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女配》沈墨轩

6、第六章 步步惊心

　　第六章步步惊心
　　花前月下，少女怀愁，眉尖微蹙，虽然容貌尚未长开，观其姿容端丽之状，便已可知长成后必然我见犹怜。
　　然而无忧居前，却只有主仆二人，这样美人美景，并无人观赏。谢瑜才清醒，并不知身边有什么可靠之人，索性一个不用，只说自己要清静，人多了吵闹得头疼。
　　原本安国公谢朗乃是文官，又自诩清流，必然没有那等前呼后应奴仆成群的豪门气象，家中奴婢不过寥寥数人，恰恰够用而已。再者府中人一等一的好差事便是在二夫人张氏身边当差，油水多，也容易出头，二等的便是在谢瑶谢珂谢瑄谢珏身边当差，病怏怏的七娘谢瑜处本来就是个冷宫一样的院子，没有油水也没有未来希望，更是清静。谢瑜的话一出口，众人躲懒得欢天喜地，唯恐她后悔。
　　谢瑜也不在意，终归她腾出手来是要自己把院子理一回的，这些人就先让她们再嚣张几日罢。
　　“娘子，夜深露重，不如早日安寝。”阿圆一贯尽忠职守，又提了第二方案，“或者，叫个小丫鬟来给娘子加件衫么？”
　　“算了。”谢瑜懒懒的。这个时代大约遇上了传说中的暖期，冬天倒也不太冷，更不必提现在不过是夏末秋初，大家真是紧张太过。“我哪有那么风吹就倒呢？”
　　“您还是保重。”阿圆讪讪地笑，笑里面却明明白白是不信任。
　　“唉……”谢瑜长叹一声，黑历史太多的人果然信用记录就是不好啊。
　　她以为自己顺着正常的路线走下去，就能成功通关，直到哥哥提起唐三，才想起来，眼前事情也是一团乱麻。
　　她毫不文雅地把手里的帕子翻来覆去揉捏成了一团上好的咸菜，才愁眉苦脸应了一句，“回去罢。”
　　回了房里，谢瑜也不肯睡觉，叫阿圆磨够了一汪墨，就让她自己松快去了。
　　“计划书”灯光投在这三个绝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字上。
　　谢瑜从前的字一直不过是平平，大面上过得去便够了，横竖武将家的女儿旁人也不至要求太多，谢瑜倒是不同了，自幼临的便是名家的帖子，一笔好字自有风骨，看得她心花怒放。从前便羡慕笔下风流的人物，吟诗作赋，她也不爱抄前人诗词，如今写得一笔好字，好歹是算文艺少女了罢。
　　这个锦绣风流的朝代，不独男子好文，便是女子也都才情动人，文盲睁眼瞎是最叫人鄙视的。
　　“短期目标：理清家中头绪”
　　“长期目标：拯救上辈子的自己”
　　谢瑜提笔写了两行，又颓然地将笔放下，趴在桌子上。
　　——唉，写了等于没写嘛。
　　现在是显庆二十三年，她十三岁，唐菀已经十五岁了，和齐王殿下订婚了。
　　啊啊！做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订婚！她真是想跳过去抽醒自己，这个人，将来会背叛你，你知道吗？
　　——不，她不知道，她不会信的。谢瑜苦涩地笑了笑。
　　幸好她还有时间。
　　谢瑜记得，大概在半年之后，一直身体不好的皇后娘娘便逝世了。齐王自然要守足三年孝，才能谈婚嫁。
　　——似乎就是在守孝期间，她上辈子听人说，谢相公的女儿与齐王有意。她偷偷观察了几次，看谢瑜果然是眉梢眼角隐含风情，与齐王说话若有若无地在勾起对方兴趣，一气之下便设计谢瑜与一个寒门举子在一起被人撞见，谢相公只好捏着鼻子嫁了女儿。
　　现如今一切都还没发生，她还来得及改变。她与唐菀应还不相识，也还不曾招惹齐王。上辈子命丧他手便已经足够，这辈子她只想把他欠她的都讨回来，至此两清。
　　不对——谢瑜忽然背后一凉。
　　上辈子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谢瑜”和齐王的事情呢？似乎回想起来，她听小丫鬟说话知道的内容，逛街撞上的时机，都巧合得过分。
　　哪里就有这样巧的事情，偶然身边的丫鬟有事，换了个人给她换茶，在茶水房与旁人闲聊，就聊起齐王的八卦——简直像是特特与她说的。
　　明明从前爱吃的是醉仙楼，却不知道谁一直告诉她明月居换了个极好的大师傅，于是她去明月居的时候，恰恰撞见了那两个人。
　　就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指向了“谢瑜”。
　　她忍不住发愁地叹了口气，把脸抬起来，又在纸上添了找出幕后黑手一项。
　　然而说得轻巧，真正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谢瑜盯得两眼发黑，却仍旧是一项都没有头脑，只觉得身边人人可疑，却又都想不到动机。
　　罢了罢了，好歹三叔既然是常客，想来也是会有机会常见从前的自己了。徐徐图之罢。
　　谢瑜把手上宣纸捏作一团，扔去纸篓，喊了阿圆进来歇下了。

