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其姝》一只老妖

29、chapter29

　　枪声响起的时候，计安才刚刚下车，这一声枪响在整个顾家掀起了轩然大波。
　　计安眼见着一群警卫从警卫室里冲了出来，快速的跑进了大厅。大厅里的下人乱作一团，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说声音是从花厅传来的。
　　计安听罢也不耽搁，率先往花厅跑去，当班的警卫长派出来一拨人去了顾远山所在的书房，这才领着剩下的人赶往花厅。
　　花厅里的几个人还站在原来的位置，张副官紧张的咽了口口水，赵悦筠和林雅芳都被吓的捂住了头，只是林雅芳明显更害怕，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林雅芳身后的沙发上，一个黑色的弹口赫然在目，弹口离她不过几寸的距离，而她对面的顾明善仍保持着开枪的姿势，冒着热烟的枪口依旧对准了她。
　　众人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本来高度戒备的警卫长突然懵了神，身后的手下也是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该干什么。别说他们了，就是计安也不禁慌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顾明善竟然真的如谢若所言，闹了个天翻地覆！
　　紧张的气氛直到顾远山出现时才被打破，他在警卫的护卫下来到了花厅，瞧了一眼场上的局势，顿时就动了怒。
　　“这是在干什么！”
　　赵悦筠此刻仿佛见到了救星，一下子扑到了顾远山身边，哭诉道：“老爷子，你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跟雅芳可就没命活了！”
　　顾远山安抚着赵悦筠，转头就对身边的警卫吼道：“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把他的枪给我卸了！”
　　一众警卫这才醒过神来，领了命令便要上前，顾明善却在此时喝了一声，“计安！”
　　冲在前头的警卫长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下一刻就被计安挡住了去路。
　　顾远山见状怒气更胜，他怎么也没想到当着自己的面还能发生这种对峙事件，更何况对面的还是自己的儿子。但此刻他虽然怒火中烧，却还是保留了一丝的理智。
　　“你们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啊？”赵悦筠最先开了口，声音依旧带着哭腔，“这明善也不知为了什么如此针对雅芳，不但要将她赶出南京城，现在竟然还想要她的命！他是看雅芳不顺眼还是看我不顺眼啊？老爷，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顾远山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林雅芳，她估计也是吓坏了，神色惊恐的抱着头，顾明善的枪口对着她，此刻她是动也不敢动一下，更别提说话了。
　　又看了看顾明善僵直的背影，顾远山默了一下，转头问向计安，“你说！”
　　计安犹豫了一瞬，不知道此刻是不是应该将叶静姝牵扯进来，于是只能道：“回老爷，昨天中央银行门口发生的那起事故，我们怀疑是林小姐有意为之。”
　　“有意为之？”顾远山疑惑，昨天那件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刚从栖霞山回来就被人禀告说林雅芳这孩子出了事。他本以为只是小事故，便让赵悦筠自己去处理了。那知晚上才知道这一场事故伤及人员众多，不过当时为时已晚，今天他本来就想找顾明善回来商量一下的，谁成想他人是来了，却闹出这么一番动作。
　　一旁的赵悦筠憋不住了，她现在仗着顾远山在身边，也是什么都敢说了，于是便嚷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们刻意为难，雅芳才出此下策，如果不是这场事故，雅芳早被你们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南京城了，她如今还因此受了伤，这都是你们害的！”
　　顾远山皱了皱眉，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当下便是十分的不满。二十几人受伤的一起事故，原因竟然只是因为林雅芳的意气用事，而自己竟也稀里糊涂的做了帮凶！他略带责备的看了一眼赵悦筠，沉声斥了一句，“你们当真是胡闹！”
　　赵悦筠见他不但不帮着自己，反而还有些怪罪，一时又觉得十分的委屈。
　　那边的顾明善却突然冷笑了一声，“你们终于承认是故意的了？”
　　林雅芳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目光冰冷，一时竟比那黑洞洞的枪口还令她感到畏惧。而因为他的一句话，场上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在集中到了她这里，她仿佛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顾明善方才问的是什么。
　　“没有，我没有承认，我不是故意的，那只是一场意外，你没有证据！顾明善，你没有证据！”
　　林雅芳突然急切的否认，仿佛急着撇清什么脏东西一样，这般态度倒让一旁的赵悦筠有些怔愣，仿佛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了不得的错话一样。其实就算她道出了林雅芳是故意借一场事故拖延时间，不想离开南京，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左右不过是被顾远山怪罪一番，到时候还有她挡在前面，林雅芳这是在怕什么？
　　她自然不知道林雅芳做贼心虚，一点都不想跟这件事扯上关系，然而顾明善却已经没有耐心听她扯谎。
　　“你说得对，我的确没有证据。”顾明善此刻显得格外平静，只是平静的表象下却隐着一颗想杀人的心，他缓缓地开口，声音不高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过你以为我今天是来跟你讲证据的吗？我告诉你，我不需要那东西，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算账的，至于什么账你我心知肚明！今天不管你拿出什么说辞来都没有用，更不用心存侥幸的以为有人会给你撑腰，你既然伤了她，那就拿命来偿！”
