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3 我就想去卖菜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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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月，霜雪梅几乎每次都是执朝之后，就被叫出去要么杀人，要么放火。有一次王府还特意从飞龙使那里他配送了一匹千里马让他从洛阳赶去开封杀个乱党。他一边疾驰在晚春的恼人柳絮团中，一边“感恩戴德”地嘀咕：“这么贴心我真是感动哟！知道我不爱好钱财，就连俸禄都不给双份的！让我干几十个人的工作！这就是富可敌国的王爷底下的待遇哦！”
执夜结束的青竹也一同前往，知道前面的他在抱怨，随意丢了颗小石头砸到他后脑勺，笑着骂道：“还给你配了一匹好马免费出游！”
霜雪梅懒得躲了，摸摸被砸的后脑，翻着白眼懒洋洋地扬了一下马鞭，座下好马步履生风，根本不需要他怎么叫唤，鬓边凛凛长风呼啸而过。
于是，等到再一次被喊出夜里截杀的时候，霜雪梅是已经无所谓了的，他就很好奇，晋王怎么这么多事儿的！
陌上见他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打断，只是大家都穿戴好了，就剩他了，他作为队首，不得不做个恶人，他用手中折断的小树枝打了一下霜雪梅的肩膀，霜雪梅回过神来看他们五人，大惊地看着队友：“这是白猫面具吗？”
五人嘴角抖动了一下，终是懒得理会他了。
陌上丢过他的面具，是一个半脸的白兔，霜雪梅嫌弃得很，撇着嘴巴戴上，还怕别人知道是谁的人做的吗？哪里死了个大官的，晋王的嫌疑总是最大，不管他在天南还是地北。这是霜雪梅这两个月来最大的体会。从前做远影的时候，还多是做潜伏，就是固定在几个地方，用几个身份拉拢人心和打探消息之类的，那时还没觉得晋王的爪子那么远，现在霜雪梅觉得晋王的藤蔓伸到敌国去也是有可能的。
此次是要去茯苓道截杀大理寺卿，据可靠消息称他拟定畏罪潜逃，晋王要他们在此等候出逃的大理寺卿，同时皇上的人稍后也会追过来，而晋王的命令是：拖延时间，把成果让给圣上。
霜雪梅首先想的却是：又是大理寺卿，妈的，怎么就你大理寺卿多事！在霜雪梅的记忆中，大理寺卿是晋王重点监护对象，光是他自己，就已经多次执行和大理寺卿相关的任务了。
再思量晋王的意思，这就是要给皇上戴高帽的意思吗？霜雪梅想着，毕竟臣子功高盖主是不好的，当今皇上虽是双十年华，但是十二岁亲政到今天，也不是良善的主，他看得清，看不清的，晋王都要捏好分寸行事。霜雪梅觉得这不是两相为难嘛！无法理解这些朝堂玩战术的！
这个月黑风高的暮春之晚，他们近影六人，连同远影十个一共十六个人，躲在墨绿的树上，新生的野草中，大小参差的石头后，各种能藏人的地方，等着过来的马车。过了茯苓道这片林子就是陈州境地，为了减少州官共同处理的纷杂问题产生，他们一定要在这里拦下他们。
月上中天，远处的鸱枭传来一声比一声凄婉的叫声，官道旁边依旧一片安宁，初长的野草萧萧作
响，在月下投下一片朦胧又柔和的影子。
霜雪梅被草中的蚊子和小虫吵得心烦，但是作为一个训练过的影卫，这点定力还是有的，他只是很烦闷这样的生活，不知道接下来何去何从。他看了一下头顶的荷筝，早知道刚才也跑到树上了，现在在这里湿洼洼的，难受得很。他凑近身旁的陌上。几乎相当于无声地在问：“老大，你打算以后不做影卫之后做什么？”
陌上虽然冷淡，但是处了两个月，他也知道霜雪梅的为人，就是多话，狗改不了吃屎的那种多话！便回答说：“你觉得咱们做影卫的能活到五十岁吗？”
霜雪梅立马说：“一直做影卫的话当然不能，等到我们四十多的时候，比不上人家年轻人了，就进剑冢了！”
他们拼的是技巧，同时也是反映，而不是功力，打斗的时候不需要很多经验的积累，只需要有速战速决的本事。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也要跑得过。
这是玄灵对每一位初来者说的第一句话，霜雪梅也听了不下百遍。
“所以啊。”
“所以什么？”霜雪梅没明白。
“所以没有以后。”陌上说这话的时候，看得很开，所以说得很轻松。
霜雪梅感慨道：“不愧是比我们多活了十年的人，有觉悟！”
“只是比你们多经历了一件事情而已。”陌上笑着说，当然依旧很轻声，声音出口就随风而去了，只有霜雪梅能听到。
“怎么，你不想当影卫了？”陌上问道。
“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做除了当影卫其他的事。”霜雪梅像个孩子一样，疑惑地说。
陌上以为他们当影卫的都是死心塌地的，原来也不是这样的，不过当然应该是这样啊，没有人天生能当机器的。
“你觉得当影卫不好吗？”陌上问。
“不是，就是觉得很孤独，每次做任务总感觉只有我一个人。”霜雪梅笑着说，难得和陌上说了真心话，却是一半的抱怨语气，对陌上示意了一下躲在树上的青竹，告状说青竹不帮他。
陌上没有说话，霜雪梅也感受到了，车马过来的声音！
一声夜莺的啼叫响起，他们十几人应声出动，大理寺卿不是简单的人物，他自己也一定准备了高手，要拦住他们绝对不是易事。
