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兰若盼恒

37、忘川一梦（一）

　　朔风林是御汤宫后的皇家园林，凭借着各方温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即使是严冬时节也是花木繁茂，美不胜收。唤上姜子闲，四人一同坐上了马车。
　　“若木，你刚才说话也忒呛人了！”
　　将一名门闺秀比作跳湿衣舞的优伶，摇着头临渊只觉得好笑“她又没招惹你，你怎么三番两次和她过意不去。”
　　“奴家就是单纯看武倾城那副城府深厚的模样不顺眼，怎么着，难不成李大门主还想要怜香惜玉？”
　　“这话要说，你也得背过妤儿再说啊！”
　　临渊笑骂，羡妤看戏，好玩的子闲急吼吼追问事情经过。四人笑成一团，这朔风林不一会便到了。
　　“我们随便走走吧。”
　　谢绝了前来迎接的公公想要带路的好意，四人踩着白雪，从一方无人经过的小径蜿蜒而上。红梅白雪早春之花交相辉映，初看格外喜人，但久了也让人目光劳累。毫不怜惜的折花踩雪，子闲小声的嘟囔“我还以为有多好看，这儿的花哪比得上我清欢！”
　　“要不你进去歇会？”
　　知道他没有这等踏雪寻花的闲情雅致，辰风努努嘴，示意子闲去一旁的雁亭内坐坐。几个身形窈窕的宫女正在那细烹新茶，姜子闲目色一喜，抬脚正要往前走，突然间被若木拽住了手臂。
　　“干、干嘛？”
　　莫名心虚，姜子闲还强撑着硬气对上若木。
　　“无事，只是奴家也走得累了，想随太子爷一同去歇口气，太子可介意？”
　　若木越是笑得一脸纯良，姜子闲就越胆战心惊。忙不迭弓腰伸手扶着若木，他一连点头哈腰“轩辕少使，您这边请，您这边请！”
　　姜子闲耍宝卖乖，就连一旁的几个宫女都忍俊不禁。默契的和羡妤对视了一眼，临渊笑道“那你们就在这歇着吧，我和妤儿再去前方看看。”
　　“行行行，慢走不送。”
　　往前走了几步，临渊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回身叮嘱道“你们要是还要去转转，留意别入了这朔风林的禁地，惹出什么麻烦就不好了。”
　　“禁地？什么禁地？”
　　若木眉心微蹙想追问，子闲却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端来一杯香茗直含喊着让她品品，稍一迟疑若木也就作罢。
　　“那好，我和妤儿再去前头看看。”
　　能在暮雪白头的时节分花拂柳，羡妤只觉满眼都是新奇，怎么看都看不够。刨了点白雪搓成冰坨子玩，羡妤随口说“临渊哥哥，你说我们能不能在南洲也弄一个朔风林。”
　　“南洲可没温泉与大雪并存的场景，要是妤儿喜欢，我帮你抢了这朔风林可好？”
　　“啊？”
　　羡妤愕然，却看临渊笑得温柔，以为是句玩笑话也就没多心。还打算和他继续往前走走，突然看到几个眼生的公公匆匆跑来，看到临渊行了礼，恭恭敬敬的说道“李门主，顾老将军在慕雪亭设了温酒宴，还请您过去一趟。”
　　“温酒宴，这名字倒是有点意思。”
　　嘴角明明笑得玩味，临渊的答话却一如既往的得体“有请公公先走一步，在下随后就到。”
　　看着那几个公公满意的回去复命，羡妤却不开心了。好好的美景还没看完，临渊却要去陪一个糟老头子，这叫什么事啊。
　　“正巧天冷我也正想去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妤儿你先回去找子闲吧。人生地不熟的，别到时候走迷糊了。”
　　摸不透顾世淳又在打什么主意，挥手召来一旁的宫女，临渊让她们先领着羡妤先回去。但羡妤不愿意，扯着临渊的衣角撒娇道“不嘛！我还想去前方看看。”
　　“这……”
　　看着羡妤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临渊实在舍不得拂了她的意。无奈的刮了刮她被雪风吹得通红的鼻子，临渊只能是宠溺的答应“好好好，都依你。不过可别走太远，冻着了我可会心疼。”
　　“嗯！”
　　满口答应，挥别临渊羡妤一个人饶有兴致的继续往前走。行至半路眼前突然飞过一只蝴蝶，通体血红身翅带异香，在一方纯白的雪地里显得额外扎眼。一时兴起，羡妤提起裙角，顺着蝴蝶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兜兜转转也不知走了多远，等到羡妤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所处之处似乎有一丝异样。身边的花草树木看上去虽然并无不妥，但怪就怪在它们隐约散发出来的香味竟有几分类似，细细分辨，正和那只血色蝴蝶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心下一紧，顾不得再去追寻那只不知影踪的蝴蝶了，顺着来时的脚印羡妤赶忙掉头想去找李临渊。可不管她朝哪个方向走，用不了多久便又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周而复始跌跌撞撞，几次往复羡妤意识到，自己恐怕是误闯了那片禁地了。
　　想要走出去怕是难，环望四周，羡妤索性捡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折了根树枝在雪地上写写画画，凭着超乎常人的记忆，她竟将自己所到之处一点不差的画了出来。盯着那图看了小半会，羡妤再次动手，将自己所到的几个点依次连接起来，一副松松垮垮的八卦阵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果然如此。”
　　毫不意外的感叹了一声。在清欢时羡妤曾翻遍天下奇书，对这八卦迷魂阵自然有所耳闻。只是这阵法波谲云诡，想要顺利走出去无异于痴人说梦。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横竖都被困在局中，羡妤心一狠，咬破手指在雪地上留下一句“若我不归，可于八卦阵中心寻找。”凭着自己的一知半解摸索着向前寻去。
　　本是是想一路折花留下记号，但无意间细嗅了手中分摘两处的芍药，羡妤察觉到发现到那股幽秘的花香有些许强弱的变化。时下一喜，按照花香的指引，羡妤竟寻到了一方嶙峋的怪石，灰色的石壁被白雪覆盖，整个氛围却被压得更加低沉。石壁一方被完全凿空深入地底，里面看不见半丝光亮，像一头巨兽大张着口，黑黢黢的让人瘆得慌。
　　“进不进去……”
　　在洞口徘徊了许久，忌惮着这到底是越光王城的禁地，自己身为清欢圣女，若是擅自闯入只怕会挑起事端。羡妤不愿生事，踟蹰想走，可就在这当下，一阵冷风夹杂着花香袭来，刺激得羡妤打了一个喷嚏，醒醒鼻子瞬间清醒了许多。
　　“怪了，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越发纳闷，凑到洞边深吸了两口，绞尽脑汁仔细回忆，羡妤猛地反应过来“苏皇后！”
　　那日在玄黄山底见到苏瑶，她身上萦绕的正是这种香气。不仅是她，就连整个咒逝川水，也都被这种气味感染。朔风林与玄黄山两地相去甚远，可都出现了同一种怪异之香。思虑再三，羡妤到底还是踏进了洞。
　　与玄黄山黄金铺地的恢弘壮丽截然不同，朔风林里的这方密洞一洗皇家园林的奢靡之景，只是简单的将石壁开凿出通道而已。捂着手中取暖用的小火炉里闪出的光，羡妤大气都不敢出，一点点像石洞里摸索而去。
　　“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