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劫》孤山林鹤

1、大人自然绝色(已修)

　　鬼医就住在东郊城外的草屋里，草屋四周没有什么围栏篱笆墙的，就只那么一个小屋在那，孤单单的又突兀得紧。
　　说它突兀也是因着村里人都知道，东郊城外是个什么地方。
　　若说有人抱着好奇之心来问上一句半句的，村里人都连连摆手唯恐害了不知情的人。
　　“什么？你要去东郊城外”杀猪大爷一声吼手下生力活活把根骨头给一下剁了开，要知道每日卖肉他都磨磨蹭蹭地连块肉都剁不开。
　　“先生啊，那可不是活人能去的地方”老妇人抱着木瓢刚还说着不能去就看着瓢痴痴念叨“我孙儿怎么还不回来，烙好的饼都要冷了。乖孙哟快回来”
　　“莫去莫去”教书先生背着手叹口气又慢慢踱步走了。
　　东郊城外，是埋死尸的地方，除了鬼医的一个小屋外，说白了那里就是乱葬岗。大大小小的坟头，有流浪汉，有含冤不甘之人，有罪大恶极类，就连每天牢里那么多熬不住酷刑死了的人，都被抬到这里。鬼医的草屋也是一夜间突然冒出来的，老一辈人说一夜的雷电交加全数劈在了东郊，第二天小卒抬来尸体才发现这座草屋，明明昨日还不曾有，一个雷电夜这座草屋便如春笋从地里钻了出来。门口挂着的绿莹莹的大灯笼，不仔细看就好像幽火摇曳生生让人打着寒颤。两小卒鼓起勇气想去看个究竟哪知根本就近不了身！那草屋邪得很，看着离得不远可任你如何走也走不到面前，小卒吓得大喊着落荒而跑，可惜两个年轻力壮汉第二日便疯疯癫癫地跳了河，明明没多久，被捞起来时却都泡得看不清面孔了，吓得村里人再也不敢近东郊。
　　只有些胆大想挣钱的有时处理尸体会去几次，起初，为了省事，也就把尸体裹了草席一扔作罢，后来，这个鬼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眼前吓得彪形大汉没出息地拔腿就跑。不埋好尸体，那鬼医也不说什么，苍白美艳的脸夜夜出现在你梦里，吓得抬尸的人连忙邀上四五个人来把尸体埋好。
　　好奇的人有胆大的想去瞧瞧那是何等的美艳，夜里挑了灯火偷偷去瞧了瞧，回来就疯了，嘴里喊着“鬼，鬼…”四处逃窜，不多时，命就丧了黄泉。
　　可奈何尸体无处存放也只能冒着危险青天白日大中午头来到东郊，认认真真给埋好了说句“好走”方得无碍。
　　鬼医身处东郊秉性怪异，但若逢上鬼医高兴的时候，他也会伸手以助。
　　鬼医的医术那是顶好的。村里有次传出了瘟疫，每天都有人被扔在东郊，还有口气的，碰上鬼医心情好时，施上一把援手，立时好了过来，忙不颠地道谢作揖回到村里又是生龙活虎就连疫病也不会再染。鬼医心情若是不好，带上上顶的美酒也是可求得一助的。
　　村里人都知道鬼医好酒、酿酒，却不知道，鬼医也爱说故事。
　　到了夜里，苍白美艳的脸上，唇被酒水染的殷红，手上一杯酒，怎么也喝不完。
　　“昨儿个说到哪了？楚晚末对主子动了心，嗯…动了心，主子待他也是极好的，赤焰与南国一战，楚晚末随行…”低头喝了口酒还没等鬼医开口就被一小鬼抢了话。
　　“不对，不对，昨个说到楚晚末为了跟随夜冥特意学了医”小乞儿蹦着跳着，脑袋一晃一晃的。
　　“是吗？”狭长的眸微抬，蹦着的小乞儿突然动弹不得，脑袋嘭地炸开了来。他们都不再是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流出来溅出来，一阵青烟便回归虚无。