“保护大人！”对面的人纷纷拔刀，兵器出鞘的摩擦声音异常美妙，雪亮的刀光晃动眼睛，影卫们带着半脸面具，穿着夜行衣，也纷纷抽出软剑，从草间袭击而来，从树上蓄力而下，一时间林子里的兵器交接的哐当声不断，划破衣服的簌簌之音，人身倒在地上的闷响，马匹被强拽缰绳的嘶鸣，各种声音混杂在方才还静谧的林子里。
霜雪梅和其中两个人对打，他们三十岁的样子，都留着大胡子，他们无缝地配合让他有点难招架，只好不断后退，对其中一个施招退敌之后，再去和另外一个纠缠几下，然后第一个又会重来，霜雪梅觉得这个打法，他很明显就是落了下乘，没想到就两个月不当远影，现在干活反倒生疏了。霜雪梅感慨地笑笑，长舒了一口气，使了个暗器，身后的人灵活地躲过了，连着在空中空转了三周，同时还准确地朝他也丢了一根针。
“人才啊！”霜雪梅心里大为感慨，却也越发开心，突然明白，或许自己也是天生嗜血的杀手？
青竹狠辣地划伤了其中一个追杀霜雪梅的胡子的右手臂，胡子左掌用力推出，青竹为了躲掌往后退去，陌上又帮他清理了一下退去的方向的敌人，随后两声急促的夜莺声响起，是陌上要各自保护好自己的意思。
霜雪梅没有再看他们，看来大家真的是遇到对手了，这样的话，皇上的暗卫能否拦得住大理寺卿？
他们已经折损了两个远影，他们的人把尸体放到一旁，各自带人护着，把尸体一同带走，这是晋王影卫的职责。霜雪梅看另一旁的拒千岁动作有些迟缓，虽然带了面具，但是拒千岁的发簪是碧玉的，而且看身形也看得出来，霜雪梅知道他也受伤了，便放弃和那两人纠缠，过去护着拒千岁。对方人比他们多一点，但是似乎也有负伤的，攻势也没有刚才明显了，两边都有所忌惮，一时僵持不下。
一阵铃铛声传来，另一拨人也来了！
“散！”陌上的声音传来，霜雪梅正被那两个人胡子追着在树间穿梭，听到这一声，从会爱中掏出逃跑圣器，摩擦摩擦往后面一丢，然后折过去带上拒千岁，而那两人没有来得及躲就被一阵轻微的爆破挡住了脚步。
“大家都没事吧？”霜雪梅扶着中掌的拒千岁进去红花标志的客栈时，朗声问道，这样的客栈都是晋王的人的伪装，是安全地。他们回去的时候，客栈中有三个远影，带着三具尸体，还有青竹，带着陌上的尸体。
他们看着扶着拒千岁的霜雪梅，都没有说话，青竹低了头过来帮忙扶着拒千岁，拒千岁挣扎过过去看了地上的陌上，把脉，然后低低地说：“徐娘花毒，淬于兵器，划伤肌肤后不可运功，运功则催毒。”
其他三个影卫也没有致命的伤口，看来也是和陌上一样是被划伤之后运功而中毒的。
阴。
霜雪梅那时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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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们五人站在满山的剑冢面前，看着陌上的冢前立的牌位：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那时陌上说：“只是比你们多经历了一件事情而已。”霜雪梅看着他的牌位上，没有名字，只有一句话，还是玄灵说这是他的剑冢，他们才知道的，荷筝看着看着就哭了，拒千岁只好带着泣涕满面的她过去远处开导。青竹和霜雪梅，谷之岚齐齐站在剑冢面前，相互不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霜雪梅想的是陌上是经历了什么才让他选择在死后留这一句话？他是不想活的？或者说，活着不开心的？
青竹开口说：“冬瓜，”这是霜雪梅的外号，因为他是他们五人中年纪最小的，身材最矮的男子，还是陌上先骂着喊出口的，后来就都这样喊了，只有荷筝依旧喊他“雪梅姐”。
“陌上让我转告你说，他说他想去卖空心菜。”青竹说完，踏步飞到不远处的树丛里去，不见踪影了。
霜雪梅知道这是那晚的问题“老大，你不做影卫之后最想做什么”的答案，卖空心菜吗？倒是个平静生活的选择。
谷之岚一头华发，高高束起，佩戴了白色的发带束冠，以示对死者的尊重，他看得比平日里爱说笑的霜雪梅还要开，他给陌上的剑冢敬了酒，像是放松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啦，人固有一死，何必伤感！”他看了一下那一排字，又问，“冬瓜，你以后要是不小心要下去了，这里，”他摊开手掌示意牌位，“写什么？”
霜雪梅知道谷之岚在开导自己，但是一时间也说不出答案来，他从来没想过要留遗言什么的，倒不是没有死在影卫这个职业上的觉悟，只是觉得没有人可说，他的遗言留给谁看？
谷之岚似乎也没有特意等他的答案，自顾自地说道：“我的话就写泱泱大国，唯吾独尊！”
霜雪梅骂道：“你把天子放哪里了？”
谷之岚没心没肺地转身离去，只说道：“管他的，反正我自己的命，就是我独尊。”
牌位上的字，一笔一划印在霜雪梅的心上，相思，空心菜，怎么卖……
另一旁的青竹却是沉默了，陌上说的还不止这句。
“对冬瓜说，说……我想去，卖，空心菜。还有……和大家……一起，我们从来，不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一3 我就想去卖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