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夏之叆》叇棉

7、棣棠

　　棣棠
　　襄王的王妃，是殿阁大学士舒敏之女舒棣棠，温柔娴雅，端庄慧敏，大婚后为襄王分别生了长子瑞希与次子瑞宥，此次皇族成员去履霜宫避暑，长子三岁，次子一岁，襄王妃不辞辛苦地都将幼子带在了身边，到了履霜宫，襄王一家被安排入住春盟园，襄王妃留了临水清凉的香袅殿给自己和两个孩子，襄王因嫌孩子吵闹，挪去了偏殿燕怜水榭，和侍妾浅韶住在了一起。
　　浅韶是襄王大婚后，舒敏赠送给襄王的侍妾，希望能给女儿在襄王府中添个臂膀，襄王待她很是客气，只是毕竟出身不高，即便侧妃的位置空着，也只给了她侍妾的位分，因襄王自知在京都与各路人员往来频繁，若是开了纳妾的先例，只怕家里要足足再多添几倍人员，便再无纳其他妾室，只留了正妻棣棠与侍妾浅韶二人侍奉左右，而如今棣棠在两个孩儿身上难免分心过多，略微有些忽视了襄王，这倒也无妨，毕竟浅韶算是早进府的老人了，亦能很好地照顾了襄王周全。
　　浅韶手里捏着一个拨浪鼓，摇着逗弄着瑞希，而棣棠怀里抱着瑞宥，与浅韶闲聊道：“府里许久没进新人了，王爷虽不说什么，可是咱俩也要留心张罗起来，不然没准就进来一个不知根知底的，反倒让咱俩乱了手脚。”
　　浅韶点头，道：“这倒也不难，王妃何时回府的时候给老爷说一声，老爷会帮小姐打点好的。”
　　棣棠轻轻拍着瑞宥，哄他入睡，声音也低了下来，道：“我也是突然想起了，坞州楚家的姑娘来到京都，那肯定在坞州是没有定亲的，这消息只怕还新鲜着，若是能把她给王爷定了，那王爷可就又有了楚家的支持了。”
　　浅韶皱眉道：“王爷和楚家兄弟关系是不错，可这坞州楚小姐身份贵重，嫡系独女，若是仅仅求娶为妾，怕是不能吧。”
　　棣棠见瑞宥睡着了，把他递给了乳母，让乳母抱去床上安置，又让乳母带走了瑞希，并不敢正视浅韶的眼睛，而是低头喝茶，道：“那就给她个侧妃位子，怕你吃心，才提前和你说好。”
　　浅韶深呼吸了一下，她并不觊觎侧妃的位置，那也是因为府中除了棣棠在上，自己地位并不低，而这么多年来，自己未能生育，似乎是理所应当地屈居人下，一旦坞州楚氏入府成为侧妃，若是王爷再冷淡了自己，只怕自己混得比丫鬟还要惨，浅韶心里弯弯绕绕地盘算着，不由得愣住了。
　　棣棠见浅韶如此，起身推脱说要去看看小厨房的菜如何，便离了浅韶一人原地发呆，而入了夜，浅韶主动与襄王墨正聊起了坞州楚氏。
　　墨正皱眉道：“谁和你说起她了？”
　　浅韶软语道：“妾身怎么知道呢，是听王妃说起，想请坞州楚氏入府为侧妃，才想听听王爷的的意思。”
　　襄王笑着揽住浅韶，道：“那是王妃自己乱想，坞州楚氏还小，指给庆王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说起来，你入府也很多年了，一直在侍妾的位置，履霜宫不方便，等回府了便抬你为侧妃吧。”
　　浅韶本来只是打算探探墨正的口风，却得了这个意外之喜，更是妩媚婉转，百般娇娆。
　　次日，墨正召来了楚颢楚颂两兄弟，说是一同狩猎，兄弟俩自然没带女眷，等二人摩拳擦掌兴致冲冲而来，却并未能叱咤风云在狩猎场上挥洒汗水，而是要接受墨正交给二人的一个不难也不易的任务：求娶翰林院侍读学士何若的嫡女何琴。
　　楚颢已有正妻，那么这个任务就落在了楚颂的身上，楚颢已知楚颂答允了南子扶正的事情，只无奈地望向了楚颂。
　　楚颂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不行，微臣前几日已扶正了妾室，怕委屈了何琴姑娘。”
　　墨正浅笑，抬起眼睛，看着楚颂，问道：“是南子吗？想必南子不会介意的。”
　　楚颂还欲说什么，却也自觉无力，毕竟君臣有别，且南子一直是自己的侍妾，眼下自己拒绝，反而显得像是故意与襄王作对般。
　　楚颂也忘了自己是如何答允了襄王，如何陪襄王在筵席上饮酒作乐，何时又回了楚府，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是南子关切的脸庞。
　　南子手里握着一块热毛巾，轻轻拭着楚颂的额头，问道：“二爷怎么了？不舒服吗？今天出去狩猎受伤了吗？脸色这样差，还出了好些冷汗。”
　　楚颂握住南子的手，把她手中的毛巾递给侍女，拥南子入自己的怀中，即使怀孕也依旧纤细的她，就像是遗世独立的仙子，她向来是不在意名分地位的，是自己愿意倾己所有用最好的一切呵护她，而现在，自己又要如何对她拿起主子的身份，告知她，自己准备要迎娶另一位小姐来当自己的夫人？不论如何，将来南子恨自己也罢，理解自己也罢，在她怀孕的期间，万万不可因这些事情扰乱了她的心思，南子本就柔弱，若是孩子再有什么问题，怕是更要伤了她。