　　第二日早起的谢瑜已经气定神闲，洗漱完毕忽然想起了个事情——
　　怎么穿越来之后，还从来没见过谢府的当家娘子，她的生身母亲张氏？
　　“阿圆，”她对正在给自己盛粥的贴身侍女说，“我这几日也大安了，也该给母亲去请安了。”
　　阿圆愣了一下，满屋子的丫鬟表情都有些微妙，谢瑜心下略略一怔，却又不知道自己这句话错在何处，只好低头装作不知道，只是用了一口粥。
　　为了照顾刚刚大病初愈的她，这粥煮的糯软，入口即化，清香怡人，配了几色精致小菜，色泽也是翠绿润白，清爽可爱，倒叫人食指大动。
　　养生之道讲究的是适可而止，谢瑜略进了几口，便觉得饱了，倒是在心里暗叹一口气。这具身体实在是弱的不行了。
　　——上辈子谢瑜的血崩而亡，难不成是因为血崩而亡？还是有人暗算？可是谢瑜又有什么值得人暗算的呢？她嫁的不过是个寻常的寒门士人。
　　谢瑜想着，又觉得真是一团乱麻，又似雾里看花，朦朦胧胧摸着什么，却又不真切。
　　唉，还是先强身健体罢。她心里有一整套唐家的健身之术，然而在这个家传之秘门户之见严重的年代，她一个闺阁小姐，却也不能解释清楚她怎么会有定国侯府的秘术。
　　只能等见了三叔再说。
　　她心不在焉地搁了调羹，百无聊赖地玩着香包，听见阿圆纠结的回复。
　　“七娘说的在理。”
　　真是步步惊心。
　　其实也并没有这么糟，虽然谢家世代公卿，然而文官到底不如武将能搂钱，安国公府乃是御赐，然而永乐坊权贵济济，谢瑜曾经与谢瑄笑言，抛块砖头出去，若是砸了个身上既无荫封，亦无实权的，才是稀罕中奖的事情呢，永乐坊既然这样人多，文官与武官又是不同，不能横行霸道，以清贫为傲，自然房子也不大。走了几步，便到了安国公夫人张氏的院子前了。
　　莲华馆。
　　谢瑜站在院子门口看了看上面的提名，字体秀丽温软，或许是张氏自己写的，她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痒，急急忙忙拿帕子掩住了口鼻，到底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喷嚏一打，倒是叫她整个人都气血通顺起来，隐隐约约觉得闻到了熟悉的香气。谢瑜忽然觉得不大妙。
　　早有随行的小丫鬟知机，去叫门了。过了半晌屏声息气地回来，悄声与阿圆说：“居士的早课还没做完呢。”
　　“……”谢瑜无语。原来她母亲是个虔诚宗教徒？……希望不要是因为不想见她，才给一个这样又苦又涩的闭门羹吃。
　　“……”阿圆也是惊呆了的表情，然而到底是贴身侍女，有几分急智。她很快回过神，恨铁不成钢地塞了一串钱给小丫鬟，压低了声音训斥道：“做事情毛手毛脚的，主子的事情一点不懂得用心，你还不去赶紧问清楚院子里当值的姐姐们，居士的早课要做到什么时候。”
　　小丫鬟挨了训，嘴巴一扁有些委屈，还是乖乖又拿着前去应门了。这回回来的时候脸上就带了点儿得色：“阿翠姐姐说今日居士的功课结束的早，娘子再等片刻便好了。”
　　“今日是阿翠姐姐当值么？”阿圆倒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细细同谢瑜解释，“阿翠姐姐与郎君身边的阿黄乃是干亲，平日见过几次，人是最贴心不过的。”
　　……虽然这个年代给奴仆都是随便取一个单名称呼，不过叫阿黄还是太随便了吧？谢瑜想笑又不敢笑，勉强瘫着脸控制脸上表情应了一句。
　　她低头看看自己裙子丝履，身上披帛腰间香包，都整理得一丝不苟，暗暗多了一份放心。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位素未谋面的张氏夫人，有些吓人。也许这是谢瑜的身体残留的记忆。
　　而且之前谢瑄似乎也不曾与她提起过他们的母亲。
　　院门缓缓地开了，像有一缕朦胧轻烟飘出来，里面一片枯枝败叶的萧索景象，一个穿着素净衣裳，就连头面首饰都是干干净净的年轻侍女给她行了个礼：“七娘子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谢瑜摆摆手，看这园子景象凋零，也没什么可以赏玩之处，便直接叫阿圆去通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