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日记》绵盏

5、chapter 5

　　１１月１１日，星期三，阴天。
　　“听他叫出我的名字，就是最温柔的话语。”

　　教室里白色的日光灯明晃晃的，映在试卷上，看久了，刺得人眼花。
　　一点儿零碎时间，乔昳月正在草稿纸上写着《阿房宫赋》的易错字，听到身后的肖徐行拖长了调子感叹：“唉，今天光棍节还要上晚自习，悲催啊！”
　　秦韵头也不回地打趣他：“不只光棍节，圣诞节元宵节你也得坐在教室里，谁要咱们都签了卖身契呢。”
　　七中高一年级的晚自习并不是强制性的，可来可不来。但是，一旦提交了晚自习申请，就由班委负责考勤，必须上完整个学期。
　　秦韵虽笑语盈盈地打趣着肖徐行，却忍不住暗搓搓的打量着同桌，目光闪烁。
　　乔昳月问她：“秦韵，你是爱上了我吗？”
　　秦韵赶忙摆摆手：“那可不行，徐暮江可是我发小，这事儿不地道！”
　　乔昳月笔下一顿，偏过脸去看语文书。
　　秦韵凑到她跟前，见乔昳月还不说话，直接把脸搁在书上，一双明眸中写满了求恳，她悄声问：“乔昳月，你喜欢徐暮江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班上影影绰绰地就开始流传着“徐暮江喜欢乔昳月”这样的八卦。
　　“你们俩一个是我的发小，一个是我闺蜜，这么多天了也没个进展，是要憋死我吗？！”
　　乔昳月看她那个愁眉苦脸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秦韵抓住她的手臂，撒娇：“说吧，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徐暮江。真的，就算你们互相喜欢，也是你们俩的事，轮不到我多嘴的。”
　　乔昳月捏了捏她的脸，好软，忍不住又捏了两下，才开口：“喜欢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秦韵歪头想了想，淡淡地笑了一笑：“一开始觉得，只要每天能看见他就好了，没有回应默默喜欢也没关系。后来，又贪心不足，拼命地想要他也能喜欢自己，想和他在一起。”
　　原来不只是她如此，没有办法不求回报的去喜欢一个人。
　　她的爱是自私的。若她为一个人心迷神往，他也当为自己辗转反侧才是。
　　乔昳月的语调平和，温柔宁静，她说：“我喜欢徐暮江的。”
　　“真的啊？！”
　　乔昳月微红着脸，点点头。
　　“天哪！”秦韵双手合十，一脸笑意：“我一个外人怎么听得那么激动！”
　　晚读的铃声响了。
　　久久不见班长顾钧的身影，却是徐暮江走上了讲台。
　　“顾钧学生会有事，今天换我值日。”
　　他的声音既不低哑也不张扬，端正清朗，击玉敲冰一般。
　　乔昳月抬头去看，他仍是芝兰玉树一般的身姿，俊秀挺拔，看不见丝毫颓唐。教室的明灯点亮了他坚韧的眉眼，也添了几分寂寥。
　　“那我开始点名了。１号，严葭。”
　　“到。”
　　乔昳月暗暗期待他念出自己的名字。
　　“１０号，陈乾宇。”
　　“到。”
　　戚若衡“咳咳”的轻咳出声，随即教室里响起了成片的不怀好意的咳嗽声。
　　陈乾宇一米八的男生，小媳妇似的：“什么鬼？我和徐暮江可是清白的啊。”
　　“谁说你了，没个眼力见儿！”戚若衡说着，眼睛直往乔昳月那儿扫。
　　徐暮江静静地看向戚若衡：“你安静点。”
　　他微微抬高了声音，面色无波地继续着：“１１号，沈临。”
　　“到。”
　　“１２号——”
　　除了乔昳月，大家都抬起了头，含笑带谑地看向徐暮江。
　　冷峻学霸竟然暗恋冷艳班花，这样的八卦足够劲爆。
　　徐暮江放在讲台上的手紧握，清了清嗓子，又重来：“１２号……”
　　“哦～”
　　一片起哄声中，八风不动的徐暮江，终于就这样，红着脸，连一个名字都叫不出来。
　　乔昳月终于轻轻抬头。
　　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她缓缓眨了眨眼，毫无预警的对他一笑。
　　徐暮江仿佛看见了温柔的星河涌动，不胜凉风的娇羞。
　　他竟然从那双眼中读出了安慰、鼓励甚至是……默许？对他来说，是莫大的鼓舞。
　　徐暮江仍微红着脸，语声是他察觉不到的温柔：“１２号，乔昳月。”
　　乔昳月声如蚊讷，应道：“到。”
　　肖徐行忍不住感叹：“竟然能看到徐暮江这小子栽了，光棍节上晚自习也算值了。”
　　秦韵哭笑不得：“你难道不觉得更虐了么？”
　　肖徐行忽然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１１月２４日，星期二，阴。
　　“期盼自己能得偿所愿，哪怕只是慢慢地变好。”

