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悲伤像夏日午后的积雨云。》九月十五

1、第 1 章

　　浓重的悲伤像夏日午后的积雨云。铅灰色压下来，是不能呼吸的重量。

　　一天天就这样过了。忙碌着不知所以的忙碌。

　　什么是生活。生，活。这是两个不同意义的词吧。

　　生，生存。就像现在我每天所做的。仅仅，是生存而已。

　　清晨在室友的洗漱声中醒来，却还是固执地合着眼睛不愿睁开。是对梦的眷恋还是对现实的恐惧？

　　整个白天奔波于校园里各个大同小异的教室，听着同样陌生的老师讲同样陌生的课，周围坐着的是同样陌生的同学。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晃得人眼睛生疼。于是，从此爱上坐在前排。
　　恍神间会以为穿越了时空，不然怎么会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做着连自己都陌生的自己？
　　没错，就是穿越了时空。

　　我从那不被珍惜肆意挥霍散落一地的少年时光中穿越而来。我从永远晴朗干燥的迢迢关外穿越而来。

　　时。空。

　　时已逝空亦远。

　　所谓时空，是不是无论几世几劫宇宙洪荒，终究只是一场空？

　　曾经以为，离开了就是离开了。就是把所有回忆晾晒平整收拾打包塞进最隐秘的那个储藏柜然后藏好钥匙再不回头。

　　然而却终究，事与愿违。

　　是不是当初的转身不够干净利落。不然怎么会一闭上眼，所有的那些曾经就又都鲜明得像从未离开。

　　一个人坐着看书的或阴暗或明媚的角落。

　　踩上去吱呀作响的枯叶。

　　教室窗外被铁栅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主楼到食堂的三种走法。

　　上课时弄得老师不知所以的会心大笑。

　　自习课上偷偷飞越万水千山的小纸条。

　　你一句我一句聊天的硬壳本子，还在不在？

　　曾经占据整个储物柜的小说漫画，还在不在？

　　被大张大张的动漫海报覆盖终年不见天日的课桌，还在不在？

　　你答应我要画的漫画，我答应你要写的小说。年少轻狂的承诺，轻易的飘落在风中，不再被提起。

　　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你转过头来，眼睛亮亮地说，桌桌，我们逃课吧。

　　于是我们手拉着手，进行了高中的第一次逃亡。

　　晚课前的自习，你拉着我，两个小孩絮絮地聊了很久很久，久到差点忘记回去。

　　你说着你的过去，情感，和生活。我静静地听着，心一下子变得平静而柔软。

　　打球打得忽略了晚饭的我们，被那个夏天傍晚突如其来的暴雨困在最南边的乒乓球馆。

　　站在球馆门前的我们，遥遥望着已经亮起日光灯的教室，心里却有小小的雀跃和刺激。

　　睡不着觉的凌晨三点，我们趴在窗边数着昏黄的路灯下空旷的马路上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研究着如何跳墙出去闲晃或者是租房的美好生活。

　　躲过宿舍老师穿过长长的阴暗的走廊到尽头的自习室通宵。并排走着的两个人，有种相依为命的错觉。

　　中午饭后的慵懒时光，我们在北陵小区的健身器材上摇摇晃晃。谈高三，谈大学，谈我的花痴谈你的心事。

　　阳光穿过树叶温柔地照在我们身上，空气中流动着那些隐秘的小小的喜悦和忧伤。

　　现在想起，这都是些多么浪漫的画面。

　　浪漫到我几乎要怀疑它们是否仅仅存在于我的想象之中。

　　可明明还记得，手掌的温凉触感，木板的清晰纹理，灯光的暗黄颜色，纸张的光滑手感，低语的轻柔声音，阳光的淡淡味道。

　　都还记得，但都已过去。

　　就算还有千丝万缕的牵扯，就算想起时会有柔软的疼痛，也只是大脑沟回深处偶尔闪现的生物电流而已了。

　　我们已经离开。我们从未离开。我们永远离开。

作者有话说

　　谨以此文献给我忘记和未忘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