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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地宫之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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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随旅游团的大姨大叔们游览过北京的十三陵,缺德导游讲过的无头妃子等若干鬼故事,足足恐吓了我大半年的时间不敢独自睡觉。
现在的实际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岁,但是,选择这样一个俗称阴气最盛的月圆之夜造访先帝陵寝……还是没有办法不胆怵啊!
一行人马在陵宫大殿前的空地停下,黑衣人们纷纷下马。翌诚也离开马背,看来我是没可能再赖在马鞍上不下来,眉头一皱依着他的搀扶跳下地面。
脚下的青石砖渗透着冰冷的寒气,虽然宫殿建筑与赤丹皇宫相仿,可缺失了明亮灯火与络绎人流的衬托,这里只剩形同死灰的寂静。突然一队手持长矛的士兵从左侧的门洞进来,火把将她们头盔上的银顶照耀得闪闪夺目。
“护陵军全体兵士叩见陛下!”两百余人齐刷刷的跪于面前。
“平身。”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我贵气十足的昂首说道。
“罪臣该死,让贼人有机可乘辱蔑先帝皇陵,甘愿受罚。”
一个冠镶红缨的女将双手捧剑,战战兢兢的拜首认罪。想必,她就是护陵军的队长,粗略打量这群年约二十的女兵,本应是享受甜蜜爱情的花季,如今却孤单苦守在寥无生机的陵墓。身为女人的自己,不禁发自内心的同情起她们。
“尔等的过错自有吏部与刑部查清事实后定夺处罚,”我严肃的高声说道,“此刻立即陪朕去事发现场!”
“遵命!”
她们的命原本可以就地处死,律法所示也没得可怨恨的。不过,我是个仁君,况且眼下该做的并不是杀人。
有护陵军做伴,终究是战胜了自己的恐惧心理。火光照亮半壁宫墙,头顶的星月也黯然失神。随在士兵与黑衣人的拥护中,我们穿过陵宫的拱门,踏入通向地宫的甬道。
耳边拂响咝咝冷风,阴湿昏暗的甬道里尽管点上烛火,我还是觉得毛骨悚然得直冒虚汗。大约步行了50米,领头的护陵军停下了脚步,队长快步走到我面前指着不远处的墙壁。
“陛下请看,这是贼子从后山挖掘的盗洞!”
顺着她指示望去,距离地宫大门仅2米处,有一个直径不到半米的黑洞。
而那道白玉石门后,则长眠着我的母皇……赤丹国的永弘女帝。
“估计这人是个新手,弄错了方向挖到甬道上了,”队长厌恶的唾弃道,“当她倒回去再向地宫内挖掘时,被护陵军发现逮获,随即也将其两名同伙在后山抓捕。”
我走上前弓下身子,伸手触摸凹凸不平的洞壁。盗墓真是生儿子没□□的缺德勾当,想祖国历史上多少朝皇帝皇后皇子的墓穴被盗墓者糟蹋得体无完肤,珍贵的文化精粹、社会文献流失于世。
“后山的盗洞口是否已经填埋?”我站直后正色对一旁的队长问道。
“回陛下,罪臣已经命护陵军将洞口掩埋,并加设巡逻岗哨封锁后山。”她回答的倒是不含糊,能够将问题举一反三的处理,此类的工作人员杀她有些可惜。
眼前的现场没有太多可追究的,翌诚也说过,经刑部调查确定只是单纯的盗墓案件,看来与屡次发生的刺客没有什么关联。
正当我迫不急待的想离开这里时,余光不经意的被地宫石门上鲜艳的壁画吸引。双脚不自觉的迈到画前,就着火光驻足欣赏。
先前或许是对地宫过于紧张了,以致并没有发现画的存在。
那是一朵让人惊艳的牡丹,花瓣与花蕊清晰可现。区别于我在皇宫里见过的任何一幅壁画,这朵牡丹颇具现代油画中的写意风格,更像是一朵雕刻在大门上的立体浮雕。最与众不同的是,整幅画只用了单一的红色,而这种红既不如锈红的老旧,也不是玫红的俗媚……
“这是赤砂红。”身旁的一个声音帮我找到了答案。
“赤砂红?!”我从小就是个没有绘画天份的孩子,对红色的概念只知道十二色水彩笔里通称的“大红色”。
“赤砂红稀产自我国南方,是难得的画料。”
回答我的是一个身穿紫金盔甲的女将,看似年纪约三、四十岁,估计是个爱画之人。
“好美的牡丹。”我不禁感慨。
“不是牡丹,”女将微笑着纠正,“是芍药。”
芍药?