　　考完期中最后一门化学，乔昳月摸了摸自己仍在发烫的耳朵，走出科技楼考场。
　　奇怪，说好了考完一起回班，秦韵却突然没了踪影。
　　她沿着八角长廊独行着，恍恍惚惚的。
　　突然，有人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
　　徐暮江小心地握住乔昳月的衣袖，把她往科技馆带。
　　乔昳月刚要问他，徐暮江却摇头，眼神游移，用唇语对她说，“别过去。”
　　徐暮江经不住她清纯稚嫩的目光，朝长廊东侧指了指。
　　时属初冬，附在长廊上的紫藤也不垂下瀑布般的幽美花束。乔昳月透过缠绕的藤蔓，看见——
　　看见戚若衡把秦韵按在廊柱上吻。
　　乔昳月陡然红了脸，心乱如麻，下意识地去瞥身旁的徐暮江。
　　徐暮江也微红着偏过脸去，把她带进了科技馆，走到另一侧去。
　　“他们……他们是情侣？”
　　徐暮江的眼中闪过无奈：“我也不清楚。”
　　片刻，徐暮江轻叹道：“这种事，他们不说我们也不好问。”
　　“我只是有点担心秦韵，毕竟戚若衡他……”
　　戚若衡花名在外。
　　她的担心其实是对的。戚若衡昨天还问周朔要了７班一个女生的ＱＱ号，说是喜欢她。
　　徐暮江看进她略带担忧的眼中，只是说：“你别担心，我有办法。”
　　她应声：“嗯。”
　　徐暮江问她：“考的怎么样？”
　　自己有几斤几两徐暮江太清楚了，乔昳月实话实说：“也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这次能考到１１０分我就满足了。”
　　徐暮江蓦地展颜，谑她：“你离胖子太远了。”
　　“嘁。”小乔同学傲娇了。
　　小徐同学眼带笑意：“看在我昨天晚上猜对了一道填空题的份上。”
　　好吧。
　　“那你给我对下答案呗。”
　　徐暮江为难：“我的也不是标准答案。”
　　“那你给不给？”
　　“给。”

　　１１月２７日，星期五，晴天。
　　“想知道他的过去，想与他的未来相关。”
　　周五的大扫除，轮到乔昳月值日。
　　“昳月，我今天要回城东，就不等你了。”
　　乔昳月笑着和严葭道别：“没事，秦韵也在呢。”
　　将近六点，学校里的学生散的差不多了。
　　秦韵却失魂落魄地跑进教室，把她拖进了教室后面洗手、堆杂物的小房间。
　　教室里渐渐响起人声。
　　戚若衡语带玩味：“早知道我就不招惹秦韵了。”
　　秦韵背靠在门上，面色惨白。
　　他又接道：“我知道你和她关系不错，但你不是喜欢小乔么。徐暮江，我和她的私事你就别管了，咱们还是好兄弟。”
　　徐暮江冷冷地说：“我难道看着你骗秦韵么？”
　　“别介！”戚若衡还是神采飞扬的样子，“我可没骗过她，我从来不骗女生。我是说过我喜欢她，其他都是她自愿的，我可没说过她是我女朋友。”
　　秦韵只是死死咬住唇，颤抖着流泪。
　　戚若衡笑着去搭徐暮江的肩，徐暮江让了开去。他扬扬眉，无所谓地说：“徐暮江你就是读书读傻了吧！小乔虽然美，听我一句劝，看一个人看多了总是腻味的。我又没干什么缺德事，把人家肚子搞大什么的……”
　　徐暮江不耐的打断他：“不许提乔昳月。”
　　乔昳月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有一双桃花眼，阳光恣意的大男孩，是个十足十的渣男。
　　秦韵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门，眼里满是冷冽的光：“戚若衡，从前是我犯贱，但也就到此为止了，我请你别恶心人家徐暮江和乔昳月了！”
　　戚若衡错愕：“行啊，徐暮江我把你当哥们儿，你就这样对我？”他又耸耸肩笑笑，“也是，你们俩当然关系好，抱团取暖嘛，都是不健全家庭的孩子，缺爱！”
　　徐暮江突然动了手，“嘭”的一声把戚若衡打倒在储物柜上。
　　徐暮江素来沉稳安静的脸上一片厉色，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贲起：“你以为我不会打架么？像你这种人，我教训的多了。”
　　戚若衡扶着储物柜站起来，没还手，一把推翻了排好的课桌椅，走了。
　　秦韵淡淡地说：“乔昳月，我不陪你打扫卫生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秦韵看着发小和好友满目担忧，破涕为笑，拿起包往外走：“你们放心，为了这么一个渣男我还能想不开？喜欢姐姐的人多了去了。别担心，到家给你们短信。”
　　徐暮江默默地归置桌椅，乔昳月站在窗台前擦着玻璃。一时之间，他们都心情低落，没人说话，只余一片浅淡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