的笑容?
而如此笑容的主人,分明是他日思夜想的——
阴、沫、芫!
宸自然是从未想过阴沫芫会不请自来,且,竟是在如此的月夜蹲在太子府的花丛中,而嘴角还带着那般凄美自嘲的笑容……
他怔了怔,那么自嘲的笑容,是为了什么?如今,他竟无从知晓。
——那般诡秘的笑容中藏着什么?他不懂,因为,从前那个如白纸般单纯的少女他再也找不到了。
如此一来,便真的……回不去了么?回不到两年前那快乐且单纯的日子,回不到两年前她信任自己且关心自己的日子,回不到两年前……了么?
左胸膛传来的一阵阵绞痛,让原本风姿卓然的他,眉梢挂上了不忍的痛苦。
阴沫芫似乎刚刚意识到宸的到来,方才,是她出神了罢?!
然而,如今的相遇该如何解决?!她猜想过千万种来此盗钥匙的状况,也想象过千万种与宸再次相遇的情景,然而如今,却是如此相见——在最不可能的地方,遇见最不可能遇见的人!
看着宸痛苦的神色,她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久到今夜原本藏在乌云后的月亮自乌云后渐渐的消失,久到天上星星的亮光逐渐无影无踪,久到东边的天空泛着丝丝火红……她愕然开口:
“太子殿下,小女子斗胆求百花陵钥匙。”
宸闻言,恍然间明白了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为何她会不请自来。
她是要做盗墓王的人啊,百花陵自然是她的目标之一,那么……她来此便是——必然的啊!
他在心中嘲讽自己,怎么还会期望着她说她想他了所以她才会来?怎么还会期盼着她是为原谅他而来?怎么害期盼着呢?明知……是不可能的啊!
她要钥匙,那么他便一定会给她,她是料定了他会给她她才会来,她才会开口索要罢?!她是料定了他觉得亏欠了她,她是料定他为了她什么都会做,所以,她才那么胸有成竹的开口的罢?!那么,给她罢,既然是她料定的,既然是他欠她的,既然是她想要的。
只要是她想要的,即便是天上的月,他也会摘给她的,更何况,她要的只是,他母亲陵墓的钥匙而已呢?
将脖子上刮着的钥匙摘下,递给她。
看着她错愕惊诧的眼神,他微笑,笑得一如两年前。那么澄澈清透的笑容,带着几分谦和几分高贵,却始终如同水晶一般透明,还散发出迷人的光彩。那笑容映入阴沫芫眼眸的那瞬间,阴沫芫情不自禁的喃喃道:“宸……宸……宸……宸……”
她呢喃着,那么小心,那么轻柔,那么迷茫。
宸闻言,讶然看着她,侧耳倾听着她从未有过的轻柔呼唤,脸上的笑容愈发幸福。
旭日东升,火红的阳光照耀在他们的脸颊上,竟为他们徒添了几分红晕。
远处的九棋见状笑笑,回来了罢,那个让宸日思夜想的女子?!阳光下的他们,一如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那般小心翼翼,那般温柔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