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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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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
在很多年前的那个曾经,在村下村墅的那个曾经,在像卡布奇诺上漂浮的奶色泡沫一样,折射着漂亮的色彩,然后一个又一个接连幻灭的那段时间里的那个曾经,高杉晋助曾经十分热衷于玩一个游戏,热衷到迷恋甚至着魔,并且乐此不疲而不可自拔。
游戏的名字叫做“你等我等你”。简单来说,这是个极其无聊的游戏。正如其名。
高杉的游戏对象是同窗的桂小太郎,一个有着漂亮的黑色长直发,以及认真过了头的天然呆性格的男孩子。而在桂之前,还有一个实验性的游戏对象,名字叫做坂田银时。之所以是实验性对象,是因为坂田银时这个人,实在是不适合这个游戏。
在一个飘着柳絮——或者可能是杨树花——的晴朗下午,高杉用一张绑着雏菊花枝的彩笺把桂小太郎约到了村塾后山的老槐树下,自己则躲在离老槐树有将近二十米远的一棵枯死了的老榕树后面,在心里默数着数字,等待桂回过头的那一瞬间。
游戏就是这么无聊,结果无非只有两种:一是桂先忍不住回过头来张望,二是高杉先忍不住跳出去和桂打招呼。
高杉数到五千二百七十的时候忍不住跳了出去:“蔓子,”高杉伸手从桂的背后抱住他,脸颊在桂的长发上蹭了蹭,“你来得好早。”
“是你来晚了。真是的,懒死你了。”桂护着头发,左右闪避着躲开高杉的亲昵动作,“别蹭了,头发要散了。”
“我来晚了吗?”高杉拉着桂坐到老槐树的树荫下,将头枕在桂的腿上,仰着头伸手把玩桂的马尾,“呐,蔓子,要是有一天我没有来,你会怎么办?”
“怎么可能?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桂是个有些天然呆的孩子,从来没有想过高杉会爽约。
“傻瓜,当然没有这种可能了。”高杉微笑着松手放开桂的头发,“到时候回过头找找看吧,说不定我是躲在哪里了呢。”
“说什么啊,你难道是在耍我吗?那我也迟到好了。反正你约我来除了躺在我身上睡觉,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桂嘟着嘴,模样可爱极了。
高杉轻声笑了起来,双手环抱住桂的脖颈,将他的头拉下来贴在自己的颊侧,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桂的鼻尖。
呐,蔓子,如果你不回过头,就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在看着你,就在离你二十米远的咫尺。
呐,蔓子,如果你不回过头,这个游戏就可以永远地继续下去,这个只有你和我两个人的游戏。
桂果然如他自己说的一样,开始迟到了。
高杉在数到五千二百七十的时候,桂的身影出现在老槐树下。满地的槐花,满树的槐花,中间站着的是染了满身槐花香的桂小太郎。
数到一百,蔓子若是不回过头,便出去找他。
数到二百,蔓子若是不回过头,便出去找他。
数到五百,蔓子若是不回过头,便出去找他。
数到一千,蔓子若是不回过头,便出去找他。
数字在累加,桂小太郎在等待,高杉却越发不敢现身伸手从他背后抱住他。
游戏的名字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我等你等我”。
老榕树枯死的枝条从中间折断,一半垂在空中摇摇欲坠却始终摆脱不了树干的束缚,另一半匍匐在地蜿蜒成曲却始终挣脱不了树根的牵制。
断裂的枝条两端之间,是高杉晋助的犹豫和彷徨。他不明白自己的胆怯是从何而来,更不知道该如何克制这种莫名的情绪。
桂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只是静静站在树下,侧身的剪影漂亮得像水边的阿芙洛蒂特。凤一阵阵飘过来,扬起他的衣袂,如同系在线上的风筝。
高杉在数着自己的心跳。心脏已经跳了将近三十万次,而桂始终没有出现在老槐树下。
天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打湿了满地的槐花,混杂着泥土,散发着一种十分凄零的味道。一阵风随着雨击打在身上,高杉瑟缩了一下。湿透了的衣摆如同垂死的天鹅那曲下了的高傲的颈项,无力地伏贴在身侧,就像折断了的翅膀,或是断了线的风筝。
桂再也没有出现在那棵老槐树下。取而代之的,是银时那日渐整齐的寝室。
高杉的游戏已经改名为“我等你看我看你等我”,就在他站在银时窗外听到屋内的两个人忘乎所以的愉悦呻吟的时候。
一次又一次。
桂的声音尖锐得仿佛能够撕裂夜空,夹杂着落雨的咆哮和嘶吼,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像地狱的鼓声一样,锤击着高杉的鼓膜。
高杉垂着手站在窗外,一步一步退进大雨里。悄无声息。
窗外鸟鸣声细碎而欢快。
桂把银时的手从自己胸口移开,披上衣服推开窗,明媚的阳光并没有洒进屋里——银时的房间窗户是朝北开的。桂站在相对阴暗的屋子里,怔怔地看着窗外站在花架下的高杉。
高杉站在一架荼蘼下,脚边被夜雨击落的满地白花在明晃晃的日光下,像极了三途川岸边的白沙,而站在这片白沙上的高杉,碧眸紫发,单衣轻舞飞扬,如同一枝摇曳风中的曼珠沙华。
“呐,蔓子。”高杉微笑着开口——这笑容一直延续到红樱事件时三人的刀剑相向。
“早安。”
后记:
这次想写一个别扭攻的夭折初恋,结果高桂没写出什么韵味来,倒写成银桂了= =
文中的游戏名称很绕口,解释起来就是:
1、“你等我等你”:高小杉同学在远处偷偷看着桂小蔓同学——这就是青涩的暗恋啊,让个腹黑阴暗大魔王变成小白兔了;
2、“我等你等我”:高小杉同学不敢将两个人的关系明朗化——这就是恋爱的魔法啊,让聪明人变成傻瓜了;
3、“我等你看我看你等我”:高小杉同学希望桂小蔓同学能正眼看他——这就是爱情的折磨啊,让狼心狗肺变成九曲回肠了。
文中所提及的花,雏菊的花语是“愉快、幸福、纯洁、天真、和平、希望、美人”;
荼蘼的花语不太清楚,但是根据诗词如苏轼诗“荼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任拙斋诗“一年春事到荼靡。”以及王琪诗“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开到荼靡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可以推测,大概是“分离,无望的爱”之类的吧。
by:觉得“都写樱树、樱花之类的多恶俗,我就写老槐树和老榕树看谁有个性”的某奈
ps:能把甜甜的幼驯染写成这样也很不容易了啊(自我嘲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