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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

  •   客栈突兀的扎在一片绿色中,骆驼长得大黄牙,边咀嚼着草料边拉出一坨坨黑色的的粪便。
      又娘蹲在骆驼前,聚精会神的看着它屚屎,小心翼翼给骆驼递稻草,骆驼一张嘴她又害怕地把手缩回来。
      化愁倚在门上,他离开谷盂出去经商时尚离人刚刚成了养尊处优的小王妃,他还以为尚离人永远和兵戈告了别……
      "孽事。"化愁叹了一口气,尚离人身体很是虚弱,看起来不仅仅是中暑导致的。现在不管是谷盂残党还是诸夏军队都在追捕尚离人,这里并不安全。
      他心中突然一股火气,不知道是对谁。他惘然地看向沙漠深处,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娘不断瞄着化愁,慢慢凑过来,睁着大大的眼睛问:"叔叔,你和我娘亲什么关系?"
      化愁低头看白白嫩嫩的又娘,和印象中小时候满身是伤的尚离人重叠起来,五官是一样的精致,不过又娘并没有习武,眉目间尽是柔雅。他摸了摸又娘披着的头发,随手折了一节柔枝编了个环放在又娘头上。
      "我?我是你娘亲的哥哥。"
      "那我就要改口叫你舅舅了!"
      化愁抱起软软的又娘,笑道:"我家又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又娘挽起略为宽大的袖子抱住化愁的头,在那哼起歌。是谷盂的歌,化愁暗暗想。
      尚离人撑着墙,慢慢下来,腿一软,从楼梯上直接摔到门檐上,磕了个大口子。化愁赶紧把又娘放下,把尚离人横着一抱,又抱回了楼上。
      "我真的是……没想到现在这么不中用了。"尚离人笑着对化愁说。大夫在换药,洒了好大一片黄色粉末,尚离人倒吸一口气,随后就像水中涟漪消失一样,痛苦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又娘咬着嘴唇,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娘亲,自己和娘亲流浪了大半年,娘亲比这伤重的都没有过痛苦神色,这次怎的……化愁也有些愣神,尚离人从小就刁蛮任性,就喜欢折腾别人,以前有练武受伤有一点疼虽然不哭但就作半天,为此没被萋姨少收拾过。她……什么时候不给别人找事情了?
      这种事情只有本人才清楚,尚离人只是撕心裂肺地疼次数多了,就不在意皮肉了。在自己亲近人面前才会记起其实伤口还是会刺激自己。
      "师兄对不起……"尚离人脸色憔悴,不似以前那般明媚,五官尽是疲惫:"师傅她……为了支开士兵,走了另一段路,和我相背离去。"
      化愁一脸淡然,只是放在又娘头上的手指动了动,只是那样而已。又娘抬头看了看化愁,他是那么不在意,就像说一个不想干的人。
      "哦,萋姨武艺高强,小的时候她把拖油瓶似的我从诸夏带我谷盂就没有出过事。"他拿起桌子旁的水,递给尚离人,表情不像那个开始急切想知道眉萋萋消息的人。
      化愁喜欢死撑,尚离人不揭穿,她看出来了的,化愁喜欢眉萋萋,从小就是了。继续死撑着吧,总有撑不住的一天。
      一穿皮袄的小厮在外面敲门,低声道:"化老,何日启程?"化愁不过而立之年,本不该称老,但他处事圆滑,办事老练,几年下来,从普通商差,做到一方儒商,在商人这群体来说,已是颇高的身份。
      "即刻。"化愁应道,尚离人的身体不允许他继续在这茫茫大漠中继续呆下去,他必须找个好大夫给尚离人看病。往南走就是诸夏,那里医术高明的人不在少数,可是现在可谓危机重重。往北走是北雍国,那里常年白雪皑皑,不过据说那里有种叫虫草的比人参还要管用,可是太难得,价格直逼黄金,但往往是有价格没货物。西边属林邑国,蛊虫有名,但听说那里气候湿热,尚离人应该不适应,伤口化脓可能就加大。
      尚离人面无表情,忽的开口问道:"止血粉够用吗?"刚刚决定冒险去诸夏的化愁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乍一下没明白尚离人想的什么,又娘看到尚离人的手势,拉上门在外面呆着。
      化愁到底是从小跟不上尚离人的变化,就像练武,尚离人看似一个突拳,化愁好不容易躲过尚离人的猛击,下一掌很有分寸地打到化愁的肩膀上了啊,这并不是尚离人计划好的,而是她的行动太迅速,动作在完成结果之前她就可以自由调整要不要换另一个动作,这次依旧是。
      她摸出腰间的骨刀,白色的哑光一闪,化愁才刚刚准备站起来阻止她,一道深深的伤口就划在尚离人的脸上,她闷哼一声,五官皱在一起。化愁迅速拿起床头的止血散,抬头看尚离人的脸上已经是深深浅浅数十个伤痕,刀痕凌厉而利落,没有因为是自残而有半点犹豫,化愁一慌把一瓶子的黄色粉末撒到她脸上,血和粉末混合,不断在床上滴着浑浊的液体,染出层层红棕色的印记。
      化愁冲到门口,让下人拿再几个装止血散的瓶子,片刻,尚离人原本光滑的脸被黄色厚厚的粉覆盖,她也不哼了,真正地晕了过去。
      又娘从门缝偷视,房间里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刺鼻的血腥味,她很害怕娘亲这样子,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进到房间,红着眼问化愁:"舅舅,我娘亲会不会死啊?"