　　楚颂吻了吻南子的额头，轻声道：“明日搬回画苑住吧，我总觉得在外边不清净，怕有人动手脚害了你。”
　　南子蹙眉，道：“可是……小妹住在画苑，只怕二爷来画苑不方便。”
　　楚颂将怀中的南子搂得更紧了些，压低声音说：“我会注意避嫌的，你去画苑待着，我安心。”
　　南子没由来地心慌，似乎受了冷一般，轻轻颤抖了一下，芙蓉小脸抬起来，轻声问道：“二爷出了什么事吗。”
　　楚颂用下巴蹭着她柔软的发丝，一阵淡淡的桂花香弥漫开来，楚颂欲言又止，眼睛发酸，视线模糊了一些，一滴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去，南子觉察到了头皮一凉，惊诧着，从楚颂怀里挣脱，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楚颂，紧紧握住楚颂的手，问道：“怎么了？二爷？发生什么事了？”
　　楚颂慌乱着擦了擦眼睛，道：“没事，烛火烟气熏了眼睛，外边的蜡烛不比画苑里用的精致，画苑里蜡烛里你兑了些檀香末，好闻得很。”
　　南子陌生地看着楚颂，起身摇头道：“你若不告诉我缘由，我要去问问夫人。”
　　楚颂亦起身，猛地抱住了南子，说道：“不要去，你只要去画苑就好了，不要把事情闹大好吗，我答应你，事情全部结束后，都告诉你，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不要为这些事情分心，我为你担心，你也为了我好好保重自己，好吗。”
　　南子满心的疑惑，却又不愿忤逆楚颂，她一向是温顺柔弱的，只好强压内心的委屈与不满，软语道：“我会搬去画苑的，二爷放心，请二爷在外也一定好好保重。”
　　楚颂不知该如何安慰南子，他与她之间，一向没有秘密，甚至朝野中的琐事，即便南子并不能听懂，他依旧愿意讲给她听，只要她静静伏在他的膝上，他就感到绝对的安心，楚颂拍了拍南子，唤来几个丫鬟婆子守着，安顿了明天搬去画苑住的事，在南子充满哀怨与期待的眼神中，去了另一间房睡。
　　次日，楚辞正用着镂空梅花象牙小勺轻轻搅着金银花蜂蜜水，她并不嗜甜，金银花微苦的味道混合着蜂蜜的醇厚，最适合清早总是睡不醒的楚辞，而迷迷糊糊中，有小丫头过来禀告说，二奶奶来了。
　　南子被扶正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楚府上下都已改了口风，称之为“二奶奶”，而楚辞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一大清早就有人来拜访自己，抬起眼皮，示意早椿和晚樱去外边看看，而早椿一出门就差点撞到了低头快步前行的南子，南子倒也没脾气，只低低呢喃了一句“小心些”便进了云懿阁，见楚辞迷迷糊糊才起床的样子，挤出一丝微笑，温和道：“一大早就来烦扰妹妹了，其实也没别的事情，只是又带了几个婆子丫鬟回来住一段时间，妹妹若是嫌烦，便打发了她们，若是还能接受，便留下来在画苑里伺候着。”
　　楚辞仍略微有些呆滞，她并未完全清醒，但已经知道了大概，她点头道：“这里本来就是嫂嫂的住处，嫂嫂想如何都好。”
　　南子也未再言其他，轻轻拍了拍楚辞的手背，叹了口气，起身去了自己所住的醉嫣轩。
　　这边楚辞还在对着金银花蜂蜜水发呆，那边南子又挑了几本书打开随意翻开，二人都不知道的是，画苑的几个出口，已经被几个年长的嬷嬷守住，并不能随意进出，虽然不显眼，可是均以南子需要静养、楚辞喜好清净，拒绝了所有想进去的丫鬟，而已经进入画苑的丫鬟，也不能随便出去，因为嬷嬷们都说孕妇怕生，丫鬟们外出会撞克着什么，对南子不好。
　　好在楚辞也无心外出，她素日怕热，夏日里更是懒得出去，太阳出来的时候更是门都不出，偶尔夜间晴朗无云，倒是去惊溪楼看看月亮，听听水声，对自己已经被软禁的境况一无所知，南子虽然得知了自己的处境，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等日后楚颂给自己一个答复，而最让南子不安的是，自从自己搬入画苑，马夫人除了托人送进来一些补品和问候外，并未亲自来探望，这与一向待她亲厚的态度并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