　　鬼医抬手呷了口酒，酒香醇美，舌尖余香。
　　众人似见怪不怪了，对小乞儿的遭遇并无半点想法。
　　应是才来的，不懂规矩倒丧了命。
　　夜冥的名字，鬼医是不准人提的，刚开始时总有那么几个犯了禁，也都各有各的下场。不是头突然爆裂就是魂魄弥散，再不得转世之机。不服的想来寻个说法，鬼医眸子抬起，绿色的瞳诡异地闪着。
　　后来，那些出头的人就再没回来过。
　　大家也就不敢再提“夜冥”二字了。
　　他们虽不是人，却也是不想再死一回的。再说，若不是鬼医在这儿，怕是他们的尸身都要被野狗豺狼叼了去，哪还能好好地入土为安？
　　怪只怪扫了鬼医的兴，破了规矩。
　　“楚晚末本是刺客，暗杀是他唯一的任务，有次任务失败，幸得主子相救，主子教他琴棋，魅人之道，一朝tiao jiao只为他能惑主。”
　　“像许多坊间故事一样，主子是不得势的皇子，偶然发现当今圣上有龙阳之好，便私下将楚晚末送进了宫。楚晚末得了宠，主子也就得了圣上的心。”
　　“楚晚末日日在圣上的饭食中下毒，找了太医也查不出什么原因，只道是伤了根本，好好调理就是。自送他入宫楚晚末再没见过主子，可那圣上也算待他极好，竟未曾怀疑他一分。一年后，圣上西去，主子顺利得了江山。楚晚末就跟着主子，诛叛逆，替主子去杀该死之人，主子却不常见他了…”鬼医摸着酒杯，不曾梳理的头发也由着遮挡住视线。
　　“好了，就到这了，都回吧”
　　有小鬼壮着胆子上前问了句“大人，那楚晚末长得如何？”
　　鬼医端着酒杯低低笑了起来，食指忽撩起遮面的发。唇红齿白，眉目狭长，略有妖意，未见媚态，妩然一段风姿，谈笑间，唯少世间礼态。断绝代风华无处觅，唯纤风投影落如尘。一件墨衣更衬得苍白，胸膛露出大半，侧躺在那里便是风华无双“你觉得，我又如何？”
　　“大人自然绝色”小鬼从未见过如此好看之人，只讷讷红了脸。
　　“是吗？那楚晚末，比我好看上许多，你说他有无惑主之姿？”
　　小鬼呆呆地点头，鬼医笑着赏了他一杯酒，拂袖离去“杯子用山泉洗好了放进屋里”
　　鬼医喜墨衣，神出鬼没，他们也摸不准鬼医究竟是人还是鬼。若说是人，可人又哪来那双异色的眸子，若说是鬼，鬼医连冥差也不惧，这样的鬼约摸是没有的。每每他们问上鬼医也都笑笑不语，日子久了也没鬼在意了，人也好鬼也罢，是鬼医收留了他们这便是不争的事实！
　　鬼医长相虽美艳，却残了一双腿。倒也不是不能走，鬼医爱折腾自己平日里从不肯用飘的，一步一步走的虽慢了些跛些终究还是可以的。若不想酿酒了鬼医平日里都躺在榻上饮酒，喝上一天，却不见半点醉意。
　　不管鬼医如何，都是他们的恩人。凡间的人死了，魂魄被冥差勾去，经四殿审理，投不投胎都是两讲必先受了惩戒才可。他们却得了这一片安然，有几个小鬼顽皮，每每新埋了死人，都要来看看，这一看，就见到鬼医坐在东郊唯一的树上，冥差也不敢妄动，这样便保了他们。回来就跟他们说鬼医如何如何威武，便是随意坐在那里冥差也不敢妄动，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跟茶馆里说书的也差不大几。
　　只要有鬼医，他们便不怕冥差。夜夜来听鬼医讲故事倒也打发了时间。鬼医讲故事总是不知讲到哪，有时会重复着，有时跳过几段。不管鬼医说的故事是有趣还是无趣，他们都是爱听的。

　　又一篇新文，略虐，希望看客们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