“陛下,我们要离开了。”翌诚不知道是何时走到了我身边,俯首小声提醒。
“哦!”左右打量才发现大家早已齐队等我,刚才和我论画的女将也应该识趣的归队了罢。
又在拥护中离开地宫,有些留恋的回头观望,失去火光照明的甬道内,那朵赤色芍药竟也茫然失色在黑暗中,仿佛它只能怒放于另一个世界。
重新踏上地面,仰望着满天繁星,我如释重负的深吸一口气。
领教了阴阳两界的区别后,还没有让我来得急赞叹活着的美好,护陵军一票人等第二次扑嗵跪在面前。
“陛下,护陵军所有将士自知失职罪孽深重,敬候我主责罚。”
说句老实话,祖坟的概念在我这一代人身上并没有太多的体现。去世的几位长辈们在火葬场焚化炉里永生后,供奉在公共陵园的塔楼里,逢年过节携家带口的祭拜一番而已。至于皇陵,枉费了大把人力财力物力不说,无非是统治者对权力富贵的痴心妄想。睡在灵柩里便能基业长青?世间哪有这般轻松事。
“众将平身,”身穿戎甲的女子们也只是寻常百姓家儿女,想道她们的父母我自然难免不动容,“皇陵被盗事关赤丹颜面,朕确实很愤怒!”
我踱步思量,二百多人惊惶的神情尽收眼底。
“所幸并没有什么损失,盗墓者也被及时抓获,护陵军倒算是将功补过了,”我站定在为首的队长身前,徐徐说道,“这次的事件,朕可以既往不咎,但尔等应当严肃反省过失,加强皇陵的守护工作,已告慰先帝之灵。”
不知道自己今天对护陵军的宽恕,日后会不会落下妇人之仁的口舌?在她们痛哭流涕高呼万岁万万岁的谢恩叩拜中,我却看见翌诚微笑的点头。
即将离开皇陵,我瞄见堂堂护陵军在黑衣天隶成员面前也是恭敬有加,才明白原来永弘先帝一手建立的天隶,当真如翌诚所言般职高一阶。
刚走出皇陵大门,猛然想起遗忘了什么。
“陛下?”
准备扶我上马的翌诚,疑问道。
“哦,刚才遇见了一个有意思的将士,却没有问她的名字。”我笑着回答。
“是吗?在哪里呢?”
“地宫。”顺着他的手,我翻上马背。
“地宫?!”
“是啊,她告诉我地宫大门上画的不是牡丹,而是芍药,”自己还真是个画痴,“她应该是护陵军士兵,不过还真是很懂画呢。”
听完我的话后,翌城陷入莫名其妙的沉默,整个返程途中并没有过多言语,不同的是眉间愈发紧锁。
没有手表等记时工具的帮助,我每天只靠着钟鸣来划分时辰。也许是这个缘故,才感觉赤丹的时间似乎更漫长。星幕中银河依旧,即便不同朝代不同时空里,还能望见昔日的一片天空,多少也有点怀旧。
把身体窝进翌城的怀抱里,我贪婪享受难得的亲密。不料,翌城却开口打碎了我所有的浪漫遐想。
“熙、熙儿……你在地宫里看见的将士……”翌城难得流露出惶然,语顿的说道,“是不是穿着……紫金盔甲?!”
“没错。”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并不知道这两个字在翌城听来如同贯雷。
马儿继续奔跑在银色的月光下,身边树叶摇曳出片片阴影。
“熙儿……你冷静听我接下来的话,”翌诚轻轻勒住缰绳放慢速度,正经的在我耳边说。
“好。”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我安静注视着他的双眸,直到双唇开启……
“地宫的大门上根本没有壁画。”
“至于紫金盔甲……”
……
“那是先帝地宫内陪葬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