　　“明善！”
　　“四少！”
　　顾明善话一出口，众人就吓了一跳，生怕他一时冲动真的再开一枪。
　　林雅芳更是慌不择口，“不可以！你不可以对我这样，你不能因为叶静姝出了事就不问青红皂白的拿我出气，你凭什么认为是我做的！”
　　顾明善眸色一暗，计安却赶紧说道：“林小姐，四少方才可没有提叶小姐的名字。”
　　林雅芳一愣，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
　　“叶小姐？”顾远山看了看周围人的表情，似乎只有自己不知道这个名字，感情从头到尾只有自己在听天书，一时更是气愤。
　　“你们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我！”
　　计安赶忙回道：“老爷，叶小姐是四少的身边人，此次事故中她也受了伤，如今还在医院抢救。”又转头看了一眼林雅芳，继续说道：“林小姐此番既已承认自己是加害叶小姐的元凶，那也必须要承担后果。”
　　“什么承担后果？凭什么要我承担后果！这都是你们逼我的！”林雅芳突然情绪崩溃，她对着顾明善哭诉，仿佛自己才是受到了不公平待遇的那个人。
　　“是你逼我的，明明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你，可你却从来不曾将我放在眼里！那个女人哪一点比得上我，你却为了她要将我赶走，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
　　林雅芳难掩不甘，她从小被家里捧为掌上明珠，从来顺心如意的，没遇到什么挫折，可偏偏在顾明善这里却屡次受挫，这叫她如何甘心！
　　当时顾明善铁了心要赶她走，甚至切断了她和赵悦筠的联系，她身边一个可以倚靠的人都没有，最后就连张副官都劝她暂时离开，以后再做打算。她第一次感到绝望，也第一次对顾明善生了恨，不过最恨的还是叶静姝，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她林雅芳哪里会受这等屈辱！
　　不过纵然她再恨，也无法对叶静姝做什么，因为顾明善早已限制了她的行动，让她搞不了任何的动作，甚至仿佛故意玩弄她一般，在赵悦筠和顾远山回府的前一天下令送她离开。
　　所以在中央银行门口看见那个女人的时候，林雅芳就觉得这是上天给她的一个机会，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怨恨都迸发了出来，她甚至萌生了一个念头，如果没有这个女人，那事情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
　　已经被怨恨冲昏头脑的她当下就找了个理由将张副官支下了车，然后鬼使神差的就坐到了驾驶位上，一脚油门就将车子往叶静姝的方向开了过去。
　　人群的尖叫声她已然听不见了，她眼中只有不断靠近的叶静姝。那个叶静姝仿佛吓傻了，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眼看就要撞到眼前了，林雅芳却突然看到了她的眼睛。
　　那般慌乱的情况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就能如此清楚地看进她的眼睛里，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太过明亮，又或许因为那并不是一双害怕的眼睛，而是一双充满了无畏与了然的眼睛。
　　林雅芳还是在最后一刻猛转了一下方向盘，汽车失去控制撞上了路边的施工架子，她也因为强烈的撞击而失去了意识……
　　林雅芳如埋怨一般的说出这番话，虽是断断续续的，但终究是承认了自己的行为，只不过在她的心里，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受害者，所有的一切都是被顾明善和叶静姝逼得，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顾明善持枪的手都在发抖，他听着林雅芳的话，仿佛从头到尾经历了一番当时的情景，心疼的无以复加，同时又恨自己的无能，始终都护不了她的周全。
　　食指扣在扳机上，指节因为使力而有些发白，他此刻只要动一动手指便能轻易结束林雅芳的性命……
　　一个下人却在此时突然跑了进来，对着顾远山躬身道：“老爷，谢少爷打来电话，说是有急事找计安。”
　　顾远山还未发话，计安便一个箭步冲到了电话旁，电话马上转接了过来，谢若略带着兴奋的声音同时传到了计安的耳中。“计安，叶静姝已经醒了，告诉老四，赶紧回来吧，别闹了。”
　　计安一颗心终于落了地，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挂了电话便对顾明善说道：“四少，叶小姐醒了。”
　　顾明善在计安接起电话时神经就绷了起来，此刻明显的放松了下来，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全部的力气，持枪的手臂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手枪掉在地上，张副官赶紧上前捡了起来，生怕再被他抢去。
　　顾明善此刻也顾不得这些了，他转身便走，警卫们赶紧给他让了条路。
　　计安见状也跟了上去，然而在经过顾远山的身边时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今天这一番动作虽是事出有因，但难免是闹的大了一些，又是当着顾远山的面，计安此刻不免有些担心他会责怪顾明善。然而顾远山却只是看着顾明善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对计安道：“跟上吧，别让他再出什么事。”
　　计安应了一声是，也不再耽搁的追了出去。屋里林雅芳还在哭泣，也不知要哭到什么时候，赵悦筠眼见顾明善就这样走了，于是便不依不饶起来。
　　“老爷，你怎么就这样让他走了，雅芳受的委屈不能就这样算了啊！”
　　“你给我闭嘴！”顾远山却突然斥了她一声，他道：“这还不是因为你在背后瞎折腾闹出来的事！我告诉你，赶紧将她给我送走，再出了什么事你就自己负责，别来找我！”
　　赵悦筠没想到顾远山会发火，一时愣在了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