      化愁将手放在又娘肩膀上,摇摇头:"不会的……话说又娘?你知道你娘亲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吗?"
      又娘摇摇头,她才三岁,连字还没都认几个,不过她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她总感觉很有种烟火气。
      "你父亲姓‘又’没错吧?"化愁道:"把‘娘’字拆开看,是‘女’和‘良’,离人肯定是希望你成为良女。"
      良女肯定是尚离人认为女孩子最好的出路,"不要参与任何关于男人的事,傻一点痴一点弱一点就是女孩最好状态。"尚离人曾经亲口给化愁这样说道。
      他东扯西扯一些无聊的事情,既是安定又娘的心情也是安定自己的心情,他也害怕尚离人出事,现在萋姨生死不明,而尚离人又突然伸手自残,要是尚离人熬不过去无论是本身两人的情谊还是对萋姨此事的辜负,也都会折磨化愁。
      小厮隔着门说:"化老,该出发了。"化愁听到横起来把尚离人一抱,说:"先去送诸夏的货物,去诸夏。"
      他明白尚离人这样做的目的,尚离人流浪期间,肯定是去过谷盂周围的各国看哪里适合自己藏匿,不过凭借诸夏现在的国力,要去給周围的国家打招呼,拦住中间小小谷盂的一个逃兵何其容易,况且这人右手残疾这么明显的特征。
      大概有两天的路程,自此尚离人还了兵谷盂节节败退,以前尚离人打下的土地被诸夏林邑国合伙吞并,谷盂不过一片隅小国,人尽可欺,终于在半年前被诸夏直掏国中,谷盂从此消失。
      尚离人中途醒来了几次,有点发烧,意识不清,嘟囔了好几句听不懂的话,也没声了。
      "娘亲……"又娘一遍遍叫着尚离人,嗓子都哑了也没停,马车倒是停了,又娘抬头看了看,一群穿着铁衣的诸夏士兵拦着他们,说是要检查。
      化愁轻摇折扇,装出诸夏人的模样,道:"我们是诸夏人,外出经商刚回来,临途遇到劫匪,小妹深受重伤,急需求医,不知几位小哥是否开个行。"说罢伸手去掏腰间的钱包,一只手制止住他的行动,化愁一抬头,顿时心惊胆战。
      是鬯孰。
      他还是没变,只是脸上冒出胡茬,变黑了不少,不过依旧看得出以前那倜傥的气质。鬯孰看到化愁的脸也有些楞,觉得甚是熟悉,就是不记得是谁。
      "百姓是衣食父母,不可收钱。"他沉声道,顺势把化愁的手推回去一下,抬眼看了看这壮大的车队,说:"受命检查来往车队,圣上命令不敢违抗,既然阁下小妹重伤,那就快快去求医,城北胡舜胡大夫医术高明,我就检查一下后面货车有没有重犯。"
      又娘转着大大的眼睛,瞧到鬯孰看她立马蹲下不做声。化愁连声道谢,幸好鬯孰和他只有一面之缘,而鬯孰名头大,走南闯北的人不少人对他熟面。马夫也不敢多停留,匆匆地走了。
      "将军,车队检查完了,没有尚离人的身影。"
      鬯孰听完点头,点头道:"好。"随后转过身问化愁:"可问先生姓名?"化愁才欲离开,听到这问题,下马回答说:"鄙人姓华,单字丘。"
      随口编了个名字,看这鬯孰没再问便拱手道别。鬯孰远远望着商队离开很长时间默不作声,副队问他:"将军,怎么了?"
      "那华先生看着面熟,而且……"
      "而且?"
      "若不是那孩子年龄太小况且右手活动自如,我差点把她认成尚氏。"
      副队轻笑,认为将军只是开了个玩笑,可是鬯孰确实产生了那样的错觉,或者不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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