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之界·再世》真真假假天

2、公主出世

　　这几日以来，那芙伊王后总是兴致怏怏，就连她最爱的伽倻琴也有些时日未抚。
　　服侍她的宫女说，大约是因为快要临盆，故而容易心绪烦乱。好多人都说她这一怀即是五年的光景，这一胎怀的不是龙种就是妖孽。否则，怎没有如当年那个穆妃妊娠时那样成天吐得一塌糊涂。
　　一塌糊涂！这形容她最听不得。
　　难不成天底下所有女人在怀孕时都是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她偏不，于是，但凡觉得身体好些，便成天霓裳羽衣，抚琴弄舞，连珍馐玉食都要命御膳房精挑细选一番，除了束腰以外，其余的事都是同她还是处子时相差无几。
　　这一季，异域灵界的莫桑花又已经开得密密匝匝，她唤她的贴身丫鬟小琴去看看那些花儿。往年这花都喜朝太阳的方向生长，齐刷刷的样子就如同承受太阳的恩赐一般。可这一年，这花虽远远看去，虽成片成片的样子仍不至于乱了颜色，可近看，这花都没有固定的方向，仿佛是一个个不愿再听话的孩子，彼此商量好似的，执拗地朝着各自的方向开放。
　　“小琴，你说我这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论男孩女孩想必都是同娘娘一样生得肤白貌美，气宇不凡。”
　　肤白貌美，气宇不凡。
　　当真若是如此，为何仍有人在暗地里说她的孩子是个妖孽，和那日被她赐死的女孩子有关，否则，何以连这花都开得和往年不同。倘或那孩子没有令人动容的美貌，那便是应了那些人的谣言，那这孩子将来……
　　“不是小皇子吧。”她叹了口气。她想把事情想得最坏，那样无论是何种结果，都比预想的要好些，那也足以令她接受。
　　“娘娘休听那些人胡言乱语，这孩子出身高贵，不是小皇子，那是个小公主也是令人欢喜的事！”
　　月落西山，天气转凉，小琴生怕王后怀着身孕受了凉，便又说：“娘娘，当心身体，不如早些回去吧。”
　　话音未落，却见王后面色苍白，一手捂着小腹，痛苦呼吸、呻吟起来，她只勉勉强强挤出一句话：“快点，快去叫人，怕是快要生了！”

　　御医赶到的时候，王后已疼得几次昏死过去，这分娩之苦是她未曾受过的，她本以为自己能受得住，却未料到远比她想象的要疼的多。
　　每次疼得昏过去，她感觉自己仿佛又沉浸于梦魇之中，梦中的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样子，看见姊姊一身红装风风光光出嫁的样子，没人告诉她姊姊要嫁到什么地方，就连姊姊也未曾告诉她。看着那金闪闪的轿子越来越远，她才恍然大悟，这一别就是永别了，姊姊含泪对她说过以后不会再见，故而送了她那条金手链。
　　“姊姊……”恍惚间，她竟喃喃地叫了几声“姊姊”，意识清醒了些，又觉得疼痛难耐。小琴仍陪着她，拿着帕子给她擦汗，却只听得御医松了口气，心想大概是生下来了，就松懈了下来。
　　是个小公主。
　　果然如小琴所说，生得肤白貌美，至于气宇，那是要看她的将来了。只是这孩子讨人喜欢。
　　她叫她桑桑。
　　“她长得极像你。”小琴抱着孩子，爱不释手，“这下子，雪逸殿下可有个妹妹了。”
　　正说着，门外宣那芙伊王来探望。
　　他走了进来，心疼地看着她。她累得有些不太想说话，勉力对他微笑。
　　“想吃什么？我让下人们去弄给你吃。”
　　“我不饿。”她说，却想起方才梦里的姊姊，只记得母亲曾告诉她，她成了穆妃。
　　“有心事？”
　　他总能一眼就看穿她，就好像如他所说，他是她的心。
　　“嗯，只是感觉乏了。”她不敢同他提及关于穆妃的事，明知他并不会那么介意，却每次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总感觉同他提及这些有什么不妥。
　　她闭上眼昏昏沉沉睡去，感觉身体虚得就像被抽走了浑身的经络。
　　这次又浑浑噩噩地做了许多梦，醒来的时候，那芙伊王已经走了，只有窗前那盏刻着凤凰图案的烛灯在一晃一晃地动着。
　　“小琴。”她轻唤了一声。
　　“娘娘，您醒了。”她和衣而睡，听见娘娘唤自己，就警觉地坐起身。
　　“哦，”她说，“给我倒杯水。”
　　小琴扶她坐起身，倒了水递给她喝，她看着那盏床头的灯发出的微红的光芒，又想起梦中姊姊穿的大红衣裳。
　　不知不觉拿着杯子的手松了下来，险些湿了被褥。
　　“娘娘这是有心事？”
　　“小琴，那个穆妃……”她顿了顿，还是鼓起勇气说，“她后来，后来把那孩子生下来了吗？”
　　“胎死腹中了，她自己也因为难产死去，说来也挺可怜。为此那芙伊王消极了好几年光景。直到把你娶过门之后，这宫里才恢复以往的生气。”
　　原来是这样，若不是这一问，她真不知道姊姊居然是那样死去的，那一别是永别，亦是令她看到自己从今往后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